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親愛的你在哪（三）
日子仍如流水一般，轉眼可憐兮兮的小陽貝已經長成半大的貓，翅膀硬了不再害怕大飛，甚至敢對大飛的狗臉甩巴掌，僅爲捍衛自己的食物。我在午後抱着它曬太陽，困了就睡在躺椅上，不知今夕何夕。
蕭陽的父母催他回家工作，不讓他過異鄉漂泊的日子。還有一層意思是他不小了，想讓他早日娶妻。我對此並沒表態，依舊和他打打鬧鬧遛狗逗貓，偶爾來了興致，還故作沒心沒肺地叫他早日歸家娶老婆生大胖兒子。
他皺着眉毛笑，撲過來咬我，兩隻手不老實地亂撓，一定要我收回那句話才罷休。
“要不我幫你生吧。”我半開玩笑。
他收起笑容，眼睛裡的光彩讓我目眩，伸手揉揉我的額頭吻過來，輕聲說：“下雪了，我就向你求婚，在雪裡堆兩個大雪人，一個是你，一個是我，然後雪停，我們慢慢融化在一起。曉蓓，你喜歡嗎？”
我從來不懂他會說出如此動人的話，一時怔怔無法迴應，回過神才發現視線糊糊的，趕緊用袖子擦，一邊抱怨，“你看都是你，我眼睛都酸了。”
成年後現實很多，知道雪天很多不便，並不像小時候那麼喜歡下雪，今年卻特別期待一場大雪的到來。那個時候，我會得到一份最美的承諾，再也不用擔心愛情暴屍街頭。遺憾的是這個城市並不容易下雪，還沒等到雪飄落，蕭陽的父母已經迫不及待地趕來。
他正式地把我介紹給父母，兩位長輩保養得不錯，歲數並不見大，見了我倒也客氣，笑笑說：“聽小陽說交了個女朋友，我們就等不及跑來看了，不會嫌我們太急躁吧。”
“阿姨哪的話，本該早些過去拜訪，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打擾。”我措手不及，幸好工作時間不短了，學會一些場面話。
“瞧這孩子，多老實，小陽你可別欺負人家。”阿姨顯得可親。
倒也沒有太多尷尬，一場會面看似其樂融融地度過。飯後我在廚房收拾洗碗，蕭陽陪他父親在客廳，父子倆想必很多話要談，不知其中會不會有我，我偷笑，又暗暗緊張，想象是新媳婦見公婆。
那邊沒什麼動靜，阿姨倒是滿面笑容走進來，接過我洗好的一隻碗放到架上，誇讚道：“小陽對廚房的事一竅不通，幸好有你在身邊照顧他，他算是有福氣。”
我笑笑，不知該說些什麼，有些不自在。
還好她只是話些家常，打聽一下我的身家工作之類。鬆口氣，我把最後一隻碗遞過去，就聽她問：“曉蓓，你今年多大了？”用一種輕鬆隨意的口吻，表情卻透出探究，我突然覺得，這小老太太並不簡單。
說謊？不行，這事瞞不住的，再說，只大了幾年應該不會有事，我記得姨媽就比姨父大，兩人還不是如膠似膝這麼多年。
“我二十八。”我也裝得毫不在意。
阿姨的表情僵了僵，又換上一副笑顏道：“比小陽大四歲啊？”
“嗯，是啊阿姨。”心底毛毛的，我還是老老實實點頭。
她手中那隻碗突然滑落在地上，表情也換作不耐，苦笑着搖搖頭，嘴上怒道：“蕭陽啊蕭陽，連我都騙。”
我定定站着，束手無策。談天說地的父子倆聽到動靜走過來看究竟，我收拾起碎片，想輕鬆的說只是打破碗，話出來連自己都聽出在發抖。這四年時光，果真都這麼在乎嗎？
記不清當時怎麼收場的，只記得蕭陽母親指着他義憤填膺說了好多話，其中是不是指桑罵槐我也不去管了，只是覺得眼前東西漸漸看不清楚，思緒不知飄到哪。
他母親原來心臟不太好，蕭陽無奈之下不再反抗，同意同他們一起回去。臨行前的中午跑來找我，緊緊抱着我在我耳邊說沒事，很快就回來。“不等下雪，我們不等下雪了，等我回來就向你求婚。”“曉蓓，要照顧好陽貝。”他說得很快，像怕時間不夠。然後，狠狠吻我，咬我的脣，放開手跑了出去。
我一個人坐在房間裡，脣上還殘留他的氣息，心裡卻空蕩蕩得疼，陽貝跳到我腿上，輕蹭我的手，我抱着它，終於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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