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草長鶯飛之約
【239】草長鶯飛之約這幾日,公孫桀簡直是度日如年。他想不明白事情怎麼幾天時間便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甚至開始有人聲討指責他專權跋扈。
手下幕僚副將們急的團團轉,也想不出一個兩全齊美的辦法。他心裡清楚,此時若讓丹夏登帝,等待着他的將會是什麼。
這己不是簡單的二人拼殺,他要付出的是他全部的身家。包括手下這些死忠將士的命。
他知道這便是政治,從來是殘忍的。只是他想不出,這樣殘忍的局面,竟然會是看着那樣柔弱的女人使出,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如何出手的。
百姓擁立女帝的風潮如雨後春筍,一發不可收拾。
擺在公孫桀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條,他拒不應,如果百姓依舊這樣冥頑不靈的鬧,他可以派兵鎮壓。只是這樣的他,與以前的晗帝有什麼區別。那他付出一切爲之努力的新朝代又有什麼意思,另一條路便是順應**,擁丹夏爲女帝,只是到那時,一切,都將變的不同。
整整兩天兩夜,公孫桀沒有閤眼,第三天,他推開書房門走出來時,似乎一下老了十歲。俊俏的臉變得一片頹廢,他直接去找了丹夏,表示自己敗了。只求丹夏不要爲難他的屬下,而他,任丹夏處置。
丹夏看着他,緩緩的笑了。
她不會殺他,有他在,晗軍才能稱爲晗軍。
他們只是政治信仰不同,並不是什麼非要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此次,她小勝一局,只是因爲他沒有看清,百姓纔是國之根本,就像那句話所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他敗便敗在,太小看了百姓,高估了自己軍隊的能力。
“公孫將軍請起,不管我是誰,苑國公主,離國皇妃,還是晗國女帝,你只要知道,我是姬丹夏,而姬丹夏,不會殺自己的朋友。”
朋友……
公孫桀沉默良久,最終,膝蓋緩緩的彎曲。這一次,他誠心誠意跪倒在她面前,只有這樣的胸襟,才配爲帝。而他,願意爲今天的決定承擔一切後果。
新帝登基的日子定在三月後,據說那天是個宜嫁娶,宜出行,宜動土,宜遷墳……反正是諸事之宜的好日子。日子決定以後,禮部開始準備女帝登基事宜,大到女帝穿的龍袍,小到女帝腳下的一塊青磚,勿必做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反而是要登基的女帝,以菩薩夢示需齋戒爲由,在府中避不見客。齋戒是什麼,大家都清楚,一般在做一件大事前,都需要齋戒更衣,多則七天,少則一天。可女帝一齋戒便是三月,實屬前無古人。女帝不見客,只吩咐一切事宜,酌情辦理,有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去問公孫將軍。
一聽去問公孫將軍,禮部官員有些發怵。
誰不知道公孫將軍與女帝不合。現在女帝登基,傻瓜纔會去觸那黴頭。於是,禮部官員空前忙碌,爲防止驗收時女帝不滿意,每個步驟都準備了三套方案,甚至龍袍也準備了三件,有描龍的,有鏽鳳的,還有龍鳳纏在一起的,總之勿必做到哪怕是個最能挑刺的人,也挑不出一絲不當之處來。
禮部在忙着女帝登基。百姓在忙着閒聊女帝登基,官員在忙着猜測女帝登基場面。總之,大家都很忙。
大家以爲最閒的女帝姬丹夏同學。此時正在馬不停蹄的趕路。在與公孫桀的鬥法中,她己取得階段性勝利,做爲失敗者的代價,公孫桀將自己的兵符交給了她,派往前沿的幾萬將士,也交由丹夏指揮,如果丹夏能追上他們的話。
丹夏自然是追不上的,她坐下馬匹雖然是萬里挑一的良駒,可要想追上千裡外的隊伍,也是需要時間的。可是,丹夏最缺的便是時間,與公孫桀鬥法,己經lang費了幾天,想辦法在百官的眼皮底下脫身,又lang費了幾天。她其實不太敢深想的。
也許深想的結果便是,北夜灝己經慘敗了。
丹夏帶的人不多,只有一百隨從,其中大部份是秋寒月派到她身邊的。
此次陪她出來的是秋寒月,雲涯不得不留在晗城爲她壓住陣腳。有云涯在,對公孫桀也起個震懾的作用。不是丹夏心軟,公孫桀其人,真的動不得,動他一人,牽連晗軍數十萬人,丹夏也沒時間與他周旋,只得將雲涯留在晗城。只希望這一次,公孫桀能放下心中的執念,真心歸順。
又趕了近十天路,除了每天被秋寒月勒令一定要休息的三個時辰,丹夏幾乎全部在馬背上,有時候吃飯喝水也在馬背上進行,她終於理解了草原人爲什麼以馬爲家,實在是在馬騎的太久了。
與丹夏的焦急不同,秋寒月卻是一日沉默過一日。
丹夏看在眼裡,急在心裡,秋寒月對她來說,是個很重要的人。她不想傷害他,可她做的每件事,又似乎都在傷害他。
“阿月,我有些擔心雲涯,你能不能幫我回晗城看看他……”
“……”
“阿月,張馳最近沒來消息,是不是傷口發炎了,你要不要回離都看看他……”
……
例如這樣的對話數不勝數,丹夏知道秋寒月不會離開她,就像他同樣瞭解,傷害他不是她本意一樣。雖然眼看着丹夏毫不猶豫的奔向北夜灝,他會心疼,可看不到她,不知道她安全與否,他的心會更疼,兩相一比,他寧願眼看着她心疼,也不想胡思亂想的心疼。
被丹夏說的煩了。秋寒月冷冷一哼。
威脅丹夏若她再胡言亂語,便將她打包帶回晗城或離都,果然,丹夏乖乖住了口。沉默氣息包圍着二人,其實他們都清楚,並不一定要說些什麼。之所以讓自己的嘴不停,只是因爲,一個憂,一個怕。
***離軍與姬夜華對峙的小鎮喚平城,是原苑國與離國接壤的一個小鎮,此時,平城城門緊閉,平城外,離軍軍容齊整,十萬離軍將平城圍的水泄不通,就在眼看平城即將淪陷之時,離軍遇襲,來襲之人從離軍身後包抄,灝帝果斷下令側翼包抄……
最終,偷襲之人並未佔到便宜,不得不撤回。離軍損失慘重,對平城的圍困卻一絲未動。
丹夏便是在這個時候趕到的。
她趕到之時正是深夜,她亮出兵符,被帶隊的將軍恭迎進大帳。那將軍姓吳,三上左右的年紀,是個性子有些木訥的漢子。見到丹夏,他滿心疑惑,尤其是丹夏下令不可輕舉妄動之時。
他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助苑皇子。
現在主子的主子來了,竟然下了一條相反的命令。丹夏看着面前一臉憨相的吳將軍,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她不怕碰到聰明人,聰明人自然一點就通,她更怕碰到這種蠢忠之人。她很快意識到,這是公孫桀留給她的又一難題。
見那吳姓將軍依舊面帶猜疑之色。丹夏只得改口道,明日她親臨陣前再做定奪。吳姓將軍終於點頭,面上猜疑之色散去不少。
夜,一道黑影如驚鴻,從晗軍營地而出。因爲速度太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很快,這抹身形出現在離軍營地外,他附在暗處觀察片刻,身子如飛鳥,一個飛縱,己經身在離軍大營中。
北夜灝還未睡,他正在連夜批發北夜揚快馬加鞭送來的緊急文書。這時,他突然神情一緊,隨後,一聲冷喝。
“既然來了,何必藏頭縮尾。”
他聲音落下後,帳外一聲輕笑,隨後帳簾一挑,有人信步而入,看到那人的身影,北夜灝的胸色不由得沉下。“秋公子深夜來訪,有何見教。”北夜灝與秋寒月是相看兩厭,如果有可能,他們希望彼此誰也不要出現在誰的面前。
只是,因爲相同的人,讓他們不得不一次次面對彼此。這一次,也如此。
“見教不敢當,我只是看不慣那個傻女人整天提心吊膽的,便決定走這一糟。”
傻女人是誰,二人心中有數。姬丹夏是也……
聽秋寒月提到丹夏,北夜灝放下手中硃批御筆,擡起鳳眸,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擦出激烈的火花,最終,秋寒月一聲輕嘆。
“我不是敗在你手下,而是敗給姬丹夏的死心眼,北夜灝……你知道嗎?即使她失憶,也不願與我親近。她心裡本能的防備着,全天下,只有你才能讓她放下那份戒備。
可你卻深深傷了她。
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放手。”可是,她會爲難。想起路上她愁苦的臉,秋寒月只覺得自己彷彿身處冰天雪地中,不見一絲暖陽。
他很奇怪,姬丹夏那人身上似有魔力,跟她相處日久,就會變得像她那般瞻前顧後。
如雲涯,明明那麼淡漠的一個人,爲了她,在離開晗城前一晚,竟然與他話別半個時辰,一路叮囑他要如何照顧丹夏,頗有向話嘮發展的潛質……
如公孫桀,一個將權力看的那般重的人,最終卻甘願附首,將一切予她。
如北夜灝,他是他認識的所有人中,最無情的一個。可最終,也逃不脫姬丹夏的情網。
而他,在爲她付出了那許多後,竟然還爲她的幸福憂心,甚至不惜深夜赴險來找情敵相商。
只要牽扯到姬丹夏,一切的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