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衍部將張勝在遼西郡外佈下重兵全力對付韓信的先鋒官盧綰和柴武。武涉等人一靠近遼西就被抓住,士兵看他們穿着不俗,而且口氣很大,就帶到了張勝的營內。張勝也是個蠻子,平素裡捉到奸細就只有砍頭了事兒,頭也沒擡,揮揮手;“那裡來的這麼麻煩,殺了,殺了。”
士兵拉着武涉往外走。武涉大聲喊;“你敢殺西楚霸王的使者,你,你不想活了。”張勝猛地擡起頭來,頜下的黑鬚抖動幾下,獰笑道;“你在跟我說話。”武涉心裡像揣着冰塊,涼透了,這人長得真叫兇惡,就像頭剝了皮的獅子。他壯着膽子說;“你,你,你給我聽着,我叫武涉,是西楚霸王派來的使者,識相的立即把我放了,不然,西楚霸王大軍一到,此地立即變成廢墟。”
張勝長的兇惡,性情野蠻,但那只是對普通的百姓而已,對於西楚霸王他可是害怕恭敬地不得了,連忙站起身子;“你說你是項王的使者,可有憑據。”武涉憋着嘴道;“我懷裡有項王的旨意,你拿出來看看。”
張勝使了個顏色,野蠻的士兵把毛茸茸的爪子伸進武涉的懷裡摸索了一陣,逃出一卷羊皮,遞給張勝。張勝打開一看,登時傻眼,連忙道歉;“原來真的是霸王的使者,快,快快鬆綁,上茶,看座。”
武涉從繩圈裡掙扎出來,怒道;“上茶、看座那就免了,叫個說了算的過來,我這裡還有霸王的旨意要宣佈呢。”張勝心裡不禁有氣,武涉這話明明就是輕視他,看不起他,不過話兒又說回來了,他說了還真的沒用。
“請稍等片刻,我這就請太子出來見客。”藏荼雖然被人從燕國踢出來了,但依然保持着燕王的架子,藏衍對外還自稱太子。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武涉等人吃了飯喝了酒聽了曲看了歌舞,太子藏衍才姍姍而來。武涉等得不耐煩了,在心裡他料定這個藏衍太子定然是個酒色之徒紈絝子弟一無是處。可是,當藏衍踏入室內的一剎那武涉就改變了看法,這個藏衍絕對不簡單呀。
一身衣衫並不華麗,頭上一截束髮紫金冠,腰間佩劍,身材細長,眼睛細長,眼睫毛底下射出的光猶如鋒利的刀片。不過,他一笑就把那一抹刀光給掩飾過去了。
“原來是霸王的使者到了,真是罪過罪過,失迎失迎,只因爲有些事情在郡內處理,所以未曾親自接駕,還請千萬見諒。”藏衍躬身行了個大禮。
畢竟人家是個太子,雖然有名無實吧,但職稱也在那裡擺着呢,怎麼能受得起。武涉連忙跪拜還禮;“參見燕國太子,武涉有禮。”
藏衍趕忙扶起來,謙恭的問道;“怎麼貴使好端端的來到邊塞,是否有什麼急事兒。”武涉心說,這話要是出自別人的口中那麼那人一定是個智障白癡,可是出自此人口中分明就是裝孫子了。
“太子此言實在差異,眼下天下大路,流民無數,餓殍遍野,怎麼能說好端端呢。我這次來就是奉了霸王的旨意,前來請求遼東王和燕王發兵救援齊國,趕走暴秦的勢力,讓天下諸侯得以安身立命。”
“武涉先生原來是來求救兵的,這個,可就太難辦了,坐,先生快坐,上香茶。”藏衍一般說着一邊走到案几後撩起長袍大刺刺的坐下去,又向武涉擺擺手,接着說;“先生想必也是看到了,我國現在也是自身難保,且不說,悍匪韓信帶着一幫地皮流寇佔據了燕國的大半州郡,而且還同暴秦勾結,自立爲燕王,並帥兵前來遼東。我等自顧不暇也。說句實話,也不怕你笑話了,假如不是,憑藉着遼西一帶地形複雜易守難攻,糧食充足,我們早就被韓信給生擒了,那裡有援兵派給霸王呀。”
武涉心想這也是實話。
“可是,太子,貴國總不能如此的坐以待斃吧,我想,您一定已經有了退敵的良策?”藏衍忽然神秘一笑:“有倒是有一條,只是不太容易——”武涉打蛇隨棍上,起身說道;“西楚霸王手握雄兵百萬,帳下猛將過萬,圖滅暴秦,大殺鉅鹿,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有什麼困難太子可以說出來,楚霸王一定會鼎力相助。”
“然而,楚霸王此刻也是自身難保,不然也不會派先生來我這裡求取救兵了。”
武涉搖頭道;“太子的目光未免太過於短淺了。楚霸王今日的窘境不過是一場戰役的插曲而已,鹿死誰手還未可知也。武涉奉命求取救兵,其實也是給太子一個自救的機會呀,太子你想一想,如果,我們合力平復了齊國,西楚大軍就能沿着高密深入魏國,直搗燕國,幫助你們恢復國土,斬殺胯下小兒韓信,這不是兩全其美嗎?眼下的耽誤之極就是要讓霸王脫困。”
“這話的確是有幾分道理,既然武涉先生如此的坦誠,那麼本太子也就不再虛應故事了,實話對你說吧,我軍已經頂不住韓信的攻勢了,我父王和遼東王韓廣上一定了,正準備逃往遼東以東等地暫避鋒芒,所以,幫助霸王已經不可能了,除非霸王先幫助我們退了韓信的兵馬?”
武涉苦笑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西楚和燕國遠隔萬水千山,霸王怎麼能來,要是能來的話,也不用跟你求救兵了。太子不是說有破敵之策嗎?何不說來聽聽。”藏衍笑道;“先生來得正好,我正好缺少一位說客去說服我的父輩。”
“此話怎講?”
藏衍道;“這麼說吧,眼下能夠挽救危局的就只有一股勢力,那就是沙漠瀚海中的匈奴人。本太子的意見如果想要擊敗秦人和韓信只有向匈奴王頭曼借兵,除此之外,別無它法,可是,我父王和韓廣一直猶豫不決,本太子毫無辦法,方纔聽到先生辯才無礙,能說會道,這個任務就交給先生如何?”
匈奴人,匈奴人,媽的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讓他們進入長城那還了得。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也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武涉道;“果然是妙計,我答應太子了,不過,太子要儘快的讓我見到燕王和遼東王。”藏衍道;“天黑之前,我一定送你進城,不過,到底要用一些什麼樣的說辭,你自己想好了,我們此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切不可兒戲行事。”
武涉大笑道;“太子放心,我已經有計劃了。”武涉的確是有說服韓廣和藏荼這兩個蠢貨的信心,可是他還在猶豫,匈奴人殘暴嗜殺,把人當作野狗野兔來射殺,把城市當作跑馬的牧場來馳騁田獵,如果把他們請進來那豈不是引狼入室嗎?
不管怎樣,天黑的時候,武涉還是跟隨着戰車來到了遼西郡城內。此時的遼西郡已經是一片荒涼滿目瘡痍銅駝荊棘,除了城牆高有七丈之外,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大都市的氣象,看來韓廣在這裡挖地皮挖的很深了。城內的百姓衣衫襤褸,面有菜色,走路搖晃奄奄一息。修這麼高的城牆,不問也可以知道是什麼緣故了,就是打算死守唄。可悲,可嘆。
武涉見到了韓廣和藏荼。就在臨時修建起來的王宮裡。藏荼雖然還稱作是燕王,但早就已經沒有了威風,他本來就是韓廣的部將,是項羽把他捧起來的,此時此刻,孤身投效,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在韓廣面前就像個奴才一般唯唯諾諾。
武涉被藏衍引薦着過來拜見韓廣。武涉這會兒可沒有大禮參拜,而是大大咧咧的拱了拱手,傲慢的說;“霸王有旨,遼東王即刻發兵前往齊國不得有誤。”韓廣很生氣,可是他最怕項羽,冷哼了一聲,不悅的道;“我這裡那裡還有兵將,韓信的大軍就在城外,我都沒有辦法抵禦,怎麼還有多餘的士兵派出去。”
韓廣今年五十有餘,胖胖乎乎五短身材。頜下的黑鬚跟項羽一樣。不過,項羽表現出的是英雄豪爽氣概,而他乍看上去就像頭野豬。
武涉抖了抖袖子道;“看來,遼東王是不打算賞給在下一碗茶喝,在下也只有回去覆命了,告辭。”藏荼連忙道;“慢着——”韓廣喉嚨裡咕嚕了兩聲,站起來道;“專使說的那裡話,韓廣的富貴是從霸王那裡得到的,怎麼可能過河拆橋忘恩負義呢。只是,真的有困難,對了,上茶,快請上座。”
武涉坐定,連連冷笑;“遼東王說的話真是好笑,你說你自顧不暇,我怎麼就看不出來。遼西、遼東雖然身處邊塞,但是一向遠離戰亂,黎民茂盛,糧食充足,兵員鼎盛,實在是英雄用武之地,韓信區區的胯下小兒,根本就不在話下。”
藏荼嘆了口氣道;“胯下小兒這話武先生以後再也不要提了,韓信的厲害程度實在超出你想象的太多了。他用兵如神,變化莫測,我不是他的對手。遼西這些兵馬,也未必就能阻攔住他的腳步。”
武涉心想,其實是你們沒用。
“既然遼西的兵馬不夠用,我倒是有個地方可以借兵,不知道兩位大王願意不願意。”韓廣喜出望外的說;“當然願意,如果先生可以幫助我脫此危難,我當以相國之禮代之。”武涉笑道;“這倒不必,只是舉手之勞——這個,兩位大王有沒有相國向匈奴借兵。”
韓廣差點跳起來,心說,我還以爲是什麼曠古絕今的錦囊妙計,原來就是這種長着腦袋會吃飯的人都能說出來的注意呀。
韓廣沒好氣的說;“這是前門據狼,後門進虎的計策,實在不足採用。”武涉道;“遼東王此言差異。天下大勢,完全在於霸王,只要霸王可以脫困,一切事情都會回到原點上去,所有的混亂全都自然順暢,匈奴人趕走了韓信,佔據了燕國,大王乘勢奪取齊國,霸王沒有了後顧之憂,就能消滅秦國的主力大軍直搗關中,稱王稱帝,到那時候,以西楚大軍的強橫,幾個匈奴兵又算得了什麼,用不了幾個月的時間,霸王就能把這些茹毛飲血不懂禮教的傢伙一股腦的趕回老家去。咱們不過就是白白的利用他們一下。頂多被搶去一點金銀和女子,同天下大事兒比起來,這些事情算得了什麼呀?”
武涉牙尖嘴利說的頭頭是道,聽的韓廣和藏荼兩個蠢貨連連點頭,加上藏荼的好兒子在一旁敲邊鼓推波助瀾,遼東王竟然稀裡糊塗的就點了頭。
“如此說來,此計可行,不過,匈奴人不肯出兵又當如何?”
武涉道;“這個更加容易,匈奴人本來和秦人有仇,而且又貪圖中原的寶物和女子,只要派個能言善辯的人去就能完成任務。”
藏衍道;“這個任務可以交給兒臣去辦,保證妥妥當當。”藏荼擔心的問;“你將怎樣說服匈奴人。”藏衍哈哈笑道;“無非就是脣亡齒寒而已,自古道,南強而北弱,南弱而北強,如果匈奴人本書轉載ㄧб文學網αр.1⑥κXs.m 是樂意看着中原人士亂打一通的,還用的着多說嗎?不過就是需要許多的金銀罷了。”
韓廣吸了一口氣,舉目望着武涉道;“霸王真的會幫助我們擊敗韓信。”武涉道;“這一點,大王根本不用懷疑,西楚霸王項羽雄才大略,心胸寬廣,根本沒有心思一人獨霸天下,他所想的只不過就是讓天下諸侯各守本分,同享富貴。除掉了暴秦,這一切就會實現,而韓信正是這一切的絆腳石,霸王怎能放過他。”
韓廣道;“既然如此,寡人主意已定,就麻煩藏衍賢侄立即前往匈奴聯絡大單于請求借兵十萬,大破燕軍。”
武涉站起來道;“慢着,這事兒可是不能這麼辦的。匈奴人若是從上谷進入燕國必爲韓信所敗,不如不來。”
藏荼愚蠢的問;“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該怎麼辦呢?”武涉心想,像韓廣和藏荼這樣的人也能稱王稱霸真可謂造化弄人了,什麼玩意呀!
武涉道;“我們可以給他來個圍魏救趙。藏衍太子到了匈奴之後,就對大單于說,讓他從趙國代郡平城一線進入中國的地面。那裡原先是王賁老兒的防地,可是此刻,王賁正將兵在齊國高密一線,準備渡過黃河攻打楚國。代郡空虛,匈奴人一鼓作氣,攻取代郡火速撲向上谷,韓信在全無準備之下,一定會全軍覆沒。秦軍失去了代郡就等於失去了趙國的半壁江山,而且,關中也受到了嚴重的威脅,秦王一定會被迫撤兵。到那時候,霸王和匈奴人加上兩位大王,從東西南三個方向向外輻射着展開追擊,秦王插上翅膀也逃不掉了。即使他逃走了,回到關中,關外的土地全部喪失,加上兵員糧草的損失,也不可能守住咸陽,天下又是六國的天下了。兩位大王以爲如-а-р.ㄧ!б!χ.何?”
韓廣、藏荼、藏衍一起拍手叫好:“善,此計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