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雖說麒麟宮不是在天上,但也同屬仙界,時差和人間還是有差別的。
顧雲舒在麒麟宮沒有覺察到時間的流逝,而連雲山莊那裡卻是人心惶惶,死氣沉沉,每個人的神色都很凝重。
顧雲舒住的那間客房裡,辰楚蕭和連束寒一直守着,不敢離開半步,御醫郎中全部在門外候命,不敢離開半步,怕稍有差池就小命不保。
“她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御醫和郎中都束手無策?”連束寒語氣急躁,暴露了內心的擔心。
“我也不知道。小靜的身體一直都很好,而且她還有冰麒麟護體,怎麼會說倒下就倒下。”辰楚蕭的聲音哽咽,臉上有了胡茬,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憔悴的多。“沒有預兆的就昏迷,沒有呼吸,只有微弱的心跳,這究竟該如何是好?”辰楚蕭都快要急瘋了,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也許現在只有夢瑤有辦法了。”連束寒向來冷靜,這次雖然擔心焦慮,但還是可以做到處變不驚的。
“不可以。”聽到連束寒的提議,辰楚蕭沒有考慮的直接反對,不可以讓顧雲舒見到夢瑤,絕對不可以。
“夢瑤是羅剎鬼唯一的傳人,你應該信得過她的醫術,如果連夢瑤都沒有辦法,那普天之下就沒有人能夠救醒她。”
辰楚蕭沉默不語,連束寒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柳夢瑤的醫術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要柳夢瑤前來,他不確定如果顧雲舒可以醒來,如果她見到柳夢瑤,他不知道顧雲舒會有什麼反應。
“我不知道小靜見到瑤兒後會是什麼反應。”
“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不懂,你不會懂的。”辰楚蕭閉起眼睛,輕搖着頭,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雲舒是你所說的那個貴人嗎?”連束寒雖不愛言語,但他也不是傻子,顧雲舒和辰楚蕭之間的感情他看的很清楚,顧雲舒對辰楚蕭有意,辰楚蕭也對顧雲舒有情,只是二人間卻不相言語,似乎是無形中有一股力量將二人阻隔。
“束寒,現在很多事我還不能說明,就算說明你也不一定能夠理解。”
“你不想說就不說,我沒事。”
“謝謝你。”
“我們兄弟之間何談謝字。”
“我要謝你的不止這一件事,有的事,你我心裡明白就不再明說了。”
辰楚蕭、連束寒兩人相視頜首,男人之間,許多事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夠心領神會。
蕭王府中,柳夢瑤不施粉黛,手中捧着本醫書,坐在紅木藤椅上,夫君和別的女子在一起多日不回,她卻沒有像平常人家女子一樣哭鬧,只是靜靜的看着自己的書,彷彿其他的事情於她無關。
剛剛連雲山莊的人來報,辰楚蕭要她立刻動身前往連雲山莊。
讓她前往,不是因爲她是他的王妃,要配在自己的夫君身邊,而是因爲她是羅剎鬼的嫡傳弟子,醫術卓越之人,讓她前往,只是爲了救醒他心裡的那個女子。
她不鬧不怨,她知道,他的心裡從來就沒有她,娶她也許只是爲了感恩,再或者是一種錯覺讓他娶了自己。
柳夢瑤從來都能看清自己的位置,她能夠有今天,能夠從一個孤女變成今天的蕭王妃,能夠覽盡天下醫術,能夠守在自己愛的男人的身邊,她已經知足。
醫者父母心,不管那個人是誰,作爲一個醫者,她有義務施救,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的情敵。
收拾好行裝,柳夢瑤跟隨前來通知的人一起前往連雲山莊。
自從顧雲舒和辰楚蕭雙雙墜崖的消息傳入宮中之後,皇宮之中一日不得安寧。皇上多番派人查找兩人的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卻始終是杳無音訊。
昨日,連雲山莊傳來消息,辰楚蕭和顧雲舒都出現在連雲山莊,只是顧雲舒卻突然昏迷,救治無方。
皇帝聽聞,立刻調派宮中最好的御醫帶着宮中最好的藥材前往,卻屢屢傳來失望的消息。龍顏大怒,下令,不管用什麼方法,用什麼藥材,若是治不好顧雲舒,他們通通都得陪葬,御醫嚇得各個市魂飛魄散。
連雲山莊距離蕭王府有兩天的路程,爲了趕時間,柳夢瑤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僅用一天的時間便趕到了。
一路風塵僕僕不敢稍作休息,柳夢瑤的身體本就虛弱,一路走來有些吃不消,她多次在馬車中昏厥,醒來後便自己給自己施針,強行刺激穴位,使自己堅持下來,所做的這一切只是爲了讓自己的夫君可以安心,不用再爲別的女人心痛。
“夢瑤給王爺請安。”柳夢瑤福身給辰楚蕭見禮。抵達連雲山莊後,柳夢瑤不聽僕人的勸說,拖着虛弱的身體便前往顧雲舒的客房。
“瑤兒無須多禮,快隨本王去看看小靜。”辰楚蕭的心裡只有顧雲舒的生死,儼然沒有注意到柳夢瑤也是臉色慘白,一臉的倦意。
“是。”柳夢瑤僵硬的回答着,心裡一陣痠痛,很不是滋味。原來還抱有着期望,期望辰楚蕭可以看見她也是虛弱的,卻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辰楚蕭整顆心都系在了顧雲舒身上,完全都沒有注意到她。內心的失落和哀痛無以言喻。
顧雲舒眼睛緊閉,躺在牀上。雖然沒有了呼吸,也僅有着微弱的心跳,但是臉色紅潤,完全不像是垂死之人,只像是熟睡的一般。
柳夢瑤拿過顧雲舒的手腕,替她把了脈,反覆幾次,臉色凝重。
“夢瑤學藝不精,醫術淺薄,還請王爺治罪。”柳夢瑤收回搭在顧雲舒手腕上的手指,神色疑惑的對辰楚蕭說着。
“什麼!”如果連柳夢瑤都束手無策,辰楚蕭就再也找不出還有誰能夠救醒顧雲舒。所以,當柳夢瑤說無能爲力的時候,辰楚蕭真的覺得自己的世界將要坍塌。
“顧小姐這種症狀夢瑤從未遇見,夢瑤還請王爺另覓高人。”柳夢瑤心裡很矛盾,像是兩個自己在心裡打架,掙扎着。作爲一個女人,一個妻子,她心裡是希望顧雲舒永遠不要醒來的,這樣,她的丈夫就可以一直都在她的身邊,哪怕他的心裡還有別的女人,但是作爲一個醫者,柳夢瑤希望自己可以讓顧雲舒醒過來,這是對自己醫術的肯定。
辰楚蕭收回一直盯着顧雲舒的眼睛,看向柳夢瑤,原本紅潤的臉頰卻是滿臉的蒼白,不帶有一點血色,心裡泛着少許的疼痛,更多的只是內疚。
“瑤兒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再另想辦法,小靜會有救的。”
辰楚蕭的聲音顯得是那麼的無力,柳夢瑤聽在耳裡,疼在心裡。此刻,她甚至希望躺在牀上的是自己,讓她代替顧雲舒躺在那裡,如果是這樣,或許這個男人就不會如此的心碎,如此的無助。如果躺在牀上的是自己,那麼辰楚蕭還會不會這樣去費心勞力,會不會正合了他的意思?如果她死了,辰楚蕭會不會從此就忘了她?柳夢瑤忽然不敢再想下去,她猛然覺得,她的存在根本就是一個多餘的,如果沒有她的存在,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局面;如果沒有她的存在,或許辰楚蕭早就和顧雲舒在一起了;如果沒有她的存在,辰楚蕭或許會活的更輕鬆快樂……那麼多的如果被聯想到了一起,柳夢瑤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顧雲舒,自己分明就是鳩佔鵲巢,搶了顧雲舒的蕭王妃之位。
柳夢瑤失神的站在牀邊,空洞的眼神沒有生機,像是沒了靈魂的軀殼。
這一切,辰楚蕭並沒有注意到。
在丫鬟的攙扶下,柳夢瑤機械的邁着步伐。
辰楚蕭這邊心急如焚,只想着只要能讓顧雲舒醒來,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做交換也在所不惜,而顧雲舒那邊卻是另一番景象。
“金麒麟,你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肯送我回去?”顧雲舒吹鬍子瞪眼的瞅着金麒麟。她也不知是哪裡得罪了這位大仙,現在無論她說什麼,就是不肯送她的魂魄回到顧雲舒的肉身上去。
“我說妹妹啊,急性子是等不到幸福的,你一定要耐心的等下去。”金麒麟不急不躁的說着,看好戲一般的看着顧雲舒着急。
“你丫的,別給我找藉口,快點送我回去,再等下去,顧雲舒的肉身就被燒成灰了。”
“沒事的,月辰王朝沒火葬的,甭擔心,好戲還在後面呢!難道你就不想看看你那個相國老爹是什麼反應?”
“他什麼反應關我什麼事?我的死活與他無關。我就是不想在這裡看你這張臭臉。”
“我的臉很臭嗎?妹妹,你真是太沒眼光了,你知不知道,我可是麒麟第一俊,帥的天理不容。”
“自戀的傢伙,快點送我回去,否則我現在就踏出這個房間,讓自己灰飛煙滅。”
“哎,你別,我現在就送你回去,你可別自殘,我知道你是說得出做得到的。”金麒麟無奈之下終於答應送顧雲舒的魂魄回到肉身,只可惜顧雲舒永遠不會明白他的一番心意。
顧雲舒心裡樂哉着,早知道這一招有用就早用上了,何必等這麼長時間啊!這個麒麟宮死氣沉沉的什麼都沒有,哪像人間處處充滿着溫情與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