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垂明宗的日子是在三天後。
這三日裡,林溪又迴歸到了自己樸實無華的惡役千金生活中。
早上帶着染師姐和上月卿卿去萬卷峰看書,回來閒來無事調教染師姐,晚上抱着上月卿卿睡覺。
三點一線的生活十分穩定。
或許是因爲幾日前在林溪那裡吃了癟的緣故,文心師姐這幾天相當暴躁。
幾乎是到處逮着人說教。
就連剛剛纔從外面公差回來的上月宗宗主大人都未能倖免。
一時間上月峰人心惶惶,宗主大人在被說教了一夜後,連夜捲起鋪蓋又離開了上月峰。
沒有辦法,文心師姐的輩分修爲都擺在那裡,偏偏她說教還總是佔理。
打又打不過,反駁也反駁不了。
只能老老實實地挨訓,最後把燒雞奉上。
不過...好消息是上月宗內有關林溪的流言蜚語一下子少了不少。
甚至,一衆弟子們都開始跟着林溪在藏經閣裡看起了書。
根據文心師姐第一定律。
文心師姐可能會刷新在上月宗的任何地方。唯獨,文心師姐不會刷新在林溪師妹附近。
藏經閣變成了上月宗的安全屋。
不過那些弟子們很快就發現了「文心師姐第一定律」的漏洞。
確實,當林溪師妹在藏經閣裡看書時,文心師姐不會出現。
可...林溪師妹是要回家的啊。
林溪師妹的家在小善峰,和絕大多數弟子都不同路。
每當林溪回家時,那些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準備各回各峰的弟子們,就會驚恐地發現...文心師姐已經‘面目猙獰’地攔在了路上。
文心師姐是洞虛境巔峰修爲。
縮地成寸和身外化身都修行得出神入化。
想逃過文心師姐的法眼幾乎毫無可能。
這三日幾乎成爲了上月宗最黑暗的三日。
很快——
就到了林溪她們約定出行的日子。
一艘熾紅色的星槎停在了小善峰半山腰,十幾米長的星槎小舟在這個世界並不算多宏偉,但這顏色卻格外顯眼。
那是楚清商出行的座駕。
楚清商親自來接她們。
“小師祖也去嗎?”林溪牽着染清淺上了星槎,她偷偷摸摸地掃了一眼星槎前方的甲板。
大師姐早已經登上了星槎,她獨自站在星槎欄杆前,目光深邃地眺望着遠方,風吹拂起上月文心的長髮,一襲白裙的少女如墨的長髮在風中狂舞,背影格外飄逸灑脫。
“我跟你們一起——”楚清商伸出手想摸摸林溪的小腦袋,然後...她眼角忽然抽跳了一下,楚清商換了一隻手。
林溪這才注意到,楚清商的右手小臂上纏着一圈圈絲帛。
“小師祖受傷了?”林溪關切道。
楚清商的眼皮子跳了跳,“沒什麼大事...一不小心擦傷了而已。”
她總不能說,「沒錯,你媽咬的。」
身爲醉月的摯友,楚清商還是得維護一下自己好友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的。
林溪似懂非懂地點頭。
她隱約嗅到了其中的不對勁,卻沒有繼續問下去。
楚清商是合體境修士。
築基,金丹,元嬰,洞虛,合體,化神,渡劫。
除了九天十地間都縹緲無比幾乎只是傳聞的渡劫境修士,楚清商幾乎已經走到了修行的盡頭。
她早已煉虛合道。
按照常理來說,合體境修士上與天地同體。只要元神不滅,尋常小傷須臾間即可癒合。
可...小師祖明顯受了傷。
「不會是孃親乾的吧?」
不知不覺間,林溪似乎已經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對了——”
“這是醉月託我給你帶的竹米。”楚清商頗爲尷尬地扯開話題,她從袍子底下摸出來一個小的乾坤袋,拋到了林溪手裡。
皇竹是極難生養的靈物。
醉月仙君在醉月峰上經營了幾百年,也才養出了半山的皇竹。
皇竹的竹米烹食,對修行者的體魄修爲都大有裨益。
楚清商心裡分外‘不爽’。
自己只是烹了醉月一鍋竹米就被她痛咬了一口。
結果這傢伙喂女兒的時候,卻幾百斤幾百斤地給。
“謝謝小師祖!”林溪收下竹米,向楚清商躬身道謝。
楚清商忽然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她連忙朝着林溪使了使眼色,袍子下的手向上指了指。
林溪眨了眨眼。
然後懂了。
“謝謝...孃親。”林溪拜了拜天。
那個稱呼落下來的時候,林溪心裡面忽然泛出了一絲酸澀與釋然。
籠罩在楚清商身上的壓力消失了。
醉月峰上,星藍羅裙的女孩在竹蓆上忽然來回滾了起來。
“嗚嘿嘿~”醉月仙君趴在竹蓆上,抱着枕頭屁股高高地撅着,白幼的小手比劃作人在枕頭上行走的樣子,她看着自己的手,那雙明澈的眸子裡,金色的星光流淌。
小善峰上,星槎啓航了。
楚清商和染清淺同爲劍修,楚清商又格外欣賞染清淺的劍道天賦,兩個人相談甚歡。
別說是染清淺了,就連林溪現在的劍道天賦都讓楚清商覺得炙手可熱。
她並不意外。
倒不如說——
曾經毫無根骨的林溪才讓她感到意外。
醉月那傢伙天賦驚才絕豔,放眼整個修仙界都是冠絕天下,三千大道她無一不精。
醉月的女兒是個廢物,纔是讓人最爲疑惑不解的。
楚清商嚴重懷疑當初萬花谷交予醉月的轉生蓮種子假冒僞劣。
才讓這個小妮子一直到快要成年了纔開竅。
染師姐和小師祖聊得開心,林溪插不上話也不忍打擾。她看向了獨自站在星槎欄杆前的大師姐,林溪選擇直接去騷擾大師姐。
上月文心眺望着雲海,她的眼神幽深,似乎蘊含着無盡悠遠的思緒。
林溪看着大師姐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感受清風輕撫面龐,然後——
“嘔——”
大師姐扶着欄杆彎下了腰。
林溪忽然繃不住了。
她連忙上前攙扶住上月文心,從懷裡摸出來手帕替上月文心擦拭着脣角的口涎。
看到這一幕,楚清商和染清淺也連忙過來,關切起了上月文心。
“我說你怎麼從來都不御劍。”
“縮地成寸的本事練得出神入化,原來是暈船。”楚清商恍然大悟。
上月文心剛想狡辯些什麼,“嘔——”
強烈的不適感又讓她把話憋了回去。
林溪將上月文心抱在懷裡,輕輕拍着上月文心的後背。
她從香囊裡摸出來一片切好的香櫞,遞到上月文心的脣邊。芸香科植物特別的清新味道讓上月文心如釋重負,她輕輕咬住了那片香櫞,嘴脣觸碰到了少女的指尖。
上月文心的眉頭瞬間酸苦得緊皺。
林溪看得哭笑不得。
“我是讓大師姐聞聞緩解一下,大師姐怎麼直接吃下去了。”
聽到少女的調笑,上月文心的眉頭蹙得更深了。
“...”
上月宗上,爲了慶祝大師姐外出任務,整個上月峰正在狂歡。
上月宗的宗主親自帶頭。
她將一把柳琴彈得像是吉他。
一片歌舞昇平中,“咳咳——”
少女清嗓的聲音卻宛如一道敕命的令符,鎮壓下所有喧鬧。
所有人呆呆地擡頭,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家宗主大人背後的白裙少女。
“大大大大大...”
上月宗宗主上月芷驕傲地挺起了自己可能比青稚的醉月仙君好不了多少的身材。她雙手虛按着,示意人羣,“低調~低調。”
“大師姐啊!!!”
因爲又被林溪調笑了一番。
上月文心的身外化身咔咔咔地捏着小拳頭。
“...”
“...”
“...”
上月峰的狂歡會徹底變成了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