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247】北夜灝坐在那裡，明黃的龍袍讓他整個人如高坐在九天之上的神邸。他沉默着，一一環視衆人。
“母后，朕的母妃如何亡故，朕其實早己知曉，一切的罪魁禍手雖是父皇，但母后也從中做了手腳，朕恨過，恨父皇，也恨母后你。朕登基後，母后更是三番四次與朕爲難，僅是殺手，便派了數次。朕一切都清楚，之所以不動母后，只是覺得若沒有母后在，朕的人生便會無趣很多……
母后不必氣，朕今天既然將話挑明，便是不想再繼續這個遊戲了。母后可以選擇回庵堂繼續理佛，朕會派人打理一切，照顧好母后飲食起居，百年後，母后依舊以尊貴身份葬入皇陵。當然，母后若不願，也可以繼續與朕爲敵，朕不打算再姑息母后。下次母后若再出手，勿必一擊必中，若不然，朕會讓母后知道行刺皇帝會是個怎樣悽慘的下場。”李太后身子顫抖着，從北夜灝的眼神中，她知道他此言不虛。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一切竟然都被他清楚的看在眼裡，她自始至終小窺了他。
她數次派殺手，每次皆以失敗告終，甚至最後林司丞辭官，林清依小產，她也只以爲是自己時運不濟，姬丹夏死後這兩年，她看他一直意志消沉，以爲終於等來了機會，不想卻被他告知，他一直是知道的，他什麼都清楚，不動她，只是不屑動她。
這比實實在在的敗在北夜灝手中更讓李太后心灰意冷。
其實，她己別無選擇。此時即使她真的殺了他，又讓誰來繼承皇位，她唯一的孫子己胎死腹中。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那個女人的兒子最終真的成爲被後人敬仰的明君，她不甘心啊！
可她己無回無之力，剛纔來天和殿前，她的心腹嬤嬤己告知她，她布在宮外的暗樁昨天一夜之內，被毀了個乾淨，現在的她，己是孤家寡人。
“好，本宮去，禮佛。”最終，李太后聲音頹廢的說道。爭了一生，最後依舊回到原點，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她當年主動請纓出宮禮佛，到現在，是被逼着不得不去禮佛，這該不該稱爲殊途同歸。
北夜灝點頭。視線轉向上官嫣冉。
感受到男人那無情的注視，上官嫣冉身子僵硬。她不敢擡頭，不敢迎視男人那冰冷的視線。
“嫣兒……”輕輕二個字，讓上官嫣冉涌出了淚，他有多久沒這麼喚過她了，似乎她登上後位之後，他再未如此喚她。她承認自己是個小氣的女人，承認自己愛慕虛榮，也承認自己暗中數次加害過姬丹夏，可對他的情，從來是真。可自從他遇到姬丹夏，便再未正眼看過她。
她失落，她害怕，她想盡辦法。雖然最終登上皇后寶座。
可那又如何，自他們成親，他從未與她同牀共枕。他難道不知道，她也是人啊，她的心也會疼，他心疼姬丹夏，他憐惜姬丹夏，可是她呢？她的疼，誰來憐。
“嫣兒，朕錯了。朕不該將感激與情意混爲一談。”
“不，陛下，您不要再說了，嫣兒不怪陛下，永遠不怪，嫣兒願意，哪怕一世獨守鳳棲宮，嫣兒也無怨無悔。”她不能讓他再說，他每一句話，都像刀子，割得她心生疼。
北夜灝的聲音頓了頓。無視上官嫣冉眼底的淚意，繼續道：“以前很多事，朕都錯怪丹夏了，而那些事，多少都與你有些關係，念在你對朕一片癡心，朕不怪你。
朕要對你說聲抱歉。
朕抱歉負了你，朕以爲給了你皇后之位，便是對你的回報了。
可，朕錯了，你要的不僅是皇后之位，你還想要朕，可朕的心，己經不屬於朕自己了，又如何能給你。
嫣兒，聽朕一句勸，出宮去吧。去找你自己的路，不要等，不要找，朕不會再見你。”
“不……”上官嫣冉聲音嘶啞的喊道，他不能，不能這樣打發了她，什麼叫不要等不要找，沒了他，她要怎麼活。她在意皇后之位，可更在意他啊。沒了他，這皇后之位於她來說，有何用。
“陛下，求求你，不要這樣，不要。”上官嫣冉最終泣不成聲，北夜灝對衛逸使了眼色，衛逸上前，輕點上官嫣冉昏睡穴。“衛逸，送她出宮……保護好她。”衛逸點頭，扶着上官嫣冉離去。
女人解決完了，接下來是男人。
“小七，朕己立好禪位詔書，離國，便交給你了。”他之所以等了兩年，便是等這一刻，這兩年，他勵精圖治，離國己至盛況。小七雖然性子急了些，但做個守成之君還是可以勝任的。當初他從父皇手中接過這個擔子時便己發誓，一定要離國百姓過上富足的日子，現在，他己辦到。
接上來，他的人生不再屬於離國，而是屬於自己，屬於丹夏。
他曾答應過她，要帶着她踏遍離國，去塞外，去海邊……可他食言了，他沒有做到，她在時，他明明在意她，可心裡卻總有個聲音提醒他，她心中另有他人。
他明明相信她，可出口的話，卻傷她甚深。現在，她走了，她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喊她‘阿夜’，他的心很疼。他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睡，他將她抱在懷裡，哪怕她己全身冰冷。他捨不得將她埋進地底。哪怕皇陵也不行。皇陵再奢華，終究是死人呆的地界，她會怕的。
在他去陪她之前，他不想讓孤獨一人躲在那冰冷的地方。
現在，他己無後顧之憂，加羅苑國己按丹夏的辦法整頓好，現在漸漸與離國融爲一體，晗國在雲涯的治理下，也日日繁榮。一個月前，雲涯親自帶着稱臣詔書來到無垠，雲涯說，這是丹夏的心願。
見到雲涯，他終於理解了丹夏爲何這般相信他。
那是個對她用情不比他少的男人。爲了她，他甘願臣服在一個害死他心愛之人的男人腳下。這份氣度，他自愧不如。
雲涯告訴他，己失蹤兩年的秋寒月近日帶來了消息。他爲丹夏找了一個長眠之地，在終年冰雪覆蓋的隱霧山中，有一處千年玄冰洞，據說能聚生氣，養魂魄。雖然傳言的可能大些，可他最終決定，帶丹夏前往。即使不能讓她死而復生，她也必定歡喜自己永遠這樣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