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一到西塘,就給蘭蘭一種“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她馬上想到了春江邊的那條舊街:青石板路、黑瓦、灰牆、木門,旁邊是靜靜流淌着的春江水。
蘭蘭又搖搖頭:“我們春江的小街,哪有這麼美的廊棚和石橋、紅燈籠還有小巷、烏篷船啊?”
“那當然,西塘有東方威尼斯之美稱啊!”
“難怪,我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部電影或電視裡看過這些風景。”
“像霧像雨又像風?畫魂?”
“對!就是它們!好像還有呵!”
蘭蘭一邊快樂地蹦蹦跳跳着,時而像個孩子樣地摸一摸那些紅漆的柱子,那些廊棚上掛着的紅燈籠,時而又調皮地坐一坐那些美其名曰“美人靠”的椅子——這個名字也是夏雨告訴她的,她自己哪知道?
夏雨則有種奇異的感覺:這丫頭,回家了?從來沒見她這麼開心過(注意:是跳起來!)!
“一隻小蜜蜂呀,飛在花叢中呀……”李娟像個孩子似地,張開雙臂,在前面小跑着。賈島就笑着在後面假裝追她:“你是小蜜蜂,我就是捕蟲網。你飛到哪裡,我的網就跟到哪裡。”
“呵呵,你的網眼太大了,網不到我的。”
“那我就把網織得密密的,讓你只有喘氣的份,卻逃不出我的網心。”
“你就吹吧!”
???我纔不吹,一吹你不飛得更遠了?我要追!”
賈島果然加快了腳步,李娟也連忙加速,兩個人就嘰嘰喳喳着在這千年古鎮裡奔跑、戲鬧。
“蘭蘭,果真是你!”一聲大叫,敲醒了蘭蘭的“桃花源夢”!回頭一看:“娟?”
“還有我呢!”一個男生笑盈盈地走來,眉宇間似有一點羞澀。
“哥們?你們?哈!明白了!”
蘭蘭尷尬地站在那裡,真是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看來,和一葦的事,要穿泡了!剛送走石頭與夏竹,好容易矇混過關(其實,她不知道,人家是不挑穿罷了,那哪能叫過關?),又無巧不巧,在這裡遇見賈島與李娟!
“我就說呢,這個背影咋那麼像你,我就知道我不會看錯的。”李娟已經大步跑了過來,拉起蘭蘭的手。同時,她也發現了站在蘭蘭身邊的那個高大帥氣的年輕人夏雨:“喲,是男朋友吧?怎麼也不介紹介紹?”
“不、不,不是的。”蘭蘭說話都有點結巴了。
臭丫頭!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不信。”李娟望着夏雨。
夏雨還之以一個坦然的微笑。他不做聲,任蘭蘭自己說去,她愛怎麼向別人介紹那是她的自由,只要她自己開心。他是不想講假話的,既然又不能說真話,就只好乾脆什麼都不說。但是,他的手還是友好地向李娟伸出去了:“你好!我叫夏雨。”
“你好!我叫李娟,是蘭蘭的中學同學。”
“他是我的寫作學老師!”蘭蘭又搶着舉起“擋箭牌”。
李娟卻笑了:“蘭蘭,你就別瞞着我們了吧。哪有老師陪學生出來旅遊的呢?就算有,也一定是師生戀!”
這句話真是一針見血!夏雨暗贊這女孩不一般。
賈島唯一最早知道蘭蘭心事的。但是,他答應過蘭蘭,要做她永遠的哥們:“娟,別這樣,蘭蘭說的是真的。”
賈島,我知道,不過和蘭蘭開開玩笑罷了,你犯得着跟我急嗎?
“老師就老師吧,我信。對了,賈島,你還不過來跟你的老同桌打個招呼嗎?”
原來,他就是賈島啊!好個一表人才的小帥哥!也難怪蘭蘭還會對他戀戀不捨了。好在,他們的重逢姍姍來遲了,否則,今天陪着他來這西塘旅遊的就會是他了!好險啊!
賈島也一呆:原來,蘭蘭說的愛上不該愛的男孩就是他啊!這小子真命好!可是,爲什麼我的眼前,卻反覆重現出……唉!別沒風度了!
“你好,我是蘭蘭的小學同學,不過,只同過一年,就轉學離開了。”賈島知道男生的嫉妒心是最強的,他唯恐夏雨對蘭蘭和自己之間產生什麼誤會,於是主動跟夏雨打招呼,解釋。
“你好,哥們!我是夏雨。”夏雨也來了個裝糊塗。
兩個男子漢都用力地握着對方的手,似乎也在想從對方的手裡得到點什麼上帝的暗示。然而,沒有,上帝沒有給他們半點兒暗示。他們只好又放開了手。
方圓欣喜地邊走,就邊打電話給美蘭,想約她出來慶祝一下:“美蘭,我今天領到第一天工資了……”
美蘭正在一個酒店裡陪一個男人吃晚飯,爲了不讓男人懷疑,她剛聽一句話,就果斷地對着電話罵了一聲“神經病,你打錯了!”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剩下方圓站在電梯裡,握着手機發愣。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他還站在那裡不出去。
“年輕人,你是剛從樓上下來的吧?我可要上樓去了。”
方圓這才如夢初醒,連說了好幾聲“謝謝”,才從電梯裡走出來。剛領到工資的喜悅,頓時被美蘭的一句絕情話給粉碎!
兩岸廊檐下一盞盞紅燈籠高高掛着,都亮了起來,形成兩道獨特的風景線。
“哇噻!好美啊!”兩個女孩子都歡呼雀躍起來,抱成團圍着轉圈圈,“哦哦哦……”
兩個男孩呢,看見這兩個大孩子,都笑了。
“幸虧今天晚上我們在這裡住。”
四個人的心裡,似乎都是一樣的想法。
老闆娘的虎皮青椒也端上來了,她一邊把辣椒放在蘭蘭前面,一邊笑着:“姑娘,你一定是湖南人吧?”
“你怎麼知道?”
“嗨!誰不知道你們湖南人愛吃辣椒?歌裡面不都在唱嗎:辣妹子從小辣不怕辣妹子長大不怕辣辣妹子嫁人怕不辣……哈哈!”
“哈哈……”
全笑了,能不笑嗎?真沒想到,這老闆娘也會唱兩句《辣妹子》的歌。
老闆娘見他們開心,自己也樂:“那你男朋友也隨你嗎?”說着,還特意指了指夏雨。
“哈哈……”大家眼淚都笑出來了。
蘭蘭的臉都又紅到脖子根了,只是在月光下,別人看不清楚。
老闆娘不知道他們笑什麼,仍然指着辣椒問夏雨:“喂,小哥兒,我沒說錯吧?你女朋友那麼愛吃辣椒,你也學着點,否則可當不了湖南人的女婿。呵呵!”
老闆娘走了,卻把歡笑帶給了他們。
夏雨並不避嫌,也夾了一筷子辣椒。他覺得,如果自己有意不去吃辣椒,反而會顯得太過虛僞。連客棧老闆娘都看出來了他們的關係,賈島和李娟沒可能瞎了眼。
賈島與李娟又交換了一下眼神,也跟着搶起辣椒吃來。
老闆娘剛剛進去,一個小男孩就蹦跳着從客棧裡跑出來,他的懷裡抱着一隻毛色黑白相間的小貓。蘭蘭藉着月色,清晰地看見他的脖子上掛着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
“喂,小閏土,過來看看。”蘭蘭就禁不住又走進了魯迅的故事裡。
小男孩愣了愣,或許他還太小沒讀過魯迅的小說吧?
“你是叫我嗎?大姐姐,我不叫閏土,我叫吳越。”
“哈哈……”
四個大人又都笑了,尤其是蘭蘭跟李娟,又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蘭蘭仍然向叫吳越的小男孩招手,示意他馬上過去:“好,吳越就吳越,吳越,你過來,讓我看看你脖子上的銀項圈好嗎?”
“好的。大姐姐,我爸媽都說,這是求過菩薩的,戴了它可以辟邪的。我們這裡的小孩子好多都戴這樣的銀項圈。”小男孩很乖巧地站在蘭蘭面前,蘭蘭與李娟都好奇地摸着他的銀項圈。
這銀項圈,在白天看可能還不如在晚上好看,在月光的映襯下,它真的有點“明晃晃”的感覺。
兩個女孩子都“嘖嘖”地稱讚着,看了一會,又把它還給孩子。這個時候,賈島就用眼角的餘光,看見夏雨看蘭蘭的眼光特別溫柔,他不由地也有點“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