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中天揮動巨大石錘十多下之後,在微喘中停了下來。
由於石錘的特異性,神念根本無法靠近它,因此他舉起石錘,凝重無比地朝錘底看去,那裡除了一片血跡斑斑,什麼都沒留下了。
石中天心中暗歎一口氣,看向已退到遠處的葉依痕,拱了拱手,說道:“告辭,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問天樓石中天,他日姑娘或者天玄宗想要報仇,在下在問天樓靜待各位。”
話音初落,石中天背後虛空裂開,通往神秘未知處。
“咳、咳…”
就在石中天擡腳向着空間通道踏去時,石錘前端的虛空中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然後蘇雲在一個魁梧老人的陪同下從虛空走了出來,站在石中天扛在肩上的巨大石錘上。
大錘上,咳嗽了半天的蘇雲終於緩過氣來,雙手抱胸,十分不屑地說道:“報仇?大塊頭,你想多了,本師兄那麼容易死,就不是他們師兄了。”
“怎麼可能,那些血跡是誰的?”
石中天臉色微變,有些不敢相信,同時也瞥了瞥站在蘇雲身邊的老人。
老人身高十尺有餘,除了腰間的一塊的枯草圍裙,再沒有其它蔽體之物。
好在老人身材魁梧,全身肌肉隆起,猶如岩石一般堅硬無比,不然看着他那滿頭雜亂白髮,在這深秋時分,如此光着身子,隨時都可能被秋風吹倒。
老人出現之後,一言不發,掃了石中天一眼之後便不再過多關注,而是盤坐在巨大石錘之上,低頭沉思,彷彿睡着了一般。
“你還好意思說,你如此亂砸一通,將大地砸得亂七八糟,不知道殺了地底多少小動物,這筆賬得記在你問天樓頭上。”
前不久還有濃濃殺意,陰沉無比的蘇雲被巨大石錘吸着砸了一通之後,竟然心情變得好了很多,又恢復到最開始的嬉皮笑臉。
“哼,裝神弄鬼。”
石中天低喝一身,想要再次揮動石錘,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使力,即便青筋暴起,咬牙切齒,石錘依然一動不動。
“前輩,問天樓辦事,還請不要插手。”
嘗試幾次之後,石中天終於放棄了,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個盤坐在錘頭上老人導致,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在八層樓所提供的信息,蘇雲身邊以及石錘鎮根本沒有這一號人物,讓石中天在心中再次罵了一聲:“遲早被八層樓的那羣廢物坑死。”
“問天樓?嚇唬小孩子還可以。”
老人擡了擡眼皮,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昏昏欲睡地說道:“你叫石中天?告訴我,你是如何掄起這石錘的?”
“我與這石錘有天生的感應,自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掄起他。”
面對這個不知深淺,對虛空的掌控能力還在他之上的老人,石中天不敢有過多造次,一五一十的回答他問題。
而周圍那些來自問天樓七層樓大殺手紛紛隱去身形,再次融入虛空之後,不敢有絲毫動彈。
“是嗎?你是哪裡人?”
聽他這麼說,老人睜開雙眼,似乎能夠提起興趣了,認真打量了一下握着錘柄的石中天。
石中天雖說是個大個子,卻只是長的比較高,大約八尺,肌肉並不厚實,還有些褶皺,兩腮凹陷,面容枯黃,彷彿得過一場大病,好在雙目炯炯有神,精神十足。面容實在普通,彷彿那種幹粗活的力巴。
石中天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在下出自問天樓,便屬於問天樓的人。三十三層問天樓立於三十三重天之上,我當然是三十三重天的人。”
“好一個三十三重天之上,看來問天樓這些年給你灌輸了不少虛無縹緲的想法,真想哪一天好好會會三十三層樓的那個傢伙,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
話雖然如此,但從老人的話中聽出的都是隨意,對那三十三層樓的人並不怎麼在乎。
被晾在一旁的蘇雲看兩人聊了起來,似乎還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於是不甘寂寞地嘲諷道:“切,老石頭,你這話說得有些過了,真是大言不慚。且不說三十三層樓的那個老妖怪,即便是問天樓十八樓某人前來,也夠你喝一壺了。”
“嗯?”
聽到蘇雲口中的話,老人猛然轉頭,雙目射出一道精光,一股厚實的氣息撲面而來,將巨大石錘周圍的虛空震動,憑空沉聲一些嗡鳴聲。
老人盯着蘇雲,彷彿對蘇雲的興趣比石中天更大:“你怎麼看出來的?”
“《修者仙纂》記載,大陸東部有巨石,經無窮歲月風吹雨打,日曬雨淋,吸收天地日月精華,終成氣候。
後天神降臨南荒,與帝大戰,神槍崩,穿越南荒東淵,碎石百萬,化作一族,居於雲斷山腳。”
蘇雲習慣性地背起雙手,擺出一副高人的樣子,在錘頭上走來走去,將《修者仙纂》上的那段秘辛說了出來。
“據我所知,這段記載早被我族先祖銷燬,中土大陸上除了我族之外,知道的人應該都死在歲月裡了。”
老人說完,剛剛散發的迫人氣息瞬間消失,再次變得無精打采,懨懨欲睡,彷彿隨時都能睡倒在石錘上。
低頭瞌睡了一會,老人才彷彿從夢中醒來,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蘇雲轉身,微笑地看着不能動彈的石中天,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淡淡說道:“我?既然你不知道我是誰,爲何要救我?依我看,那小子可能會是破除你石族詛咒的關鍵,你應該幫助他纔對。”
“老大說得果然有道理,你連我石族詛咒都知道,還能看出這個石中天與我族詛咒有關,你的確不是一個普通的鴻蒙境。”
老人便是石武酒樓密室中消失的老六,此時的老六完全沒有了在密室中那暴躁脾氣,更像一個垂垂老矣,暮氣沉沉的魁梧老人。
老六點了點頭,無力地笑了一下,有些虛弱地說道:“其實,我現在很想捏一捏你這個鴻蒙境,看看你到底有何特殊之處。”
“這件事我勸你還是不要嘗試的好,實話告訴你,其實我纔是解除石族詛咒的關鍵,倘若我有半點損傷,你們就永遠陷入詛咒之中吧。”
“怎麼證明?”
老六並沒有因爲蘇雲的話而有所激動,只是簡單地說道:“在過去的千年間,我們七兄弟遇到過無數可能解除詛咒的人,但是到頭來沒有一人能成功。”
蘇雲呵呵一笑,到處看了看,語氣有些陰冷,略微低沉地說道:“證明的事情以後再說,你現在這種狀態還能持續多久,要不你先幫我把問天樓的那些王八蛋都幹掉,然後帶着石中天離開,不到一個月,我定然證明給你看,如何?”
“看來你知道的還真不少,也罷,等了這麼多年,再相信一兩個可能的希望也無所謂。”
老六依舊低着頭,說話的聲音並不高,也沒有任何氣勢,但在石中天以及隱藏在虛空的那些殺手耳中,那冷漠的話語猶如死神的鐮刀一般,讓他們膽戰心驚。
突然,虛空抖動,石八客棧三個普通的虛空三個透明人影,腳踏各自法器急速向三個方向飛去,根本沒有半點反抗的意思。
“老石頭,你再不出手,他們可就逃跑了,那樣的話,你們就永遠墮入詛咒之吧。”
蘇雲神念釋放,感知到那三人即將消失在遠空,竟然有些不爽,對老六使出淺薄的激將法。
老六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緩緩說道:“石錘所在,咫尺天涯,虛空無礙,尚武無敵。”
而後蘇雲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到地面,石中天原本緊握巨大石錘的手一節一節被掰開,而身體始終無法動彈分毫。
巨大錘頭之上,老六擡頭看了遠處一眼,巨大石錘上飛出三個一模一樣的石錘,眨眼之間出現在遠空,對着虛空輕輕錘去。
“噗!”遠空一陣輕響,一灘血霧在虛空中瀰漫開來。
“轟!”遠空一聲巨響,那處靈氣突然涌動,朝四面八方傳開,然後又一灘血霧出現。
“欺人太甚,問天……”最後一處,那個女子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說到一半,就被錘成一灘血霧,從此香消玉殞。
“現在滿意了嗎?”
老六低頭看了看蘇雲,再看了看石中天,對他說道:“放心,等你去了石族,一切自有分曉,你那問天樓,以後就不要回了。”
“有點意思,你們回去等消息,如果這小子不行,一月之後,我們雲斷山腳見。”
蘇雲對着錘頭上的老六擺了擺手,十分瀟灑向石八客棧走去,口中還吶吶自語道:“你看看,你看看,這麼好的街道,被砸成坑坑窪窪,多可惜,這讓人還怎麼走路,真是造孽啊…”
“石錘鎮的所有損失,我石族一力承擔。”
老六苦笑着搖了搖頭,然後與石中天一道消失在石八客棧前。
當兩人消失之後,巨大石錘也開始變得虛淡,再次出現時仍舊矗立在石錘鎮的正中心,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清晨那一場大戰不過是石錘鎮百姓的一場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