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結局一

(1) 韶華篇

數天過後,多日躺在牀上的病弱男子———韶華,終於有了一點動靜。溫暖的陽光照射在他臉上,眼睫毛忽的動了動,緩緩地睜開雙眸,突然感覺心跳愈來愈強烈。

這裡是什麼地方?他怎麼會在這裡?還有,他是誰?

他腦中猛然出現一個少女的身影,她奔跑着,令他看不到她的臉。他似是感覺心裡很痛,想要喚那女子,卻發覺自己嗓子發啞喊不出聲來,身子被束縛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愈跑愈遠,直到消失在腦海中。

“輕泠?”毫無知覺地叫出這個令他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猛然覺得心痛,痛得差點窒息。爲何這個名字叫他難受?又爲何他會知道這個名字?他只知道他的心跳很快,好似他的心不是他自己的一樣,而是在別人存活的。

“大人……”一個驚慌的女聲從門口傳來,韶華瞥過頭去看,那個女子似是熟悉,卻不像他腦中的那抹身影。

“大……大人你醒了?!”女子甚是驚喜,瞧着他的臉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你是誰?這裡是何處?”韶華陌生地看着那女子,問道。

女子愣了愣,表情難看得好像要哭起來,“大人,我是舞夕啊,你的夕兒啊,你怎麼可以忘記?”

他有些着急,因爲那個女子總在他腦海裡消散不去。

“舞夕?”韶華一臉不明所以,叫出這個名字毫無感情,“還有,我問你,你可知一個叫輕泠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叫輕泠的女子,一定跟他有什麼淵源。

舞夕徹底呆了,他將所有人忘記了之後,卻唯獨沒有忘記輕泠這個名字。

“大人怎麼會記得她?”

韶華一臉疑惑,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像記得她,而且,她好像是我愛過很久很久的女子,久到我念起她的名字就很心痛。”

舞夕苦笑,心裡難受得緊,連他自己都承認他愛她,可他,不是最恨她的嗎?

“在你失憶之前,你是最恨她,最厭惡她的,甚至是,想要殺了她!”她冷冷地說着,私心讓她想要重新得到他的愛。

韶華將目光投向窗外,他忽然看到那花林的一整片桃花,迷茫地喃喃自語:“是嗎?可是,現在的我,好像很愛她,很愛很愛的那種。其實我也不知道。”

舞夕嘆了口氣,“大人————”

“可不可以帶我出去?”韶華懇求似的望着她,問道。他好似看到了那女子熟悉的身影,想要迫不及待地見到她。

“大人你身子還很虛弱……”舞夕有些拒絕,卻不忍於他如此哀求,心裡苦澀地很。

韶華忽略她的話,自顧自地起身,舞夕沒辦法,只能過去扶着他。

他被扶着孱弱的身子走出房門,享受那溫和的陽光。他走到花林中,五六月之時,桃花早已落盡,他卻好似面前依舊桃花滿樹,隱約看到一個身着粉色衣衫的女子,蹲在身子在一棵桃花樹下拾桃花瓣,揹着他的身影隱隱覺得熟悉,只聽她念着:“相思樹底說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

她站起身來,望着那桃花發呆,口中輕輕哼唱着:

“ 霞光爲衣添香出繡緯,

怎料溼得一身雨霏霏?

更聲驚夢,堪堪魂回,

卻是寂寂孤身對燭背……”

他好似又聽到她唱着小曲,卻不料得這曲中如此悲愴,想要走過去卻不料擡不動腳。突然那女子回過頭來,對着他綻開笑顏,”大人……”

韶華猛然驚覺,毫無知覺地落下了淚,“輕泠……”

曲終人散。喚出她名字的那一顆他才知道,原來她在他心中如此的重要,記憶是如此的深,怎奈得他失憶了唯獨記得她一人。

人成各,今非昨,秋如舊,人空瘦。

他暖暖地笑,看着那處恍然的身影。

輕泠,輕泠,這一世我辜負了你,來世再償還。

流光飛舞中,消逝的背影連同流動的人羣,早已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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