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地脈之上,洶涌的河水,祥和的金光,鴉雀無聲的衆人,一場即將來臨的暴風雨正在醞釀。
原本有些緩和的場面,因爲幽不言的一番話,因爲夏小虎神出鬼沒的驚人一劍,轟然坍塌。
此刻的幽不言鐵青着臉,雙眼盡是陰冷,周身的天地靈氣瘋狂流動,比黃河地脈的河水來得還要洶涌一些。
就在前一刻,他已經感應到夏小虎的殺機,然後出現片刻遲疑。
就在那片刻遲疑之後,魑餘就捂着脖子倒在了他的面前,但他竟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這個滿是無法修行的土著世界裡,對他來說何其諷刺?!
橋下衆人,紛紛驚訝得無以復加,心中的疑惑頓時升起,但是都面帶着微笑,只有鬼谷臉上出現了一閃而逝的陰沉,彷彿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崑崙女俠季儀容看着夏小虎的背影,會心一笑,似乎明白了其中因由。
水墨齋主看看夏小虎,再看看季儀容,他們臉上雖然掛着不一樣的笑容,卻流露着相同的自信。
水墨齋主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一些事情,心中一陣感慨油然而起:“王禪老祖啊,果然有一套,這個稱號看來對得起他的一大波信徒了。”
蕭若水看着夏小虎的背影,心中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出現。
彷彿很多年前,也有這麼一個人,獨自站在強大的敵人面前,爲她遮風擋雨,直面未知的危機,那是一種讓人心安的感受。
江流兒此刻露出慈悲神色,得道高僧的模樣再次出現在衆人眼中,讓人看一眼,便會靜下心來,想要去聽他教誨一般。
江流兒微微擡頭,看着橋上的夏小虎,以及他手中仍在微微顫抖,掛着一絲血跡的精鋼軟劍,悠悠說道:“我佛慈悲,亦有金剛之怒,可不至於取人性命。夏施主,你如此而爲,地獄之中豈不是又多了一條惡鬼?!你讓十殿閻羅如何是好?你讓地藏何時才得以成佛?阿彌陀佛……”
夏小虎聞言,淡淡一笑,看着臉色陰沉的幽不言,緩緩說道:“你說那和尚討厭不討厭,你認爲我做的對不對?如果你說對了,我就跟那和尚好好理論理論去,如何?”
幽不言看着魑餘的屍體,又看了看一臉淡然的夏小虎,那張人畜無害的靦腆面容之下,會暗藏着怎樣的危險呢?
儘管幽不言比魑餘的境界高出太多,但是夏小虎剛纔那一劍,他確實沒有捕捉到任何軌跡。因而一向謹慎的他,此刻也不敢貿然出手,心中疑惑未解,他難以安心。
聽到夏小虎的話語之後,幽不言沉聲說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夏小虎看着幽不言,微微詫異。
原本他以爲幽不言會直接出手爲魑餘報仇,卻沒想到幽不言心性如此謹慎,能沉住氣問他因由。
夏小虎心中不由對幽不言高看了幾分,認真回答道:“你過來之前,你身邊的大妖難道沒向你詳細介紹中土九州上古九大傳承勢力嗎?還是你自己認爲你主僕二人可以踏遍中土九州無敵手,因而沒有在意你身邊大妖的提醒?”
幽不言聞言,微微轉身看了看大妖鬼蜮非。
前來黃河地脈之時,大妖鬼蜮非確實提醒過自己,中土九州上古九大傳承勢力各個底蘊深厚,擁有者神魔難測的實力,不可大意。
可當初幽不言主僕二人聽聞這片世界中,沒有修行者存在,更沒有人懂得天地靈氣爲何物,因而十分狂妄地將大妖鬼蜮非的提醒拋諸腦後,並且才一碰面,就直接對山越正與江流兒等人出手,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然後幽不言主僕二人自信心更加膨脹,更加肆無忌憚,認爲捏死這些土著就和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兩樣。
直到蕭若水出現,他們眼中的萬靈真體,才讓他們稍稍收斂一些。可是他現在真的想不起來,大妖鬼蜮非具體講過一些什麼。
於是幽不言很淡定地看向夏小虎,沉聲說道:“本尊來自上位天之下第一州,而你赤縣神州地處偏遠蠻荒之地,即便是你口中所謂的上古傳承勢力,又有什麼值得本尊去關注的。”
夏小虎淡然一笑,說道:“既然閣下不想知道,那大可自便。不過此時在這裡耽擱的時間不少了,我鬼谷一脈的祖師爺算是請不出來了,那還請閣下讓路,我等一同進中土靈域可好?”
幽不言沒想到夏小虎還敢如此自然地向他借用渡幽獨魂木,而不將他這個主人放在眼裡。心中默默想着,難道這個不起眼的小書童真藏着什麼厲害法寶不成?如果沒有,可剛纔那一劍是怎麼回事,自己確實沒有看清楚啊…
“想要過去?也行,告訴我剛纔那一劍是怎麼回事?不然誰都別想過去!”幽不言思慮片刻之後,對着夏小虎沉聲說道。
夏小虎看到幽不言此刻言語中開始服軟,便飄身回到衆人身邊,對着蕭若水溫和一笑,平和地說道:“也罷,剛纔已經答應了長公主,現在也算是爲長公主說說有關中土九州上古九大傳承勢力以及靈界妖族的關係,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橋上橋下衆人紛紛對夏小虎點頭示意,表示無妨。
因爲在他們心中,夏小虎即便知道一些事情,但應該都是九大勢力以及靈界妖族流傳開來的事情,並不會涉及到他們的核心利益。
夏小虎笑了笑,對着幽不言說道:“閣下剛纔一掌拍碎崑崙女俠的寶劍時,感覺如何?”
幽不言微微一想,那個時候確實有一些異樣的感覺,那柄寶劍上很明顯有一些微弱的天地靈氣,如果是在歸一仙州,那點天地靈氣根本無法阻擋自己分毫,可剛纔卻將自己的靈氣大手印消耗殆盡。
幽不言想到了這些,但還是面無表情地說道:“感覺?沒什麼感覺。”
夏小虎聞言也沒有太在意,而是繼續說道:“諸位可知‘崑崙近仙’這句話的由來嗎?”
橋下衆人面面相覷,就連崑崙女俠季儀容眉頭也是微微一緊,然後頗爲意外地看着夏小虎,似乎想看看他會說出什麼來。
夏小虎看着橋上橋下衆人,微微頓了一下,對着鬼谷說道:“先生可知,鬼谷一脈近何物?”
鬼谷看着夏小虎,若有所思,然而並沒有說話,只是轉頭看向水墨齋主,希望從她那裡能看出一些答案來。
水墨齋主看着鬼谷投來的目光,緩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夏小虎在說什麼。
渡幽獨魂木上,幽不言看着賣關子的夏小虎,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小子,鬼谷一脈傳承自我六祖鬼車子一脈,你說它近什麼?別磨磨唧唧了,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後面那些人有不滿的,讓他們來跟本尊講,本尊可沒那麼多時間看你賣關子,哼!”
“那你可要聽好了。”夏小虎雙手向後一擺,精鋼軟劍無聲無息消失在腰間,然後他淡淡說道:“中土九州,天地人、仙妖鬼、神魔道分處九地,人慾近人、崑崙近仙、古隱近妖、鬼谷近鬼、龍島近神、魔族近魔、終南近道。
天地分屬上古遠古之間,並無傳承留下。
秦嶺嬴氏本爲上古遺民,所出不詳。
至於剩下的那一帝國,迷霧重重,至今未曾真正現世,暫且不提。”
“什麼?!”鬼谷大驚失色,不顧元氣大傷,心神震盪驚訝地叫了出來。
“不可能?!”嬴姬第一次聽到嬴氏一族竟有這樣的來源,聽夏小虎的意思,嬴氏一族原本不是上古九大勢力之一,只是後來補上的,怎能讓她不激動。
至於司馬自如等人紛紛目瞪口呆,他們一直以來,只聽說過“崑崙近仙”,竟想不到還有這麼多說法。
於是都凝視着夏小虎,看他下面還要說什麼,同時也想知道這個小書童如何解釋這些說法的來源,畢竟他們做爲一方勢力之主都沒聽過,他一個小書童竟然知道,怎能不令人奇怪?並且看鬼谷的情形,他也是毫不知情的。
水墨齋主微笑地看着夏小虎,盤算着此間事了該如何繼續試探夏小虎。
蕭若水聽着夏小虎的話,彷彿在聽神話故事一般,早有心理準備的她,並沒有多大表示,只是默默將那些都記在了心裡,同時對夏小虎還生出了一絲絲感激。
崑崙女俠季儀容對夏小虎微微行了一禮,說道:“夏公子,你可知我崑崙爲何近仙嗎?幾千年來,我崑崙被其它八大勢力誤解,認爲我崑崙是仙之後裔,是中土九州的罪人,這其中因由,你可知曉一些?”
夏小虎對着崑崙女俠季儀容回了一禮,平靜地說道:“女俠客氣了。崑崙近仙,是因爲上古年間,仙凡大戰時,有仙降臨崑崙,以崑崙爲據點,使得崑崙深處仙氣濃郁,孕育出了許多仙界生靈,形成了後來的崑崙一族。
原本這些事情隨着上古歷史斷層而被淹埋,但是三千年前,當年的崑崙劍派掌門真人玄清真人成功踏入了無人知曉的境界,恍然如仙,使得崑崙深處產生劇烈異動,當時各大勢力的當家人齊聚崑崙,然後纔有了崑崙近仙的說法。
後來玄清真人銷聲匿跡,但是留下了一方石刻,記載了他當年的所見所聞。
由於石刻之中的事情涉及上古秘事,玄清真人擔心石刻會爲崑崙帶來滅頂之災,於是將石刻藏於靈界妖族聖地之中。
後來繼任的崑崙劍派掌教只知玄清真人將一密寶藏入靈界,卻不明白其中前因後果,於是頻頻進入靈界,引起了當時的妖族不滿。
當時妖族還十分強大,於是聯合其他勢力共同針對崑崙,言稱崑崙藏有仙之遺物,才造就了玄清真人那樣超凡入聖的人物。
直到大禹立夏,中土九州混亂結束,一切才變得風平浪靜,但是當時九大勢力對崑崙遺留的種種誤會並沒有因此而解開,一直到今時今日。”
夏小虎說完之後,環視衆人,只見衆人沉默無語,沉思不知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