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們轉了方向往東北去了, 一路歇歇停停,幾乎每一個他們落腳的地方都能看到施府發佈的尋人告示。
柳家所有人也都知道了宗綾硬是要離開耀都的理由, 除了不知對方到底是哪路神聖, 能將他們逼到這般地步。但想來也不需要知道, 耀都最不缺的便是權貴,能壓得住施柳兩家的大有人在。
一路上, 柳老爺與柳太太對宗綾的態度明顯越發的不對勁。雖然表面上沒做的太難看, 但行事與神色難免會被心境所操縱。大老粗柳無風似乎沒能發現, 但宗綾與柳藍玉都清清楚楚將其收入眼底。
尤其是宗綾,也越發的無地自容。
這日他們從一處大樹下歇腳, 柳無風去了別處去尋人跡。畢竟人生地不熟, 一路上若沒見到百姓, 便就不知道哪裡纔能有人煙居住的地方。所以這會他們已經連續多日沒能好好休息過, 便就讓精力一直比較充沛的柳無風去四處看看去了。
沒了柳無風, 坐在樹下石頭上的柳老爺也就沒了顧忌,一張老臉越發的沉了下來。
宗綾倚着大樹低下了頭。
柳老爺這臉色擺的太明顯,柳藍玉見了, 不由也不悅了起來:“爹, 你這是做什麼?”
宗綾拉了拉柳藍玉, 示意其別多言,但柳老爺卻沉聲開了口:“我做什麼?我又能做什麼?我只是叔父,手還伸不了那麼長。”
被當唯一兒子對待的唯一侄子,爲了個姑娘丟了榮華富貴,名利地位不說, 偏偏這個姑娘還是不能生的,繞是柳老爺人再好,也受不住。
人就是這個樣子,一旦看誰不順眼了,便會越看越不順眼。以前柳老爺只當宗綾是個可憐的丫頭,如今看她就像是在看眼中釘。
柳太太心裡也不舒服,可事情也不是他們能決定的。她只能嘆氣勸說:“老爺,別說了。”事情都已經如此,他們也只能接受,免得日後相處起來,大家都不好受。這牛角尖,鑽了也是沒意思,徒留心塞。
柳藍玉哼道:“爹既然知道,就不能面色好看些?阿綾與哥兩情相悅,你情我願的,哥都沒覺得有什麼,還樂在其中,咱們就別添亂了。”
可柳老爺卻盯着低頭不語的宗綾,又道:“宗姑娘,我們柳家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我們也不會挾恩圖報,但宗姑娘這麼對待恩人,覺得合適?害無風丟了一切不說,還要害我們柳家斷後?仗着無風對你的癡迷,就能自私的這般理直氣壯?”
看來這些日子他實在的憋得慌,連這麼戳心的話也都說了出來。不僅柳藍玉聽的生氣,就連柳太太聽了都詫異,不贊同道:“老爺這是在說什麼呢?”
“爹!”柳藍玉氣的跺腳。
宗綾本是不好的臉色,更是蒼白了下來,嘴脣也沒了血色。她低着頭,雙手攢緊了裙子。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自私,仗着無風哥哥對她的寵愛與遷就,明知而爲,已經到了無所顧忌的地步。可如此被柳老爺直面的將她那不堪的一面挖拉出來,她幾乎無地自容的想馬上跑掉。
柳藍玉見宗綾臉色不對,立刻安撫道:“阿綾別聽我爹的,我哥最想要的就是你。其他的一切,我哥都不在乎。”
宗綾低着頭,沒有說話。
“我回來了。”柳無風像一陣風一樣突然跑到了他們面前,他拉住宗綾的手,“走走走……我找到一處世外桃源般,又比較隱秘的小鎮,咱們可以在那裡先找處宅子落腳。”
都很自覺,哪怕是宗綾本人,在柳無風回來以後,都馬上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雖然臉色較白,但她的臉色本來就是這麼白。
他們上馬車去了柳無風所說的小鎮,小鎮依山傍水,鎮前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只有一條小路能通往,確實是環境不錯,又很隱蔽的地方。
這次他們沒住客棧,而是租了一套乾乾淨淨,能直接入住的宅子。畢竟天大地大,就算耀都有人尋來,也不會是短時間的事。
小鎮的環境好,空氣也好。
入夜時,趁着柳藍玉睡了,不能入眠的宗綾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她坐在外頭石凳上,賞看着圓月。安安靜靜的黑夜中,她的心卻是亂的。
爲秦洬,也柳無風。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不遠處緩緩朝她靠近,她心下一驚,立刻撿起一根樹枝貼在了最近的一棵大樹上,警惕的看着來人。這是一處普通的宅子,並沒有掛夜燈,是以看什麼都是黑乎乎的。
“阿綾,是我。”柳無風加快了步伐快步朝她走去。
宗綾鬆了一口氣,不悅道:“你怎麼搞得神神秘秘的?很嚇人。”
柳無風過去將她拉回來坐下,笑道:“哪有神神秘秘的?明明是阿綾疑神疑鬼。你在這裡賞月?睡不着?”
宗綾垂眸道:“白天睡夠了。”
柳無風看着她,沒有再說話,卻似乎又有很多話想要與她說。
宗綾見他突然不出聲,便擡眸藉着月光近距離打量着他,問道:“無風哥哥怎麼不說話?”
“我……”這回換柳無風低下了頭,似乎有什麼事情不知該如何開口。
“無風哥哥……”宗綾溫柔的催促道,“有什麼話,你只管說,與我無需顧忌這麼多。”
她欠他實在是太多,哪怕他突然說不要她,她都會乖乖的認了。
柳無風突然擡頭看她:“阿綾,我們現在就成親吧?”夜色也掩飾不住他看她時,目光的灼熱,帶着一絲絲的緊張急切。
宗綾聞言驚訝:“現在成親?”
“嗯!”
“爲什麼?”
柳無風抿了抿嘴,伸手過去將她的小手,完完全全的包裹住,語氣不明道:“我怕再不娶你,就娶不到了。”
宗綾聞言身子微僵。
他……是知道了什麼?
就在宗綾不知道該如何繼續問他時,他又道:“今日叔父對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阿綾是不是很介意?介意到想退縮?”
宗綾嘴脣張了張,終是老實道:“柳叔說的也是實話,但我沒有想退縮。”
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做。
柳無風握緊她的手,堅定道:“明日就佈置喜堂,我們成親。”
宗綾幾次想說些什麼,卻是沒有說出口。
她終歸是也想與他成親。
接下來兩個陷入了沉默,按照柳無風以往的性格,他不該是這麼安靜的性子,安靜到隱約可以察覺到他有心事。
宗綾問他:“無風哥哥在想什麼?”
柳無風回神,笑了笑:“沒想什麼,我只是覺得有點可惜,咱們以這般簡陋的方式成親。”
宗綾回之一笑:“能成親便好。”
黑暗中,將一切都聽到耳裡的柳老爺沉着臉默默的轉身離去。回了房,他爲自己倒了碗水喝下,然後把茶盞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放。
因看到他回來而從牀上坐起身的柳太太看到他鐵青的臉,問道:“這是怎的了?”
柳老爺沉聲道:“明日他們便要佈置喜堂成親。”
柳太太聞言詫異:“這麼急?”
柳老爺氣的不斷喘粗氣,瞪着柳太太:“你說現在該怎麼辦?娶她就意味着柳家斷後。”他那傻子滿心眼只有那丫頭,納妾什麼的,自是不可能。
扔下耀都的一切倒也罷,他們柳家人也並非貪圖富貴勢利的。可那丫頭身子的問題……
柳太太撫了撫憋悶的胸口:“我能怎麼辦?無風就是那麼喜歡阿綾,我們又能怎麼辦?”
柳老爺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那個想娶阿綾的大權貴究竟是誰?”
柳太太心頭一咯噔,連忙道:“老爺想做什麼?莫不是想故意將那人給引過來?”
說起來柳老爺就覺一陣強烈的煩躁:“引?我怎麼引?我有通天的本事能將人家引過來?何況那兩孩子即刻就要成親。”
柳太太勸道:“罷了罷了,阿綾的身子不一定不可以治,咱們也只能儘量往好處想。睡吧老爺。”
可這一夜,柳老爺如何也睡不着。
次日一早,幾個人圍着桌子用早點時,柳無風就將自己要與宗綾馬上成親的事與其他人都說了。除了柳藍玉舉手歡喜的贊同,柳老爺與柳太太都陷入了沉默。
柳無風已知叔嬸的心思,卻也無可奈何。
他想娶宗綾,哪怕一無所有也想娶。
柳無風裝作無事般,對柳太太笑道:“叔母陪我去置辦成親需要用到的東西吧?待風頭過了,我們送叔父叔母回和香鎮。”
現在不宜將他們送走,畢竟難保對方不會向他們出手。
柳太太見這傻孩子雙眸亮晶晶的佈滿了歡喜,無聲嘆了口氣,應下:“好,叔母和你一起去。”
這時握緊筷子的柳老爺終於沉沉的出聲了:“何必這麼急?畢竟是一輩子的事,無風就不需要考慮考慮?”
柳無風看了看柳老爺黑沉的臉,繼續裝傻充愣道:“從小到大,我做夢都想要娶阿綾,又何須考慮。阿綾那麼搶手,免得她被人搶走,我覺得我還是得先下手的好。”
柳老爺氣結。
直到柳無風與柳太太出去後,柳老爺將筷子狠狠地往桌子上一甩,憤怒的瞪了被嚇的擡頭的宗綾一眼,轉身就走。
宗綾看着柳老爺的背影抿起了嘴。
柳藍玉被父親的行爲弄的非常頭疼,她拍了拍宗綾的背部:“阿綾別放在心上,過些日子我爹就會看開了。”
“藍玉,你說……你說……”宗綾欲言又止。
柳藍玉側頭打量着宗綾不好的臉色,問道:“我說什麼?阿綾想說什麼?”
若是沒有柳老爺的一再提醒,宗綾或許能裝聾作啞,能理所當然的就這麼享受無風哥哥對她的好。可日日面對柳老爺的臉色,柳太太的無奈,那絲原本就有愧疚自責在她的心裡不斷放大……放大……
宗綾攢緊拳頭,終於鼓起勇氣道出:“你說我和無風哥哥斷絕關係,如何?”
若是不嫁,倒不如干脆徹底斷絕關係,也免得被她拖累。只要她不接受秦洬,那無論她嫁不嫁無風哥哥,無風哥哥都能成爲秦洬威脅她的籌碼。
柳藍玉聞言大驚:“你說什麼傻話?”
“我……”能說出這種話,其實宗綾自己也愣了。
若是沒有無風哥哥,那她還有什麼?
柳藍玉拿起宗綾的手,就狠狠一拍:“我不是讓你把我爹的話當耳邊風了嗎?除了你之外,我哥什麼都不要,你還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宗綾不由無助的抱住了自己,腦中想起了曾經,想起了自己被全世界拋棄,苟延殘喘的躺在那裡要死不活的時候。
若是沒有了他,她是不是又會變成那個樣子?
柳藍玉見宗綾狀態不對,似乎突然就沉浸在了噩夢之中,她心下一驚,趕緊抓住宗綾的兩隻胳膊:“阿綾,你怎麼了?”
宗綾回神,深吸了一口氣,道:“沒什麼。”
柳藍玉不放心道:“你還想和我哥斷絕關係麼?”
宗綾搖頭。
柳藍玉細細地看了宗綾半響,道:“外頭到處都是找你的人,你在家待着別離開,我掩面出去給咱們買幾身男裝。”
宗綾點頭。
柳藍玉不放心的囑咐她:“別再亂想?嗯?”
宗綾仍舊只是點頭。
隨着柳藍玉的離去,她就仿若泄了氣一般趴在了桌子上。
如果……爹孃還在該多好。
他們所處的這個鎮叫南山鎮,只因鎮的南頭有一座大青山而得來的名。南山鎮這個地方因爲地處偏僻,所以整體比較貧窮,但環境確實不錯。
柳藍玉帶着帷帽,四處晃悠着。她發現這個地方的告示牌上並沒有尋找宗綾與他們柳家人的告示。想來也是因這鎮比較偏,偏到讓官府都遺忘的地步。
如此甚好。
她攔下一名婦人,問道:“請問大姐,這附近哪裡有衣莊?”
婦人上下打量着柳藍玉,應道:“衣莊倒是沒有,只有小衣鋪子,姑娘沿着這條路一直前行便能找到。”
“多謝。”柳藍玉越過婦人繼續前行。
一羣看似道上的人迎面走來,他們攔下了柳藍玉,其中一個人一手扯下她頭上的帷帽。
柳藍玉嚇了一跳:“你們……”
他們的頭目手裡拿着一幅畫,對着柳藍玉看了看,發現她與畫中人不像後,冷冷的問道:“可見過這畫中人?”
柳藍玉被迫看向那幅畫,當她看到畫中人是宗綾,心下一驚。好在她反應快,故作疑惑道:“我怎麼感覺這姑娘好熟悉?”
聽到她的話,頭目立刻問道:“快說,從哪裡見過?”
柳藍玉故作思索,隨之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就在鎮外,昨日我從隔壁村探親回來,就見到一位好看極了的姑娘出鎮,和這畫裡的姑娘真像。”
望着這些人施用輕功快速離去的背影,柳藍玉皺起了眉。
他們是江湖人?
爲何會有江湖人找阿綾?
一整日,柳無風與柳太太都在忙碌,柳老爺則悶在屋裡不出來。
宗綾因昨晚沒睡好,後來在房裡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直到柳藍玉開門進來,宗綾才醒了過來。
宗綾揉了揉眼睛,起身看着柳藍玉,疲憊的問道:“什麼時辰了?”
柳藍玉笑道:“未時剛過。”
宗綾聞言詫異:“你在外面逛了許久?”
“對啊!”柳藍玉拿着剛買的新衣服去到了屏風後頭。
宗綾捶了捶睡疼了的腦袋,起身問柳藍玉:“你在幹嘛?”
“換新衣裳。”
不一會兒,柳藍玉就穿着新衣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她在宗綾驚訝的目光下轉了個圈:“覺得如何?”
一身素白的半臂對襟襦裙,簡單到寡淡的布面,正是宗綾平時的最常穿的一款衣裳,幾乎與當下她穿的這身一模一樣。
柳藍玉雖長的明豔,但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卻毫不違和,爲她添了不少純淨素雅的韻味。
宗綾不解:“你不是素來喜歡豔色的衣裳嗎?怎會突然買這種的?還與我身上的幾乎一模一樣。”
柳藍玉眨眼道:“好玩啊!”
宗綾只當她真的只是覺得好玩,轉而側頭看着窗外,問道:“無風哥哥回來了嗎?”
柳藍玉坐在梳妝檯前換髮式,應道:“正和我娘在廳里布置喜堂,明日吉時,你們便可拜堂。”
宗綾理了理頭髮與身上的衣服,朝外走:“我去看看。”
去到廳裡時,柳無風正歡歡喜喜的與柳太太一起在大門口掛貼着大紅喜字的燈籠,見到她走來,柳無風笑道:“醒了?阿綾看看佈置的如何?”
宗綾聽他的話將四處都打量了一番,宅子不大,四處雖置辦的很簡單,倒也紅紅火火。她不記得別人成親時佈置的細節是如何,反正她覺得無風哥哥佈置的是最好的。廳裡中堂上貼着大紅雙喜字,有模有樣的,挺耀眼。
柳太太不如柳老爺那麼固執,既然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那就看開些。侄子唯一的喜事,也不能搞得大家都不好看。
她笑道:“雖簡陋,但也是咱們的心意,阿綾別覺得可惜便好。”
宗綾搖頭笑道:“不可惜,不可惜,我很開心……”
她什麼都不會再去瞎想,只想着用盡全力給無風哥哥生兒育女,她一定能好起來。她知道,柳叔柳嬸最計較的便是這個。
柳無風見她臉上沒了這陣子的心事重重之色,心下暗暗鬆了口氣。
宗綾左右看了看,問道:“有我能幫忙的嗎?”
“有有有……”柳太太道,“就在你剛纔睡的沉時,我往你房間放了一套喜服,時間太匆忙,我先買了。你去看看喜歡不喜歡,若實在是不喜歡,就讓藍玉拿去換。”
“柳嬸挑的,我都喜歡。”宗綾轉身就跑回房間看喜服去了。
拜堂迫在眉睫,在期待與緊張中,時間過的非常快,幾乎轉瞬便到了次日早上。柳藍玉將宗綾按在了梳妝檯前,開心道:“來來來……我給你梳妝。”
當下宗綾身穿大紅色的喜服,顏色雖明亮,但款式簡單雅緻,很符合宗綾的氣質。藉着斜射進來的陽光,襯的她小臉也跟着紅潤的不少,掩飾了以往的病態白。加上她的心情確實好,眉梢都染了明顯的喜色,整個人看起來明豔了不少。
如她所願,她即將嫁給無風哥哥。
宗綾從鏡子裡看着正在爲她順發的柳藍玉,疑惑的問道:“你怎連發式都弄的和我一樣?”只隨便綰了個髮髻,插着一根玉笄。
柳藍玉單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開心道:“怎樣?和你像不像?”如今她是衣服和髮式都和平時的宗綾一樣。
“你還真是愛玩。”宗綾覺得好笑,“你長得比我豔麗多了,換了衣裝也不會像。”
“這樣啊!”柳藍玉若有所思起來。
“行了。”宗綾見她手頭的動作放慢,便催促道,“快些,我還要與無風哥哥拜堂呢!”
“哦!”柳藍玉趕緊回神。
後來柳藍玉是沒再走神,但宗綾卻走神了起來。想到馬上就要嫁給無風哥哥,她的心就雀躍的似乎就要蹦出來一般。
想着,她的嘴角便就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眼底的色彩波光瀲灩,令本就好看的她更是如盛開的百合,在暖日下鍍上了一層的明媚亮色。
直到有人從身後摟住了她,熟悉的男性氣息將她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她立刻驚恐的擡眸,睜大眼從鏡中看着那張俊美卻陰鬱的臉緊貼着她的耳根子,一下一下的輕蹭着。
他在她的耳根語氣不明的輕輕道:“要嫁給他,很開心?”
宗綾只覺得渾身僵硬,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