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晉王站立不穩好似要摔倒的樣子，六皇子也趕忙伸手去扶，卻不想晉王妃的動作更快，他此時偏偏又伸出手去，一個不注意便碰到了晉王妃手背上的肌膚。
肌膚冰雪瑩，衣服雲霞鮮。
一時間，這話出現在六皇子腦海中，但他隨即就意識到這句話太過孟浪，便有些尷尬地開口：“晉王爺這是……”剛剛動作那麼快……應該沒有人看到吧？
晉王的眼神堪比鷹眼，怎麼可能沒有看到六皇子的手指碰到了自家王妃手背上的肌膚？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剎那接觸，但依然讓晉王不爽得很，尤其是想到之前這個六皇子還對燕皎然“英雄救美”過……
於是，晉王那本來就看起來偏於蒼白的臉色更是沉鬱了幾分，越加像是重傷未愈的了。
見晉王不說話，燕皎然不明白對方在六皇子面前還擺什麼譜，只好朝六皇子歉意地笑道：“對不住了六皇子，王爺的身子還沒有痊癒。”
不管看不看得過眼，對方好歹是皇子，至少得搭理一下吧？燕皎然以現在晉王這態度去推斷，突然就不想知道對方到底得罪了多少滿朝文武了。
六皇子並不爲晉王的態度生氣，蓋因爲晉王一向對所有人都是這樣，而且晉王的確是有真本事的，對於有真本事的人，六皇子一向是十分寬容的。
更何況……如果真的要爲晉王的態度感到生氣的話，六皇子覺得自己可能救活不到這麼這麼多年——早就被氣死了。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揭過，關切的看着晉王：“這……怎麼會，這麼長時間了……”
燕皎然咬了咬下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漾起了一層水霧，眼含擔憂地看着晉王：“那歹人實在是太過兇殘，居然重傷了王爺的心肺……現在王爺能夠站在這裡，還是託了老天爺保佑。”
美人垂淚，尤其是姿容豔麗的美人垂淚，比那面容清淡的殺傷力更大，至少，六皇子在此時此刻毫不懷疑燕皎然說的話。
見燕皎然掏出香帕轉身埋首在晉王懷中拭淚，而晉王雖然神情沒多少變化，卻一手攬着她，沉默不語，六皇子不知道自己該對這個場景說點兒什麼。
他覺得有些彆扭，可又說不出是哪裡違和。
最後，歸結於從來沒有將晉王這樣的鐵血男兒和溫香軟玉聯繫在一起，所以覺得有些不習慣。
“居然如此兇險，可是請了太醫？早知如此，也應該奏請父皇，委派幾名御醫來爲王爺看診纔是。”六皇子沒想到晉王的情況居然如此兇險，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晉王爺的傷勢到底……”
晉王終於捨得開口：“可能要辜負皇上恩典了，臣的身體，恐怕以後就算好了也不能恢復到一起的狀態。李太醫說底子已經……”
晉王說到這裡，聲音越發的低沉。他的神情雖然看上去好像並無所謂，但是那雙鋒利如刀的眼睛卻第一次蒙上了灰暗的顏色。
看得六皇子的也不由得惋惜起來。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雖然晉王並沒有淪落到這種地步，但是從晉王的眼神中，他讀出了對方的心志已經收到了極大的損害。
這種眼神，他曾經在後宮看過許多妃嬪宮人有過類似的。尤其是那些失去了寵愛，被貶入冷宮的人被拖走之時。
雖然晉王和那些個人身份不一樣，但那種一直以來引以爲傲的東西驟然間失去，這種打擊，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受不住。
“王爺不必擔憂，本皇子可以奏請父皇多派遣御醫……”
“多謝六皇子美意，”晉王第一次對六皇子說出這種略帶感激的話，“但是臣的身子臣自己清楚。而且……以前的臣總是孤身一人，所以可以毫無牽掛，但現在，臣已經有了……”
說到這裡，晉王看着燕皎然，燕皎然一愣，隨即深情款款地看着晉王。
六皇子看到這一幕，不知怎麼的覺得心裡有些哽。
“說來好笑，臣這次重傷在牀，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
六皇子只覺得心裡更哽了。
見着燕皎然臉上飛紅霞，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六皇子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來看晉王的身體狀況如何的還是來看晉王和晉王妃如何恩愛的……
爲什麼他突然覺得眼睛有點兒刺痛啊？
“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就這麼打算辭官回封地。就算你不能再掌管刑部，但是京都和父皇也是離不開你的。”六皇子不明白爲什麼冷血無情的晉王一下就變成柔情似水的了，不過他依然堅持勸說晉王。
這等人才，如果離開京都，那就太可惜了。
辭官？回封地？
燕皎然的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下意識地覺得這種事自己不應該再聽下去了。此時晉王和六皇子已經坐定，燕皎然便識趣地告退。
因爲心中想着“辭官回封地”的事兒，燕皎然並沒有再注意六皇子和晉王說了些什麼，只是交代管家和管事們約束一下下人，不要讓他們衝撞了六皇子。
這些人剛領命而去，燕皎然就見到臉上薄施粉黛，穿着一身淺藍色挑絲雙窠雲雁長裙，頭上斜簪一支綴着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的碧玉玲瓏簪的雲柔嘉。
這是什麼打扮？！
燕皎然有些驚愣。
倒不是說這身打扮不好，而是知曉了雲柔嘉的性子，加上她還略帶有些嬰兒肥的長相，皮相是可愛的，卻偏偏要裝扮成……燕皎然不好說，第一感覺就是裝扮成趙婉清的樣子，實在是讓她這個對她頗爲熟悉的人感到十分的不適應。
“等下，你不能過去。”見雲柔嘉雖然穿的十分的清新優雅，但走路依然像是以前那樣“虎虎生威”地朝着通向大廳的方向走，燕皎然連忙攔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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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柔嘉在從婢子們口中得知六皇子來到晉王府中之後就一直處於一種驚喜又忐忑的狀態。
本來她可以來得更早的，但是不知怎麼的，腦海中又閃現出趙婉清和六皇子相談甚歡的場景，鬼使神差地，雲柔嘉就叫丫鬟們趕緊將自己重新打扮——就按照趙婉清那種溫婉靈氣的大家閨秀的模樣來。
只是她並不知道有句話叫做“畫虎不成反類犬”，因此興沖沖地以爲六皇子會被在驚豔的她被燕皎然攔路，只認爲對方不識好歹，立馬就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