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還是晃晃悠悠,或者在宿舍一睡一下午,或者去外面閒逛,到操場曬太陽。
宿舍那羣傢伙就有人說看來這女人是看破紅塵了,整天在外面遊蕩。就有人打趣說什麼看破紅塵啊,明明在戀愛,常常跑出去接電話,是怕外面聽見呢。我故意裝作沒聽見。於是羣體起鬨說要我請吃喜糖,我挑眉看她們,然後武力征服,撓得她們只顧得上笑,再也不敢提喜糖的事。結婚,千年後的事吧,這一世,我還想把自己修成精好好自在呢。
何濤看來又忙了,最近好幾天沒打過電話給我。想打過去給他,考慮一下又算了。好像整天黏人的小女生,我陳小萌纔不稀罕那些小媳婦嘴臉。再說,他忙的時候打給他,他不煩我都覺得過意不去,於是硬生生忍住了這念頭。還是照例得遊蕩,穿個黑色大毛衣去吸收太陽能,心情飄飄蕩蕩。
這天,走在路上,好久沒動靜的手機終於叫我關注它了。掏出一看,果然是何濤。覺得預感不錯,開心地接通電話,“何濤。”
“我最近忙沒打給你,你怎麼也不關心我一下。”何濤好像有些賭氣似的,這傢伙,還是小孩子氣。
我踢走一個小石頭,“不是怕打擾你工作嗎,再說了,只幾天而已,天天聯繫會厭倦的。”說完後,突然覺得我又說錯話了,言多必失,對我來說一點不假。
我預感那傢伙要抓住這個說事了,果然,他聲音大了起來,“厭倦,你厭倦了嗎?我好不容易忙完,就給你打電話,你倒好,一句會厭倦來打發我。”
想想有些生氣,這人,我在這邊考慮要不要打電話已經傷腦筋了,居然又莫名找茬。於是我說:“是啊,本來就要給彼此空間啊,總不能整天向對方彙報行蹤吧。你不要抓住我一個錯不放好不好。”本來接到電話很開心,可他開口就這種態度,也未免激怒了我。
“空間?給你的空間還不夠?我知道,我不能常陪在你身邊,不能像別的男朋友,總陪在自己女朋友身邊,你是因爲這個跟我賭氣嗎?”他聲音有些黯下來。
“你扯哪去了,我也不需要有人整天陪我,我習慣一個人了。”我說的是實話,我本就是喜靜的人,這性子是從小就養成的,有時不想和人做不必要的交流,就用極靜的磁場把自己包圍起來,不讓別人進來。可是說完我發現自己又說錯話了,何濤他又要胡思亂想一番了吧,看來今天一番口舌之爭是躲不過了。
“習慣一個人?小萌,你這話什麼意思,還是怪我不能常陪你,你怎麼不能多爲我想想?”他好像有些來火。
我覺得莫名其妙,怎麼好好地就吵起來了,本來接到他電話還打算跟他好好聊聊呢,好幾天沒聽他聲音,怪想念的,可是,居然就爲幾句話吵起來,真不值。
想到這裡,我決定熄火停戰,“何濤,你打電話來不是爲和我吵架吧。那就到此爲止,不要吵下去了。”我努力使聲音聽起來沒有火氣。
可是這看似冷靜的聲音又害了我,何濤居然又誤會,“你是不是不在乎我?我在這邊生氣,你卻完全心平氣和視而不見,難道你喜歡別人了?因爲我不能陪在你身邊嗎?”
頓時所有努力灰飛湮滅,我也冒火了,我對着話筒大聲說:“你愛怎麼想都行,我是喜歡別人了。就像你說的,行了吧!”
“小萌,你變了。”他聲音冷下來。
“我們都在變,誰還是那個無知的傻小孩。”我也沒有退讓,確實我們不是以前的小孩子家家了,以前沒有這麼多心思,只是一起呆着就很開心。
“變的是你,我沒有變,我還是何濤,而你,不是以前的陳小萌。”他說道。
“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你對以前的陳小萌又瞭解多少。”我覺得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多說無益,只會使矛盾越來越大。說不定呆會兒就得隔着話筒互相大叫大嚷了,我還走在學校路上,雖說人不多,還是不希望自己一副潑婦樣讓別人當戲看。
“好像真沒多少。”他苦笑一聲。
我覺得心裡難過,是啊,他了解我多少,在他眼裡,我只是在人羣中帶着漠然表情的有些和別人不一樣的,卻在他面前顯露快樂或生氣一面偶爾還會對他撒些嬌的女生。我的生長環境,我的本性他知道多少呢,而我,對他又知道多少呢?
想想突然心灰意懶,“原來我們都不瞭解啊,先掛了。”掛點電話,突然心裡一陣失落,好好地接個電話怎麼就鬧成這樣,真是奇怪啊。
一路沒精打采地量回宿舍,從那條小路到宿舍一共兩千三百六十五步,不想胡思亂想,我逼着自己數着自己的步子,這樣回了自己牀上,然後就睡過去,睡醒一覺再說。這也不都是我的錯,犯不着我拿失眠來懲罰自己。
一天兩天,果然他真的生氣了,生什麼氣啊,還不是自己找氣受,活該,心裡罵着他,還是有些想他趕快打過來道個歉,本姑娘就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跟他生氣了。可是一個多星期了,連條短信也沒發。在心裡發着狠,何濤,你小子再不打電話給我,我就用分手來嚇你。
這小子看來和我還算有些心靈相通,我剛發完狠,沒過幾鐘頭,他果真打電話過來了。
“小萌,上次的話我收回,我們不要鬧了。”他口氣還算誠懇。
算了,原諒他吧,於是我大人大量得說:“我沒和你鬧啊,我沒生氣,算了,我早忘了。”
原來有時大人大量也會被誤會成記仇,何濤聽我這麼說,反而又提高聲調,“你還是記仇嗎?你的口氣這麼淡,小萌,我都跟你道歉了,還要怎樣?”
我覺得冤枉得緊,氣不打一處來,我已經讓了好多步,偏偏有人得一步進兩步,越想越氣,“何濤,你不要這麼小孩子氣還不好?我又怎麼得罪你了?不要總抓住我什麼話就自己瞎猜瞎想,我什麼意思都沒有,什麼言外之意都沒有,信不信由你!”我聲音也情不自禁大起來。我是凡人一個,做到“寵辱不驚”實在是有些爲難。
“我這些天因爲你難過得要死,結果還不容易打電話給你,你根本雲淡風輕的,一點難過也沒有,你這麼不在乎我嗎?也是,我多不稱職,不瞭解你,又不能陪着你。”他聲音冷冷的。
我覺得沒力氣再說話了,“何濤,我不和你吵。”然後我狠狠掛掉電話,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緊緊攥住拳頭才忍下這個衝動,否則一失足千古恨,修手機又得破財了。
舍友都回來了,看來我的話她們也聽見一些,一個個小心翼翼的,不時關心地看過來,看着這幾個母大蟲突然變回善良的小綿羊,我不禁想笑,無奈笑半天臉還是擠不出什麼笑容。
你沒事吧,她們異口同聲。沒事,我搖搖頭。這羣傢伙,看來最近會對我關懷備至了,她們肯定以爲我是失戀的女人了。這樣也好,樂得有人幫我打水買飯,暗笑一下,隨即又面無表情地躺着看宿舍屋頂。
這是什麼事啊?明明不是我的錯,找茬的是他是吧。現在搞得像是我欺負他似的,心裡很不舒服,隨他吧,愛怎麼無聊怎麼無聊去。
這傢伙真的生氣了,十多天了,居然就沒和我聯繫,這什麼小孩脾氣啊!又不是我的錯,難不成還得我去服軟,去哄着他道歉,怕我真的做不來。大家就好好冷靜一下也好。
我們是不是隻做回朋友最好,我突然想。以前小孩子的友誼不是挺好的嗎,真正確立是男女朋友,反而什麼都縮手縮腳,總互相瞎擔心,瞎猜忌。值得嗎?也許我們喜歡彼此,卻愛不起來。我們並不瞭解對方啊。
我好像總是讓他不高興,我也不稱職啊,也許他應該有個可愛單純的女朋友陪在他身邊,而不是我這個外表柔弱的“刺蝟”,披着羊皮的狼。好像一直真的是我在欺負他。說好一起去那邊,結果我撇下他不說,還狠心地一年沒聯繫他,我真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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