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玄果在昨晚遭遇陰靈的狀況還不明,但從他現在的態度來看,他當時顯然也勝得並不輕鬆。對於荊伯庸的計劃,玄果最爲關心的並非這事是否合乎修法界與世俗界的各種行爲準則,而是荊伯庸究竟有怎樣的方法來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局面。陰葵和獛這類陰靈雖然極少會在世間出現,但修法界向來就有見陰靈必滅之的規矩,玄果也算是聰明人,自然能由此推想到那成熟獛的厲害之處恐怕遠非自己所能抵抗。聽他問話這口氣,似乎只要荊伯庸不能給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他立刻就會聲明退出此事了。
荊伯庸不慌不忙地應道:“我們荊家定下的這個取寶計劃環節衆多,耗時又長,可謂繁複之極,迄今爲止所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已經是難以計算了,當然不會打沒準備的仗。控制獛的辦法,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
方楚聽到這話,瞳孔不禁微微一縮。他注意到荊伯庸的用詞並不是“對付獛”,而是“控制獛”!要知道過去修法界對陰靈的態度一向都是除之而後快,這除了陰靈本身具有的特殊破壞力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現有的法術無法控制住陰靈,又不能任其滋生壯大,只能在其還處於未成熟期的時候徹底根除以保平安。如果真有人研究出了可以“控制”陰靈的方法,那恐怕會因此而引起修法界的一場大地震!
方楚的震驚溢於言表,荊伯庸察言觀色的能力不差,自然也已經注意到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說法缺乏可信度?”
方楚倒也沒打算隱瞞自己的想法,點點頭應道:“我自認還不是孤陋寡聞的人,但據我所知,修法界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哪門哪派掌握了能夠控制陰靈的法術……荊先生,你的措辭是
不是太誇張了一點?”
“誇張?”荊伯庸冷哼了一聲道:“你自己也是修法之人,不妨設身處地想象一下,如果某個修法宗派宣稱自己研究出了可以控制住陰靈的法術,那其他人會如何看待他們?”
“這……”
方楚稍一遲疑,荊伯庸已經自行補充道:“因爲不具備這樣的能力,其他人只會對此感到畏懼,然後心理上各種不平衡,到最後其他人會把這個宗派當作異類看待,說不定還會因此而招來無妄之災!”
“那也未必……”
方楚正待要反駁兩句,玄果居然也幫腔道:“我倒是很同意荊先生的說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每個人都在潛意識裡或多或少有這樣的想法,這甚至和是否屬於修法界都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有可能給自己帶來威脅的存在,那更容易被當作對手看待。荊先生的宗派似乎在修法界並沒有多大的名號,如果冒然亮出自己手裡的牌,肯定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這種事並不是沒有發生過。”荊伯庸臉上突然顯出一絲悲慼之色:“事實上這種方法早在百年之前便已經由我荊家的先輩研究出來,但沒等他公佈出來便已經走漏了風聲,結果很快就有人尋上門來,逼我荊家交出這份秘法。到後來那些自詡爲名門正派的傢伙竟然出手圍攻我那位先輩……若不是這樣,我們荊家又何必爲了取出這寶物糾結了百年之久!”
“你說的那位先輩,不會就是……”方楚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脫口而出,只是這個猜測太過離奇,方楚也並無半點把握,所以話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你想的沒錯,當時因爲這件事被各門派圍攻的人,就是把寶物埋在這地方的荊管家!”
荊伯庸似乎也料到了方楚沒有說出口的下文,點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荊管家知道這事走漏風聲之後,肯定會有人尋上門來,就及早做好了準備。只是他沒想到尋上門的人根本就沒有誰是抱着切磋探討的目的而來……那些人最後沒法從荊管家這裡問出個所以然,於是乾脆就把這控制陰靈的辦法連同想出這辦法的人一起從世界上抹掉!”
“很難以想象是不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也不明白那些人爲什麼要這樣做。方先生,你是聰明人,我想你能解釋那些人這樣做的原因。”荊伯庸語氣逐漸平靜下來,盯着方楚說道。
方楚略微沉吟一下才道:“人類最畏懼的並非財富、權力或者死亡,而是未知的事物。對於自己所不瞭解的領域,人總會有天生的恐懼感,這種恐懼感會驅使人去做一些可能違背常理的事情,就如同當時那些人對荊管家所做的一樣。”
“你說得很好,事實也的確如此。”荊伯庸點頭應道:“可悲的是這樣的狀況不會因爲社會的進步而有所改觀,如果我現在把關於控制陰靈的消息散佈出去,那麼等待我的結果多半和百年之前的荊管家一樣,那些正義使者們會毫不猶豫地趕來這裡把我挫骨揚灰,完事之後他們還會給自己戴上一頂除魔衛道的高帽子!”
方楚這次連反駁的念頭都沒有了,因爲他知道盡管荊伯庸現在的做法有極大的問題,但說的這些話卻是句句在理,而且這樣的狀況也並不是某一個人或者某一些人就有能力去改變的。就算荊伯庸現在還沒有真正去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只要他有辦法控制陰靈的消息一傳出去,那麼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爲修法界人人得而誅之的“邪魔歪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