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七天,韶華都不曾看見輕泠的身影。
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整個軍營都沒見到她,她消失得無影無蹤。
韶華正在房裡畫着圖紙,他早已摸透了軍營的安全出口的大致位置,只要時機一到,他便再逃,來日必將這軍營燒個一乾二淨!
“叩,叩,叩……”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大人。”輕泠推開門,卻看見韶華正往懷裡藏着什麼東西。
望着桌上的筆墨,她心裡瞭然。
“你來幹什麼?”他眼眸裡透露出濃濃的怒氣,大聲地斥責她。
沒想到消失了幾天,膽子倒是越發的大了。
輕泠並沒有以往的脆弱,嬌氣,也不再覺得委屈她已習慣了韶華對她的這種態度了,只是,她的心裡還是有那麼點苦澀。
“大人又是在計劃着逃跑嗎?”
他並未回答,眼中有道不盡的敵意與憤怒。
他氣她爲什麼每次都可以清楚他心裡的想法,清楚他的行動,讓他每次都想上去把她掐死。但是他不能,他還不清楚她的動機。
“大人就別白費力氣了,你是逃不出去的,將軍已在軍營中設下了埋伏,若是你有一點動機,他便亂箭射死,並且——”
輕泠的眼神極爲認真,“他會以你逃跑的名義,定下罪名,承告皇上。”
韶華淡漠,嘴邊多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譏笑,“果然啊,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沒想到都安排好了!哼!”
“大人……”
他突然擡起頭:“既然你都清楚,那麼你告訴我,他之前爲什麼就不這麼定下我的罪名,而非等到今天?”
“大人難道不清楚?”輕泠面無表情,“將軍在前幾日已找到了大人的人,僱了殺手殺死了他們,只是,好像將軍的命符找不到。但是,將軍已在城都門口設置了人手,絕不會放過一個人。大人,還是好自爲之吧!”
“哼,呵!真可笑!難道我這一生就這麼栽在他手上了?”韶華冷冷嗤笑,他絕不放棄的。
“難道大人不想逃了嗎?”輕泠似是着急。
“逃?”韶華苦笑,定定地看着她,“你的意思不就是說,無論我再怎麼逃,都逃不出去,不是嗎?那我爲什麼還要逃?”
他眼神迷離,他想舞夕了,可是再也見不到了不是嗎?
輕泠從未見到過如此頹廢的韶華。她下意識地問道:“大人,有心上人了嗎?”
似是不知道輕泠會這麼問,韶華有一絲驚詫,卻也不回答,當是默認了。
突然感覺這麼問很尷尬,輕泠臉有些紅。
“若是大人想要逃出去,輕泠願助大人一臂之力。"她的眼神有說不出的堅定,還有一絲說不出的情愫,看得韶華有些迷離。
他看不懂那眼神代表什麼,似乎,很熟悉。
“你認爲,本官該不該信你?”他又當回了原來冷酷無情的他。
“那麼大人認爲,輕泠可信不可信?”她反問道。
他與她雙目望。韶華緩緩開口:“本官認爲,不,可,信!”
輕泠早就猜到了結果會是這樣,可是,親耳聽到他說的“不可信”,她的心裡還是會有那麼一點中傷。
“大人若是不信。輕泠願以生命作擔保。”若是有人願意將生命作擔保,那就代表了她是真的有能力保他安全。
他開始懂了輕泠眼中的那抹情愫了。
“你……”
韶華微微有些驚訝,想到一事又問她:“做任何事都是必須要有代價的,你且說,你要什麼,本官都可以給你。”
他把她當成了那種勢力的人,可是,她不是。
“大人只要帶我一起走,生死相伴,其他的我什麼都不要!”
生死相伴?她倒是挺會算計的!韶華咪了咪眼,只要有了他,要什麼沒有?真是可笑!
輕泠自然是不清楚他心裡的想法,只是微微有些着急,若是他不肯答應,終有一天他會死於非命。若不是那一天被她偷聽到大鬍子與一些士兵的對話,恐怕以後的後果不堪設想了。
“大人,還不肯答應是嗎?”
韶華心裡想着,如果真能逃得出去,那麼與她契約的生死相伴,就任由他作主了。不過,他還是有些擔憂。
“你有把握能逃得出去?”
聽到他這話,她心中有些高興,他相信她了不是嗎?
“我知道哪裡有出路,是他們不知道的。不過,大人需要配合。”
一聽到這裡,他便豪爽地答應了,畢竟,保命重要。
“大人,這樣……”
爲了防止隔牆有耳,輕泠在紙上計劃着逃跑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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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萬物低迷。月光傾瀉,映照了滿目的朦朧,如夢如幻。
鬱郁樹林之中兩道人影飛快地穿梭着,一男一女顧不上一旁雜草叢枝,只往前拼命地逃着。突然——
“啊!———”輕泠的衣裙被叢枝拽住,跑得太快,腳也崴了,一陣陣的痛意讓她疼得面色蒼白,忍不住叫了起來,眼淚也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她心裡委屈得緊,如果讓她的一次失誤再讓韶華又被抓回去怎麼辦?不但讓大鬍子得了逞,而且計劃還完成不了。若是他被抓回去,那麼也許一輩子也見不着他了。
輕泠不敢想象今後如果沒有他的日子,她會怎麼辦。
然而此時此刻,她沒有想過自己的安危,卻擔憂着韶華能不能逃得出去。
“廢物!”韶華本就快逃出樹林了,卻聽到了輕泠的叫聲,使他又不得不輕吼,重反回去。
跑了沒幾步,他漸漸停了下來。
該不該回去救她呢?不該,若是救了她,她便要一輩子跟着他了,他怎麼可能會帶着一個拖油瓶回府呢?而且還是個不清楚家世背景的女人。那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更何況,如果讓舞夕誤會了怎麼辦?救她,畢竟是她,他才能險象逢生,才能安全地逃出來。如果不救她,他就成了忘恩負義的人了,雖然此事只有他們兩人知道,但是倘若不救她,他也會心裡不安的。對於這救不救的問題,他猶豫了很久。
已過了半個時辰,輕泠始終見不到韶華的身影,她的希望慢慢地快要落空了。其實,她是清楚韶華是一定不會回來救她的,她那麼卑賤,又怎敢期待呢?這是她自己自作自受,可是她不後悔。
哭得有些累了,她卻恍然看見面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雙團龍密紋靴。她呆呆地擡起頭,韶華正站在她的面前,臉上毫無情緒。
“大……大人———”她心中既驚惶又欣喜,焦焦地從地上起身,卻忘了腳上有傷,痛意又刺激着她的神經,她疼得抓住了他的衣袖。
韶華的眉緊緊皺着,向來有潔癖的他是最厭惡有髒東西貼上身的,可現在,身處異境,他不得不忍住。
“放開,你身上很髒!”看在她腳上有傷的份上,他沒有推開她,算是讓了很大步了。
“可是,我……”我的腳崴了。她的話還沒講完,卻明顯地看到了從他的眼中透露出了深深的厭惡。
輕泠鬆開了他的衣袖,重重地倚靠在樹上,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韶華看了她一眼,超乎她的意料地蹲了下來,對她卻沒好氣地說着:“聽着,你的腳脫臼了,現在我還幫你把你的骨頭接,忍着痛不要叫出來。你應該知道這裡畢竟是軍營的包圍地,你的一點聲響也許會引起注意,最好還是小心爲妙,聽到沒有?”
他幾乎是低吼出來的,聽得輕泠一顫。
“聽……聽清楚了。”
他將她的鞋襪脫了下來,熟練地揉了揉她的腳,再用力地把腳骨轉正過來,只聽見骨頭‘咔’的一聲,便接好了。
“嗯!……”輕泠死死地咬着脣,冷汗直冒,悶哼一聲,臉色蒼白。
“好了,你踩幾下看看。”
輕泠用腳往地上用力踩了幾下,果然不痛了,但是她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依靠在樹上直喘氣。
“既然你的腳已經好了,就快走吧,若是等到天亮讓她們發現我不在了,肯定又會出來找的。”韶華皺着眉頭,環視四周。
“好。”
“輕泠用力撐着虛弱不已的身子,與韶華逃出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