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渡遠僧與蕭採顏對峙糾纏的時候,做爲這件事情的當事人雙方各有所動。
神兵門內,神兵門少門主卓清空與心腹卓志在一個密室之中交談着。
卓清空人高馬大,身材魁梧,算得上相貌堂堂,儀表非凡,一身大紅袍,更將其貴氣突顯而出,梳着朝天髻,頭上戴着束髮嵌寶紫金冠,顯得英氣十足。
此時的卓清空哪有一點外界傳聞浪蕩公子哥的模樣,眼中盡顯睿智,臉上一片淡然,那種自信的神情與紈絝青年沒有一點關係。
卓志:“少爺,門主這次沒有任何動作,讓人感覺到十分奇怪啊。天下人都看出了那個小丫頭片子想做什麼,門主不會看不出來吧?”
卓清空:“我那雄才大略的好爹爹當然能看出來,只不過這次他也認爲是一個機會,是他奪取天下的好機會。”
卓志:“那就要犧牲少爺嗎?我聽下人們說,門主是有意向讓少爺去萬蓮湖的。”
卓清空:“在他眼裡,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是可以犧牲的。他要做亂世梟雄,就得拋開一切感情,況且這麼多年,我在他眼中一直是不務正業的敗家子,他早就不把我當作他兒子,而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罷了。”
卓志:“少爺,不至於吧。我看門主挺在意你的,暗中派了很多高手保護你的周全。”
卓清空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後慢悠悠地說道:“枉你跟了我這麼多年,連這點事情都沒看明白,但是卻能陪我演了這麼多年戲,真是難爲你了。”
卓志看到卓清空這般模樣,知道這裡面定有其他事情,想了想之後說道:“少爺的意思是?如果我們踏上那萬蓮湖,這些高手就都會消失,甚至還有可能變成敵人?”
就在這時,卓清空對着卓志點了點頭,耳朵動了動,然後指了指門外,將中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禁言的手勢。
卓志心領神會,吹滅了密室中的蠟燭,無聲地同已經輕聲走動卓清空退到了不遠處的黑暗之中。
就在他們走了沒多久,密室中的燈火又亮了起來。
卓清空與卓志在黑暗之中看着室內的人影,側耳聽着裡面的交談。
只聽見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門主,這次真得要犧牲少門主嗎?怎麼說他也是您的親生骨肉。”
接着是一聲輕笑,然後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響了起來:“老鄭啊,你把我那寶貝兒子想的太簡單了,知子莫如父,他那點小聰明,以爲能瞞過天下人,難道能瞞住我這個做父親的嗎?也不想是誰一把屎一把尿將他撫養成人的。”
黑暗中的卓清空與卓志聽到卓如風這麼說道,心中大爲吃驚地對視了一眼,但是二人定力非凡,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其實早已被人看穿後,也不爲所動,並沒有如普通人一樣驚訝地發出聲響,哪怕任何一點點。
他們在黑暗中繼續聽着密室中的對話,只聽見第三個聲音比較陰惻惻的聲音響了起來。
“門主,你說大梁那個皇帝是怎麼想得,狡猾如他,定然不會讓自己女兒如此胡鬧的。會不會也如我們一樣,藉此機會將他眼中的障礙全部拔掉,比如我神兵門。”
卓如風中氣十足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很有可能,不過那狗皇帝也有值得佩服的地方,將所有罪名都丟給他女兒,然後自己做個亂世明君,排除異己也排除的冠冕堂皇,真是厲害。我不過是犧牲了一下自己的兒子,他倒好,讓自己的女兒成爲千古罪人,揹負後世罵名,我還是比不上他啊。”
最先出現的那個洪亮聲音再次響起來:“是啊,十年前,他靠自己的大女兒蕭若水順利博得帝位,如今又靠自己的小女兒蕩平天下,真是生了幾個好女兒啊。哎,只是可惜了蕭若水,一代巾幗,而要獨自白頭到老。”
卓如風中氣十足的聲音再次出現:“想不到老鄭對那蕭若水也有愛慕之意啊,倘若這次小兒不幸回不來,那麼我做主,逼那大梁皇帝將蕭若水下嫁於你,如何?哈哈哈哈哈…”
那個被卓如風喚作老鄭的人笑着說道:“門主說笑了,在下幾斤幾兩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蕭若水爲當今英豪,江湖中人無人不動心,無人不愛慕啊。如門主這般不動心者,實在是少數啊。倘若少門主能夠早點吸引到蕭若水,我神兵門定然又可得到一大助力,只是可惜了…”
另外一個陰惻惻地聲音尖笑地說道:“呵呵呵,鄭兄,你想多了,我觀那蕭若水,志不在這俗世男歡女愛,她的野心或者比你我更大啊。”
“啊?是這樣嗎?”老鄭驚訝說道,不知道在問誰。
“是這樣的,那個女人,不是一般人能駕馭得了的,更何況我那自持有點小聰明的傻兒子。”卓如風悠悠說了一聲後,密室中的燈就被吹滅了。
不多時,卓清空與卓志就聽見開門關門的聲音,但是他們並沒有立刻顯出身形,繼續藏在不遠處的黑暗之中。
過了很久,確認密室中真的沒有人了,他們才重新回到那裡,沉默地從另一扇門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大梁皇宮,御書房內,大梁皇帝蕭衍與長公主蕭若水在其中交談着。
一身皇袍的蕭衍雙手按着太陽穴,閉目斜靠在雕龍刻鳳的臥榻之上。
不遠處的蕭若水,端着一杯茶,喝了一口後,將茶杯輕輕放下,然後對着蕭衍說道:“父皇,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糟,不用這麼煩惱。”
蕭衍聽到自己這個驚豔無雙的大女兒的話語後,長長出了一口氣,然後用疲憊的聲音說道:“若水啊,朕知道採顏這小丫頭的心思,也知道這件事可能就是個笑話。但是萬一成功了,採顏就得背上千古罪名,好不容易打下的太平之年,就因爲她的任性而被毀滅,到時候史書上會怎麼寫?”
蕭若水微微一笑,說道:“父皇,我已經聯繫上了渡遠僧的師尊江流兒聖僧,相信他會憐憫天下百姓疾苦,出面化解這件事。只是父親可能要爲採顏受點委屈了,被人誤認爲是個薄情寡義的君王了。”
蕭衍擺了擺手,眼皮跳了跳,臉上擔憂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暗藏的失望瞬間閃滅,然後一如既往憂心忡忡地說道:“無妨,朕爲自己的女兒揹負點罵名算什麼,最主要的是,採顏平安,天下百姓無恙就好。”
蕭衍停頓了片刻之後,用疑惑並且暗含希望的語氣說道:“若水啊,江流兒聖僧真有那麼厲害,能輕易化解這個天下人都希望成功的明局?還有,這江流兒到底是何方聖僧,竟有如此大的能力,先不說度化渡遠僧這事,就連你也得求助於他。”
在蕭衍眼中,自己這個大女兒真如天神下凡,從小就精通推演之術,如孃胎裡帶出來的一樣。
稍長之後,鋒芒畢露,通五經,明四書,更是對前人兵法一眼即破。
後來,蕭衍將她送往終南山拜師學藝,三年而歸,就可以橫掃江湖無敵手。
雖然出手不多,但無一敗績,並且對手都是當世成名已久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
後來更是爲蕭衍籌謀劃策,以平南朝天下,爭的一世帝王。當年以婚約爲名,聯盟神兵門就是蕭若水自己提出來的,言稱十年之後,會有有緣人出現,此約必毀。
二十八年來,蕭若水的種種舉動與行事,都讓蕭衍深深確信,自己這個大女兒定然是天上的神仙轉世,來凡間歷練罷了,所以這麼多年,蕭衍並沒有過多幹涉蕭若水的決定與所作所爲。
蕭若水聽到蕭衍問題後,稍稍想了想之後回答道:“父皇,江流兒聖僧是一個很有趣的和尚,女兒在終南山與他有過短暫的交往,甚是敬佩。此次女兒相求於他,並非單純爲了採顏這件事,而是爲了那位先生。”
蕭衍聽到這裡,眼睛猛地睜開,身體也坐直了,情緒激動地問道:“那位先生?你是說鬼谷傳人,可通撐船人的那位先生?!”
蕭衍當然知道那位先生的存在,也知道自己大女兒說的就是那位先生,只是不確定,仍然情緒激動地問了一遍。
像那種一人可動國本的傳說存在,是無數帝王朝思暮想的高人,只是高人大多不屑於廟堂之上。
早年,蕭衍與自己的一羣書生好友暢遊南朝大好河山時,就聽說過那位先生的傳說。
那位先生傳承於春秋時期的鬼谷一脈,且每世只傳一人,出世極少,但是世人都知道有那位先生的存在。
先生不知其名,不聞其字,自古以來都被後人尊稱一聲先生,因此當世豪傑口中提到那位先生四個字,都默指的是當代鬼谷傳人。
據傳,當年張良所拜黃石公,便是得了那位先生授意,出山指點張良,以平息亂世。
後二百年,王莽篡國,漢光武帝劉秀也是得了那位先生一些指點,才能夠得到帝位,匡扶漢室天下。
東漢末年,那位先生的好友水境先生一心避世,便將那位先生的傳說拋了出來,讓各大諸侯去尋找那傳說中的先生,各大諸侯苦尋無果後,才退而求其次,請水鏡先生的弟子臥龍鳳雛出山,才能成就三分天下,獲得短暫太平。
現在蕭衍聽到自己大女兒有請到那位先生的可能,怎麼能不激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