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山脈,兩界橋上,髯與八大樵夫怔怔地看着道無爲,久久不能言語。
當他們聽到公孫二孃後來的言語,僵硬許久的面容終於有了一些鬆動。
從震撼中緩過來的髯無力地坐在橋面上,雙腿耷拉着橋洞中,然後對身邊的空位拍了拍,示意來個人陪他坐下:“不要告訴我你們不知道那小子的特殊之處,修行千年的聖人,打死我也不信!
還有,他們口中那個該死的鴻蒙境又是怎麼回事,仔仔細細地告訴我。
如果你們說的讓本大爺滿意了,天亮之前,我答應爲你等出手一次,保住你們的子孫後代,如何?”
“我沒有子孫後代,前輩,那該怎麼辦?”封月至哈哈大笑一聲,然後毫不在意的坐在髯的身邊,滿臉堆笑地說道:“講真,我們真不知道無爲這小子竟然是聖人。不過,對於那個該死的鴻蒙境,我們倒是知道的不少。”
“沒有子孫後代?你這個斷子絕孫的小子,這七萬年來不寂寞麼?”髯搖晃着兩支大粗腿,說着一些癡男怨女的綿綿細語:“也對,蒼杳吾那個混賬將你們圈養在這裡,就只要兩個女娃兒,看久了也會感到無聊,哪裡還會有生兒育女的小心思。”
封月至還未說話,一旁一身文士打扮的柳鬆陵帶着意猶未盡的震撼坐在髯的另一邊,說道:“前輩,爲何您剛纔說不可能出現修行千年的聖人?”
“真是無趣,說得好好的生兒育女,你這不識趣的傢伙非得跟大爺我提聖人。”
髯口中雖然十分不爽地嚷嚷着,腦袋卻很不爭氣地看向了蒼穹深處的道無爲等人,臉上還出現了一些落寞:“你們可知,這些年我去了哪裡?爲何中土大陸沒有關於本大爺的風光事蹟嗎?”
柳鬆陵也跟着看向道無爲,眉頭緊鎖着解不開的結,用略顯嘶啞的聲音說道:“願聞其詳,可是這與修行千年的無爲是聖人有什麼關係呢?”
“看你斯斯文文的,想不到性子卻這麼急。”落寞之後的髯很快便恢復正常,十分隨意地說道:“因爲與蒼杳吾大鬧一場之後,我無意間前往了中州,重傷垂危之際,我將自己封印,沉睡之後醒來便碰到了上面的公孫二孃。”
髯剛剛說兩句,封月至便露出異樣的神情,笑得賊兮兮的,八卦之意昭然若揭。
“雖然你的塊頭跟大爺一般大,但是不代表你可以肆無忌憚。”
髯臉上出現一絲玩味地笑容,十分和善地看着封月至,看得封月至毛骨悚然,以極快的速度將腦袋別向另一邊。
“醒來之後的我知道自己來到一個陌生的大陸,以爲是傳說中另外六片大陸之一,但是我錯了,我只是來到了中州。
告訴你們也無妨,中州就在中土大陸中間那片無邊無際的濃霧之中,但是如何到達中州,我至今還沒完全弄明白。
我到了中州之後,才真正感受天威的存在,就是那種明顯感覺到一種無上的存在監控着整個大陸,容不得任何人放肆,後來我才知道那就是那個老貨剛纔說的天心意志,順天府口中的蒼天。
蒼天的存在,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感受的到,只有那些觸摸到聖境的大能才能隱隱有一種直覺,那種直覺會隨着境界提升而越發強烈。
後來,我逐步瞭解到,中州的修者並沒有中土大陸或者說中土大陸邊緣——東宗、南門、西土以及北樓四片大域修者壽元悠長,因爲他們都會面臨壽元枯竭的那一天,即便是聖人最多也只能活上十萬年。
經過一系列的探查,終於讓我明白了一些原因,因爲中州里蒼天很近。
蒼天是公平的,它給予離它近的修者濃郁的修行機緣,但會嚴格限制他們的壽元。
而我們所在的中土大陸,則是被蒼天遺棄的大陸,因而蒼天根本無法顧及此地,因而還能出現一些如我如蒼杳吾這樣老不死的。
好了,說得有點多了。繼續說關於聖人的事情,中州不乏聖人,但是即便妖孽衆多的中州,最年輕的聖人也是超過三千歲的時候成就聖人位。
知道爲什麼嗎?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但是當我感受大那些妖孽的強大時,我才深深體會到中州的恐怖與殘酷。
因而,這次我隨順天府回到中土大陸之後,如果在以前就憑我與蒼杳吾的關係,定然不會袖手旁觀,但是這次,我真的無能爲力。
因爲你們不知道公孫二孃的恐怖之處,即便天玄宗那個小子令人感到十分震撼,但是我想公孫二孃同我一樣,不會相信他真的是聖人!”
髯的一番話,使得兩界橋邊的八大樵夫再次震驚不已,但是他們很快消化了所有內容,柳鬆陵看了看天上的道無爲,又向得閒居看了看,說道:“或許,在這片被蒼天遺棄的大陸上,出現一些常理之外的事情也並不是不可能的,因爲這片大陸上的修者活的時間夠長。”
“你是想說那個該死的鴻蒙境?”髯是活了這麼久,眼睫毛都是空心的,很快知道柳鬆陵在說什麼。
說到那個該死的鴻蒙境,不僅柳鬆陵滿臉笑容,其他幾人也都來了興致,而封月至則如獻寶般搶先說道:“是的,前輩可知,那個該死的鴻蒙境活了多久?”
“既然是鴻蒙境,又是一個很特別的鴻蒙境,那麼定然不能以常理推測,活了兩千歲,比一般的鴻蒙境多十倍的壽元,應該夠特別了。”
“如果我說,他活的時間可能比前輩你還長,你會相信嗎?”
聽到這句話,髯猛地擡頭,雙眼冒着精光,死死盯着封月至,激動顫抖地說道:“不可能?不過,此話怎講,你們知道本大爺活了多久嗎?你們又如何知道那個該死的鴻蒙境活了多久?”
看着一直高深莫測的髯竟然如此失態,封月至有些愕然,但是很快便得意的笑了起來:“前輩既然跟師父是同一個時代的人,那麼定然沒有南宮老人活的久。
七萬年前,那個該死的鴻蒙境與師父一同出現在天玄山脈,彷彿認識了很久的樣子。
後來,我們從天玄子也就是天玄宗創始者那裡得知,那個該死的鴻蒙境早在師父出生前,就跟南宮老人有過一些交集。現在,前輩你看那個該死的鴻蒙境到底活了多久呢?”
“他是誰?他叫什麼?他真的只是鴻蒙境?!”髯彷彿垂死的病人找到了能救他命的靈丹妙藥般激動,一連提出了三個問題。
“前輩,您是不是有些失態了。”一旁的柳鬆陵看到髯現在的狀態,知道有些事情是他們不知道,於是很小心的說道:“他叫蘇雲,就是那個帶着天玄宗雲臺弟子進入得閒居的鴻蒙境,是我們師兄,他真的只是一個鴻蒙境,一個超脫歲月的鴻蒙境。”
“師兄?得閒居?他是蒼杳吾的徒弟,不對,應該不是。”
髯依然激動不已,然後目光穿過千里百里崇山峻嶺,來到雲臺,想要尋找柳鬆陵口中的得閒居,然後再找到蘇雲。
可是,雲臺九層,即便境界高深如髯,也只能看到七層。
他很輕易地找到了得閒居,但是隻能看到得閒居的圍牆,得閒居里面的場景卻如一團煙霧般,迷迷濛濛,不可探查。
看着髯皺起了眉頭,柳鬆陵在一旁趕緊解釋道:“前輩,得閒居是天算子馮有才留下的,其中玄機重重,如果不到裡面,是看不到裡面的景緻的。”
“天算子馮有才,原來如此。”髯聽到天算子馮有才的名號,如負釋重地長長吐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來,用手撣了撣身上的泥土,平復一番之後說道:“如果我想去見他,你說他願意見我嗎?”
封月至嘿嘿一笑,然後有些得意地回答髯:“如果你願意叫他師兄,我想他應該願意。不過今夜,恐怕不是一個好時機。”
“今夜真是讓我有太多的驚喜。”髯聽到封月至的話,並不在意,重新回到最開始那高深莫測的狀態,說道:“那好,天亮之後,我會第一時間去拜訪那個不死的鴻蒙境,如果我還能留在這片大陸。
蒼杳吾啊,希望你的徒子徒孫能爲我爭取一些時間,就算你還給我的。希望那個修行千年的聖人,不會讓人失望。”
說完,髯的身體慢慢虛化,消失在兩界橋邊,然後出現在蒼穹之上,站在與公孫二孃相距不到三丈的虛空中。
“髯,你來做什麼?不是讓你看着八大樵夫嗎?”
公孫二孃看到髯出現,有些疑惑。
髯對公孫二年微微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府主,不用擔心。八大樵夫不會跨過那座橋的,只要你們不主動出手。另外,時間不多了,這裡多了一個變數,修行千年的聖人,如果不親自來看看,我想會有很多遺憾的。”
說完之後,髯誇張地笑了笑了,然後肆無忌憚上下打量道無爲,說道:“小子,不錯嘛。我與蒼杳吾那個混賬還有些交情,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前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