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日的相處,一夜夜的相擁,他覺得好似一個偶然偷到糖吃的孩子,固執而小心翼翼地守着秘密,在無人知道的角落一遍遍回憶着那份甜蜜的味道,
他以爲,他們的生活會一直這樣下去,卻忘了老天對他的偏見,
他又怎麼有資格心想事成呢,
直到今日,他還記得看到鄧睿和另外一個女人相擁在一張牀上時,那種呼吸都爲之一窒的感覺,
然後是決絕地轉身,離開,
他以爲自己夠堅強,也夠冷情的一人,卻不想扭頭的一瞬間,臉上溼了,
他真的以爲他們能夠一輩子走下去的,
哪怕鄧家大少的風流事蹟整個迦城就沒幾個不知道的,但是在對方那樣專注的目光下,他真的以爲他們對對方的感覺是一樣的,
若說開始時是興趣,後來是感動,那到了最後他絢野是真的愛上他鄧睿了,
愛,呵,這玩意,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有碰到的時候,
還沒來得及感受下它的滋味,他和他,竟就以那樣倉皇的過程散了場,
背叛,多麼爛俗的理由啊,
他記不清是老人還是那個給了他生命的男人說過的那句話,“背叛無處不在,就看籌碼怎樣罷了”,
無處不在麼,
頭一次,他覺得很諷刺,
原來,無情的他竟當得起多情二字,
在這場二人交鋒中,被留在了哀鴻遍野的敗場的竟是他,
看着對方費心辯解的樣子,看着對方爲了表示跟他在一起的決心去向家裡攤牌……他忽然想笑,
事實上,他也真的有些沒心沒肺,
在鄧睿被家族強制地送往M國的路上,他特意穿了身對方買的衣服去送行,當然不是他一個人,懷裡還有一個容貌絕對不小於鄧家大少的男人,
他從來都不是個大度的人,
冷血,自私,而且睚眥必報,
他看着那張入了心的臉一下子沒了血色,竟是笑了起來,如同每個夜晚歡好後在對方耳邊低喃的神態,只不過對象換成了懷裡那個連名姓都沒記住的男人,
他想就這樣罷了吧,早看不起愛情那玩意的他何必非要在這上面爭出個長短,
嗓子癢的厲害,冬天在外面吹一天風果然會遭報應的,
他不再說話,只是姿態親密地擁着懷裡的人,然後掛着似有似無的笑容看着另一個人慢慢走遠,
回去後大病了一場,他發現這麼多年鑄成的堅硬外殼竟隨着這一場病失了作用,
他竟然無法忍受呆在家裡,甚至說是這個城市,
這個,他和他留下太多回憶的地方,
他會在牀上想起那個溫熱的身子,他會在工作時想起那“早點回來”的囑託,甚至在路上,他也會想起對方抱着相機拉着他到處晃悠的日子,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帶着倉皇帶着失措,離開絢家,
那一刻,他驟然明白了那個生養自己的女人對那個男人的縱容,
那個女人,明明有着如花的美貌,那個女人,明明有着能讓自己過上不錯生活的頭腦,卻爲了那個失了王子權杖的男人,甘心成爲了一粒沙,一粒卑微而不起眼的沙,
他想,若不是男人酒醉後對懷着妹妹的母親動的那次手,或許那個總是對着他笑着說“你父親只是喝得有些多了”的女人是會一直留在那個狹小透風的地方吧,
縱是明白了對那個人的感情,他也從沒想過成爲母親那樣的一個人,
他的字典裡從沒有愛情兩個字,他不會爲自己的選擇後悔,
既然現在都能背叛,那麼一年後,兩年後,甚至年華逝去的時候呢,
說到底,哪怕對對方有了感情,他還是因當年的事情無法打開藏在心裡最隱秘地方的那道鎖,
鄧睿的背叛,甚至可以說是在他默許的情況下發生的,
依他在迦城這些年的經營,又怎麼會看不到那個女人眼底的慾望呢,
終究,他還是賭了,然後輸的一敗塗地,
他發現自己終是高估了自己,豪賭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有時候,衝動下做些事情很容易,甚至是頭腦一熱的工夫可能行動已經結束了,但是衝動下的結果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擔下來的,
就像他……哪怕事情發生前他腦子還是轉過幾個念頭的,
那個人,甚至他自己,都輸在了那場看不見的手擺佈的棋局,
而他,甚至在鄧睿離開後,也不得解脫,
離開了那個一直生活的城市,卻去了生養了對方的城市,
他,原來遠不如自己想象中的堅強,
他對自己說,你的一切在這裡都是新的,
在這裡,你可以擴大事業的版圖;在這裡,你可以更清楚這個國家醫學上最新的那些進展;在這裡,你可以努力把那個人藏在心底,
也許,很多年後,你還可以有心情讓另外一個人去介入自己的生活……
一遍遍地在心底重複着,他不知道這樣的催眠管不管用,只能極力做着,爲了回到從前,
回到從前那樣能夠一臉淡笑,眼底冷然的樣子,
慢慢地,他發現自己終於找回了那副平靜的面具……
除了猝不及防間聽到那個人的消息,或是他們曾一起聽過的歌……那副堅硬地包裹着心臟的面具還會出現絲縫隙,
而他,對這樣的結果已經很滿足了,
是的,滿足,
他覺得跟爲了一個男人而連命都丟掉的女人,,他的母親相比,他很幸福了,
也是跟鄧睿相遇了,他才懂得,有時平靜也是一種幸福,
哪怕這個平靜是強裝的,
他以爲他的生活會這樣平淡甚至說安靜地繼續下去,等到有一天他聽到那個人的消息時也能端好自己的面具,他會回到小城,那片絢家紮根的地方……
卻忘了,老天是多麼愛跟他“玩笑”,
他從沒想過,會忽然看到那個人,
依然是宴會,以前是迦城,現在是言城,他該說他們的緣分原來一直始於逢場作戲嗎,
他還記得那瞬間的晃神,讓他甚至忘了收回視線,
帶着比起以前更加張揚肆意的樣子歸來,仿若以前的背叛從不曾存在……他以爲不會在爲了對方痛的心驟然揪緊了,
他想瀟灑地裝作不相識,併爲此竭盡了全力努力着,
卻沒想到,對方居然直直朝着他走來,
那樣熟悉而親密的口吻,那樣閃亮的跟燈光爭輝的耳釘……
他忽然生了怨,這個人,這個人怎麼能還和以前一樣呢,
哪怕心裡知道,知道對方的迴歸,甚至對他們的相遇會是怎樣的情況下還隱隱有過猜測,
但他卻從沒想到他們的重逢會發生在這樣的猝不及防間,讓他誤以爲這些年來成就的金剛不壞之身就像個笑話,
那個人,還是跟着他回了家,
這讓他在宴會極力維持的那副平靜面具再也戴不下去,
尖利而惡毒,他對對方極盡全力地吐出可能會讓其痛苦的字眼,
他說過,他從來都是一個冷血、自私甚至睚眥必報的人,
他的痛苦爲什麼不能讓那個人承擔,
而對方也沒辜負他的期望,
一支槍,一支對準他的槍,
對於對方沒變的脾氣他心裡竟然詭異地升起了興奮,哪怕那支能要了他的命的槍正緊緊貼在他身上,
他想他或許真的精神有問題了吧,,
有着那個男人血液的他又怎麼會是個正常的人,
“槍可不是往前靠了靠就能威脅人的,我等你開槍,”
他居然說了這樣的一句話,並且爲之沒有一點悔意,
這些年,他以爲他成功地做回了以前的自己;這些年,他以爲在絢家版圖擴大過程中他是樂的;這些年,他以爲擁抱就能暖了人而不是非要有特定對象……
見了眼前的人,他才發現原來他一直不樂,
原來,他一直沒有忘記……
以前他們不是沒鬧過,爲了體位的上下,爲了生活中那些或大或小的事情……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對方會拿支槍指着他,
眼前的人眉宇間掩也掩不住的陰狠從進了宴會他就發現了,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會隨身帶着能要人命的東西,
他不知道這些年來,對方在M國經歷了什麼,也不知道曾經被家族流放的人爲何會成爲鄧家的當家人……
原來,他們都變了,
曾經放縱而憂鬱,美的誘惑卻剔透的人早已經消失在了過往的歲月,而他也再不復那時的“柔軟”,一顆心早已冷硬似石,
那個人,終是沒法朝着他扣動那費不了多少力氣的扳機,
“我這一點長進也沒有,你是不是很開心,”
那樣嘲諷而刻薄的話卻讓他心裡的興奮達到了不可無法壓抑的地步,
他們拳腳相加,針鋒相對,然後做ai,
他覺得哪怕下一秒要死去,他也甘願,
對眼前人的身體,他近乎蹂躪般地需索,沒有一丁點留情,
好似沒有理智的獸一樣,他們的身影在地板上,在沙發上甚至在茶几上緊密交纏,
從沒那樣深刻地認識到對方對他的意義,
這個人,這個在他生命裡那樣乾淨地消失了很多年的人,原來一直還在,在他心裡的最深處,/A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