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這時候也已經反應過來,花長德先前與玄果辯論的時候故意順帶着捧了自己一下,卻並不是安了什麼好心。俗話說,捧得越高,摔得越重,花長德先把方楚高高捧起,稱讚他的奇門遁甲術也是堪輿奇術,這時候再拋出難題讓方楚代爲解答,若是方楚答不上來或是解答有誤,那麼花長德最後亮出答案來,就可以輕輕鬆鬆地一舉將玄果和方楚二人都踩在腳下了。
花長德這種舉動雖然不算光明正大,但也還談不上陰損,只是同行相輕,競爭之中自然會採取的一些策略而已。因此方楚雖然想明白了其中奧妙,倒也沒有對花長德生出什麼怨氣來,笑嘻嘻地便走上前道:“花老爺子特地把這個問題交給我來解答,莫不是想借此考一考我的本事?”
花長德被方楚一語道穿意圖,居然仍是十分平靜:“我們剛纔都已經親眼目睹方先生施展的奇門遁甲術,又何須再考?再說像這種小問題,只怕也考不倒方先生吧?”
花長德這話把方楚的退路封得死死的,方楚現在即便是解不了這題,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方楚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略微斟酌一下才開口道:“玄果師傅剛纔所說的地下水脈,方位的判斷上的確是準確無誤,我以奇門定位之法也探到了這支水脈確實存在於玄果師傅所指明的方位。”
方楚頓了一頓,望向玄果道:“只是玄果師傅雖然探明水脈所在,但礙於手段所限,的確是有遺漏的地方。”
玄果聽方楚也是與花長德同一論調,心頭也有些拿不穩了,禁不住開口反問道:“你也說那裡是水脈無誤了,怎麼可能還會有什麼遺漏的?”
“我雖然對於花老爺子所用的玄空法不是太瞭解,不過照三元九運之說來定位,也能推算到那西北向也是水火交融之地。水自然是指地下水脈了,但火這一說,靠你的夜天眼術卻是沒法辨識出來的。”方楚有些同情地說道:“你如果懂得風水堪輿之術,不難推算出水火交融之像的真正意思,可惜啊可惜!”
玄果還沒有回過味來,花長德卻已經搶在頭裡道:“玄果,方先生的話已經證明了你完全就不懂風水堪輿,僅僅靠你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想在這裡矇混過關,那是肯定行不通的。”
花長德原本是想借此難爲方楚一下,卻不想人家根本就不需要用奇門遁甲的
學識來解決這個問題,而是隨口就以玄空法的理論解釋了玄果所遺漏的細節,當即就不敢再讓方楚繼續說下去了。方楚嘴上說不懂玄空法,可是隨口道來就能說出花長德的推算結果,而花長德自認對方楚的奇門遁甲術可是真的沒什麼認識,唯恐方楚也藉此拋出什麼問題來爲難自己,趕緊便搶過話頭,要趁勢把玄果先擠出競爭者的行列。
玄果還待要辯駁幾句,林墨凡卻已經擡手阻止了他們繼續爭論下去:“好了好了,幾位不必再爭。各位想表達的觀點,我都已經聽明白了。方先生,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想表達的意思是說那處水脈並不是簡單的地下水,而是……溫泉?”
方楚點了點頭,卻不再多說什麼了。
衆人一聽林墨凡的話皆是恍然,方楚所說的“水火交融”,豈不正是很形象地說明了那地下水脈的性質?
玄果礙於手段所限,只能見到地層之下的水脈,卻無法識得這地下水其實是熱水。而花長德抓着玄果的這個漏洞步步緊逼,到最後把“不懂風水堪輿”這頂大帽子扣在了玄果頭上,雖然也算是有理有據,但的確是如方楚先前所說,這也還只算是耍小聰明的手段而已。
當然了,若是花長德真的靠這一題也難住了方楚,那這小聰明可就變成大能耐了。
言歸正傳,事情發展到此,既然連林墨凡都已經聽明白了其中奧妙,玄果本人自然不必多說。只見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其實玄果的遺漏也只是極小的細節而已,但被花長德抓住這一點進行放大之後,便讓人已經無法忽視了。而且玄果自己先前把話說得太滿,如今想要說幾句場面話稍稍迴旋一下都已經不太好開口了。當然玄果此時也可以死不認賬,因爲這種事一時半會也沒辦法驗證,就算真要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打口井,就算林家財雄勢大,只怕也得花上好些天的時間來籌備才行。
林野此時的神情也是不太好看,原本他還覺得玄果的夜天眼術能看到地下水脈,果真是神奇無比,可旋即就被花長德和方楚聯手挑刺,而且言之鑿鑿讓玄果都無從分辨。玄果若是就此被踢出局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事情,可就沒他林野什麼事了。
林野念及此節,便忍不住開口道:“且慢,幾位各自推算出的結果,其實也都只是停留在理論之上,並沒有什麼
實際的證據證明誰對誰錯。在我看來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那現在下結論還爲時過早了一些。”
林墨凡不動聲色地問道:“那以你的意思,怎麼纔算是有真憑實據?”
“今天回去之後立刻安排人,到這裡來打口井看看就知道了。”林野明知即便這樣去做了,翻盤的希望也是極爲渺茫,但仍是不肯就此罷手。
“少爺,不用費那麼多事了。”林墨凡身後的那個荊伯庸這時候忽然開口應了一句:“你要真憑實據,那我給你看就是了!”
“小荊,那麻煩你了!”林墨凡居然很客氣地說了一句,似乎對他的自作主張也毫不在意。
那荊伯庸點點頭,慢慢地走了出來,經過方楚身邊之時,有意無意地眼神從他臉上掃過。方楚卻是覺得臉上如同有什麼實質的東西刮過一般,心頭暗暗一緊。那荊伯庸卻並無進一步的舉動,徑直便朝着玄果所說的地下水脈方位去了。
秦秀兒這時候不聲不響地又湊到了方楚身邊,低聲道:“你對自己的結論有信心嗎?現在可是擺明了誰錯誰出局的架勢了!”
“放心好了,這口井不用打出來,我也知道地下埋着的是口溫泉。”方楚嘴角輕揚道:“其實就算是你,只要過去遛達一圈,大概也能判斷出來了。”
“我?我可沒你們那麼大的本事!”秦秀兒搖了搖頭,顯然是不太相信方楚所說。
“這可不需要懂什麼法術。”方楚笑了笑低聲解說道:“我們現在所站的位置看不到,不過我剛纔經過那地方的時候,注意到那裡有很大一片地方都沒什麼草木生長,而且地面上的砂石也呈現結晶化,如果細細體會,其實可以感覺到那地方與旁邊的地域真的存在些許的溫差。玄果的夜天眼術只是在原地發功,就算看到了那邊的水脈之氣,也難以辨識出那下面埋着的究竟是普通的泉水還是溫泉。花老頭大概也是注意到了那地方的異常之處,所以才抓着這個細節對玄果窮追猛打不放。”
“花老頭真陰險,後來還想把你也拖下水!”秦秀兒回想剛纔幾人的對話,忿忿地說道。雖然有些後知後覺,不過在方楚看來倒是極爲可愛的舉動。
“想拖我下水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方楚得意地一笑道,正待要寬慰秦秀兒兩句,忽然心念一動望向西北:“那邊出什麼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