當初的晉王並不是很中意老夫人給他“指腹爲婚”的這門親事,只是,當時的老夫人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不想讓她在臨走之前還留有遺憾的晉王纔不得不派冰人去燕家村提親的時候。
只是,畢竟晉王也不是很樂意的,所以晉王故意將自己的身份一再隱瞞,只說是一個從軍隊裡出來的小隊長,沒有什麼名銜,家裡面雖然小有薄產,但上有臥病在牀的祖母,下有還未成年待字閨中的妹妹,中間還有一個繼母。
這樣的家境其實放在普通人家不算好也不算壞,但是,在燕家人……尤其是被當做求親首選的燕皎月來說,那就是完全不夠看了。
燕皎月因爲長得膚白貌美又是晚來子,上頭又是兩個哥哥,因此她在燕家十分的受寵,那是吃得好也穿得好,養得十分嬌氣。因此也養成了刁蠻任性,兇悍撒潑,自私自利的性子。
她總覺得自己雖然比不得男子可以建功立業,但是像自己這樣的美貌、才情(……)和家世(……)也絕對不能隨隨便便就嫁個普通小老百姓。
或許正是因爲這樣,又一個哥哥是秀才一個哥哥是衙內,自己長得好家裡又有錢,所以養成了燕皎月眼高於頂的標準——她燕皎月若要嫁人,一定要嫁於這世間上最好的男兒,和他結成連理,只寵着愛着自己一個,讓自己過得舒舒服服安安逸逸的。
這樣不切實際的自以爲是,便讓燕皎月愣是長到十七歲從來沒有人上門提過親——看得上她的,燕皎月看不上;燕皎月願意嫁的,但是對方又瞧不上她的性子不肯給正妻的位置。
但就算這樣,也沒讓燕皎月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雲公子”有什麼想法——她怎麼也得當個官太太,纔不要做武夫的女人呢。再說了,家裡老的老小的小,自己嫁進去是享福還是受罪伺候人的啊?
只是因爲當時貪圖那個“雲公子”的彩禮錢,於是燕家人才昧着良心將燕皎然代嫁了過去。
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燕皎然那張醜臉,註定是沒有人看得上,她是嫁不出去的,可是他們這麼做,卻讓燕皎然享受了一把嫁人的感覺。
至於雲家嘛……
他們燕家有一個即將成爲舉人老爺的長子,有一個端着鐵飯碗,吃着衙門的飯的二兒子,還有一個即將成爲縣太爺兒媳婦的女兒,還會怕一個沒有一官半職行伍出身的小子兒?
呵呵,笑話。
但是……在他們自以爲扔掉了燕皎然這個喪門星又得到了一筆財富之後,事情的發展卻並不如他們想象中的那麼順利。
先是大兒子燕天飛鄉試失利,不僅沒能中得頭名解元,反而與舉人老爺的身份擦肩而過。再是自己的二兒子燕天雷突然被撤消了捕頭——因爲燕皎月與縣太爺兒子的“郎情妾意”,她的哥哥也從捕快這一職位“愛屋及烏”地升到了捕頭——的職位。
不就是搶了一個黃花大閨女兒,然後在對方家人來討要說法的時候沒忍住輕輕推了一把那個老頭兒,讓那老頭腦袋磕在石獅子上一命嗚呼了嘛……說不定那老頭兒早就要死了,只是藉此機會來訛詐燕家呢?
可是自古以來都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在燕天雷因爲這“莫須有”的人命官司急得團團轉的時候,那縣太爺的兒子成親了——對方新嫁娘並不是美貌待嫁的燕皎月,而是另一名員外的女兒。
據說這員外家產和燕家差不多,但是比燕家強的是那員外家的女兒不過年方十六,而且知書達理溫文爾雅,琴棋書畫女紅管家都無一不通。反觀燕皎月,雖然可能長得更好看一點兒吧,但是無論是脾氣性子還是年紀或者是這些修養內涵……完全都比不過呀。
這件事情把燕皎月氣得差點吐血。
卻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吞。
不然怎麼樣呢?她難道還去大吵大鬧嗎?
她已經十八快要十九了,雖然她覺得自己價值千金,但也抵不過歲月流逝成了“老姑娘”了。
嘖,早知道她就不讓燕皎然那小賤人頂替了自己的位置了。
說不定自己嫁過去沒多久那老東西就死了,而繼母又絕對沒有自己這個枕邊人讓人放心,到時候那個家裡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燕皎月常常這麼想,因此爲了安慰自己,燕皎月經常幻想燕皎然被那雲家人用各式各樣的方法虐待。
就在燕皎月漸漸陷入自我安慰的“夢境”了裡的時候,她卻偶然知道了晉王辭官回封地了。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曾經傳說“寡人有疾”的晉王還要帶着新娶的王妃回封地去。而那王妃的閨名……
居然叫做燕·皎·然!
是她想的那個燕皎然嗎?
是她想的那個燕皎然吧!
等從那縣太爺公子的正妻那兒再三確認了之後,燕皎月簡直想當場大吼大叫來發泄自己胸中的憤懣嫉恨之情!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那明明應該是自己的位置!
自己猜應該是享受富貴榮華的晉王妃!
而不是這個被縣太爺公子欺騙了感情的傷心人!
她不甘她不甘她不甘啊!!
這件事,因爲燕皎月的憤怒,很快整個燕家人都知道了。
而對於曾經的“雲公子”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晉王,當初他們被晉王給欺瞞了的事情,從上到下的燕家人都表示十分的憤怒!
可是想到晉王的權勢,他們很快將這份怒氣轉化爲了其他的情感:“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該去找那個晉王要個說法!晉王的行爲實在是非君子所爲!”道貌岸然的燕天飛表情正經。
“飛兒說的沒錯!我們燕家人雖然比不得晉王府,但也是正經人家,怎麼讓他如此戲耍!”實則內心的小人懊惱得要捶地的燕家家主,燕皎然的大伯也冠冕堂皇地說道。
比起這裝腔作勢的這兩個燕家男人,燕家二子燕天雷則是直白的多:“有了晉王做妹夫,我還怕什麼人命官司?”
“呵,你把人家當妹夫,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你呢。”說話的是燕家家主的妾室,一個雖然快要三十,但風韻十足的女子。
燕天雷本來一向是厭恨別人反駁他的話的,但是這小姨娘那水靈靈的眼波兒往自己這麼一橫,燕天雷就覺得自己腿就軟了幾分,那點兒火氣兒更是“嗤——”地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妾室和二兒子的眉來眼去,燕家大伯哼道:“這話是這麼說的?皎然也是我們燕家的女兒,是從我們燕家嫁出去的,又怎麼不能讓晉王算作我們燕家的女婿。”
那妾室見他這麼說,內心輕蔑地冷哼了一聲,面上卻半分不顯,只是有些委屈地遞了個“我只是爲你好”的小眼神兒——這個時候知道攀親戚,說那燕皎然是燕家的女兒了?當初把人家當丫頭使喚讓人睡在柴房裡又是誰當瞎子似的看不見的?嘖嘖。
不僅是這妾室,燕家大伯的正室,膀肥腰圓的燕夫人也道:“老爺呀,你真糊塗!燕皎然那個醜鬼似的樣子,哪裡比得上咱們如花似玉的皎月?而且再親,那也是流着你弟弟的血,哪裡有您的親生女兒親啊?”
配合着燕夫人的話,燕皎月羞答答地低下頭:“女兒全憑爹爹做主。”
燕夫人的性子本來就蠻橫,這也是爲什麼燕家大伯即使厭煩這個堪比母夜叉母大蟲的女人,卻也沒有休了她,只敢納了一個妾的原因。此時聽了他的話,再看了看人比花嬌的燕皎月,內心也思量開了。
······
莫說他是王爺的大舅子,哪怕是王爺的老丈人,敢在晉王府門前舉止放肆且敢對王妃出言不遜,就足夠這些瞭解王爺性子的護衛們直接將對方拍飛了。
因此風塵僕僕跋山涉水的燕皎月在馬車裡本來等着王府大門打開,直接被一羣人熱烈簇擁着的場景並沒有出現,反而是聽到了“砰咚”的悶響聲,之後便是“哎喲哎喲”的痛呼聲。
燕皎月連忙下車,卻看到自己兒哥屁·股撅起,形象不雅地躺在地上呻·吟着。
“二哥!二哥你怎麼了?”燕皎月一看,立馬掏出手帕抹着淚小碎步跑上去,然後一臉痛惜,“你們怎麼能如此對待我的二哥!”
面帶着燕皎月的“美人垂淚”,護衛們卻絲毫不被她影響,其中一個更是連語速語調都未曾改變一絲一毫:“王府門前喧譁者,該罰!”
此時那燕天雷搶過自己妹妹手裡的香帕,把嘴角因爲被打而咬破了嘴流的血跡擦去,正帶發作,卻忽然強忍住怒意冷笑一聲:“哼,不過是一羣狗仗人勢的東西!等我妹夫回來了,我要你們好看!”
燕皎月一臉心疼又不甘地看着燕天雷……手裡的香帕——這可是孃親給自己買的專門用來見晉王時用的帕子呀,二哥這個蠢貨!
“……”那年輕一點的護衛聽自己居然被罵成“狗仗人勢的東西”,內心一火,就要再上前去,此時卻見又一輛熟悉的馬車駛來,連忙叫來其他護衛將燕天雷和燕皎月兄妹以及他們的馬車拖到一邊——王爺回府,還敢擋在路上,這是活膩歪了嗎?
卻不想,那燕皎月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的她硬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大喊:“王爺……晉王爺!”且仗着這些護衛們男女有別,不敢真使勁兒攔住自己,往馬車前面蹦。
晉王本來正在腦海裡回想之前在小漁村的所見所聞,並將一些小細節理順,突然聽到有人喊他,不等他開口問到底是何人,外面的聲音又換了一個人:“王爺!我知道你在裡面!我是燕天雷,是燕皎然的堂兄,我帶着我的妹妹燕皎月來見你和燕皎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