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所感到心驚的是,荊伯庸肯開出如此優厚的條件收買玄果,當然不會是出於什麼善心發作,那麼參與此事的危險程度只怕還得調高一些了。而且荊伯庸既然會開條件收買玄果,那接下來的攻勢勢必會轉向自己這邊了。
果然玄果開口應下之後,荊伯庸便沒有再就剛纔的話題繼續下去,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方楚:“方先生,你是奇門遁甲術的傳人,奇門遁甲本身已經無所不包,傳承也一向自成體系,修習這門法術的人往往眼界極高,我倒是很難開出能讓你心動的條件。”
方楚正色道:“眼界高倒是不敢當,只是哪些話該說,哪些事該做,作爲一個修法者來說應該有正確的意識才行。”
方楚這話裡帶刺,荊伯庸卻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繼續說道:“運用之妙,存於一心,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如果要以別人的規矩,別人的尺度來衡量能做不能做,那隻怕有很多偉人都只能做一輩子碌碌無名的庸人,而人類的文明史或許也會因此而倒退若干年了。”
荊伯庸這話雖然有些聳人聽聞,但方楚也不得不
承認他說得有幾分道理,只是就事論事而言,眼前這事卻是絲毫草率不得,更何況合作伙伴是荊伯庸和玄果這兩個各懷心思的傢伙,方楚哪敢輕易表示願意入夥。
方楚應道:“我的標準很簡單,那就是所做的事絕對不能傷天害理有違倫常。如果違反了這個底線,就算有再多的好處,我也不會做。”
“做事有自己的原則這是好習慣,不過我想再問問你,什麼是傷天害理,什麼是有違倫常?”荊伯庸不等方楚有所迴應,便接着說道:“如果殺一人,可救十人百人乃至千萬人,這算不算傷天害理?如果我們今時今日在這裡所做的事情,日後能給修法界帶來巨大的整體進步,到時候會不會還有人認爲我們現在所做的事情是有違倫常?”
方楚搖頭道:“就算你是想要說服我,也不必給自己帶上這麼一頂高帽子吧?你要取出那件寶物只是爲了你荊家的利益,何必把目的說得那麼高尚?”
荊伯庸的目光與方楚對視,絲毫沒有迴避的意思:“你剛纔也曾經說過,人類對於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懼是一種天性,修法界對於陰靈的存在一直都是採取敵對的態度,這樣做固然是消除了很多潛在的威脅和麻煩,但同時也是徹底封閉了這個領域的研究可能。我所要做的,就是徹底改變修法界的這種固有觀念,讓所有人知道陰靈這個領域同樣存在着修法者能夠駕馭的法術!這樣的觀念改變,對於現在的修法界來說,難道不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但你所說的進步,有可能是鋪就在許多人的性命之上!”方楚立刻反駁道。
荊伯庸道:“所以我纔會問你,你所認爲的傷天害理和有違倫常的標準是什麼。”
方楚冷笑道:
“你既然都可以無視絕大多數人的道德標準,又何必這麼在乎我的標準是什麼。”
方楚的話帶着一絲嘲弄的味道,但荊伯庸的回答卻是沒有絲毫的火氣,反而更多了幾分誠懇:“我在你現在這個歲數的時候,也曾以爲天下無處不可去,無事不可爲,只要我想去做,沒什麼做不到的。但直到幾年前我才終於領悟到一個道理,這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事情是一個人沒辦法完成的,就算我想法再好,抱負再大,如果沒有一個強力的團隊配合,那很多想法恐怕一輩子都只能是無法實現的鏡花水月而已。我需要有一些有本事的人幫助我,和我一起來進行這個計劃。”
“我可以控制甚至改變這地方的地氣變化趨勢,但我沒辦法獨力把埋在地下的東西取出來。而取出這裡的東西,也只是我計劃當中的第一步!”荊伯庸的眼中逐漸開始出現了某種狂熱的情緒:“我要以此爲契機,改變修法界的固有觀念,讓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知道,他們在百年之前圍攻我荊家先人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方楚不禁暗暗打了個冷戰道:“所以你要做的事情,歸根結底就是報復?”
“這不是報復!”荊伯庸搖頭否定了方楚的說法:“我是要證明給那些自以爲是的人看,究竟誰對誰錯。百年之後,修法界的人都會把現在在做這件事的我們當作先賢大能看待,我們所做的事情也會被視爲修法界的一次巨大突破!”
“當作瘋子看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這話方楚只是在心裡想了想,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來。他能看出荊伯庸這人的精神狀況正處在某種亢奮狀態之中,現在說什麼只怕都沒用,再繼續跟他爭辯下去,反倒是會激發起他更興奮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