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仁太后似乎並沒有他自信,“哀家怎麼抱?別以爲哀家不知道,你之前寵媚嬪,卻不肯她爲你生孩子,安皇貴妃與蕭淑妃你一年都難得親近一回。”
“不是還有皇后嗎?”
他已經決定了,不與旁人生,將來,他只會和一個叫竇漣漪的女人生孩子,而且是好多好多的孩子。
“不行。”
不料,太后斷然一聲否定。
“爲什麼?母后應該很喜歡皇后,您好像還說過兒臣娶了她是兒臣的福氣,難道是她哪裡做得不好,惹母后生氣了?朕會去告誡她,以後決不會惹您不高興。”
玄寂離大感意外,原以爲最不該反對的人就是母后了,不說當日病中送藥的舊情,單說竇漣漪救了她兒子一命,對於一位愛子如命的母親來說定是感激不盡。
可是他忘了,這是帝王家,不是尋常的普通百姓。
“哀家是很喜歡她,但並不等於喜歡她所生的孩子,非但不喜歡,還很擔心,皇帝,你是一時情迷了心竅,可曾想過她是誰的女兒,又是誰的親侄女?難道你不怕德安太后的餘黨借勢而起嗎?”
德安太后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只要一想到這個平日裡姐妹相稱的女人當年不擇手段,先是陷害自己,繼爾奪子上位,甚至挾天子以令天下,心中便不寒而慄。
所以,竇漣漪,別怪哀家不記舊情,也不是哀家恩將仇報,實在是你生錯了家庭,哀家不能置皇室安全於不顧。
“竇氏夫婦已經年邁,膝下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不足爲患;德安太后一族滿門抄斬,亦無後患;至於零落的黨羽抄家流放,也翻不起大浪,母后是不相信兒臣的能力嗎?”
在決定他御駕出征的那一刻,這些人的命運就已經掌握在他的手裡,德安太后也許不是一位好太后,更不是一位好母親,但絕對是一位好老師,從她那裡,他學到了駕馭、權謀以及一個帝王所需要的冷酷。
孝仁太后始終還是不放心,“皇帝的能力哀家不會置疑,只是該防的哀家還得防,照哀家看後宮是得充實了,前兒個已將選秀的事宜跟幾位后妃通過氣了,皇帝的意思呢?”
玄寂離一聽,當即從涼榻上站起來,撩起龍袍跪了下去:“回母后,兒臣心有所屬,並曾發誓除了她,不與旁人生,還請母后成全。”
孝仁太后以爲自己聽錯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皇帝,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才子佳人癡情相守的故事是一段佳話,可是作爲一個帝王,專情於一人,卻並非社稷之福,古往今來,不乏皇帝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事發生,“皇帝,要知道你首先是一個帝王,其次纔是一個男人。”
玄寂離眼神堅定,“兒臣明白母后的擔憂,請母后放心,朕,愛江山亦愛美人,江山與她是朕這一生決不會放棄的兩樣東西,任何人想要覬覦其中一樣,朕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後來,眼底隱隱有一股可怕的光芒閃動,令周圍空氣驟然一冷。
“既然皇帝心意已決,哀家也沒什麼可說的了,起來吧。”良久,孝仁太后俯下身去扶起他,母子不和的事她是不會讓它發生的。
“謝母后理解。”玄寂離起身,順勢仍坐在母親身邊,又陪着閒話了幾句家常,孝仁太后打了一個哈欠,笑道:“老了,瞌睡越來越多了。”
玄寂離會意,這是送客的意思了,忙起身告辭,孝仁太后也不挽留,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門之外,這才嘆了一口氣。
“兒大不由娘喲。”
“太后可別這麼說,皇上的孝順奴婢們可是都看在眼裡。”來喜慌忙勸慰。
孝仁太后點點頭,“哀家就是隨便感慨一下,哀家只是覺得可惜,太祖打下江山後曾頒佈一條規定,玄月皇朝的皇后以後必須出自咱們月家,自太祖起至先帝爺先後五朝的皇后莫不出自月家,到了本朝卻斷了規矩,實在是不甘心。”
“倒也是,先帝娶了大小姐爲後,帝后感情甚篤,可惜大小姐早逝,那日先帝爺一見二小姐您,即刻封妃入宮,此後聖寵不斷,若不是德安……”
“若不是德安,先帝爺曾有意立我爲後。”孝仁太后的臉上有嚮往,更多的則是懷念,驀然,一絲決絕自眼底一閃而逝,皇帝他可以由着性子寵愛任何一個女人,但無論如何,皇后的寶座都要掌握在月家的手裡。
值守的小宮女進來通報:“太后,安貴妃來了。”
“請。”
孝仁太后重新歪靠在榻上,閉着眼睛吐出一個字。
不一會兒,安景涼便進來了,見了禮,坐在來喜搬來的繡凳上,伸手幫太后捏着腿,“臣妾前兒聽父親談起,城外有個老郞中,治風溼最是拿手,不如請進宮來瞧瞧?”
“你看,還是安貴妃最賢惠。”孝仁太后睜開眼睛,笑指着她誇讚一句。
安景涼持重地一笑,“皇上日理萬機,臣妾也幫不上忙,只好多照料太后,太后若是健康開心皇上便沒有後顧之憂了。”
“難爲你一片孝心。”孝仁太后不住點頭,“對了,說起你父親,哀家聽說他與其他大臣聯名上了一道奏摺,是關於廢后的,被皇上給罵了一頓。”
心中一動,安景涼麪上卻聲色不變,話裡略含了一絲爲父親抱屈的意思,“父親身爲內閣大學士,自當鞠躬盡瘁,直言敢柬,只要是爲皇上好,別說挨幾句罵了,縱算革職罰辦,也在所不惜。”
“沒錯,你回去跟安大人說,哀家很欣慰有他這樣忠心耿耿的臣子輔佐皇上,有些事,皇上當局者迷,旁邊是得有人提醒着。”太后嘉許道。
安景涼喜出望外,起身大禮參拜:“臣妾替父親謝謝太后誇獎,臣妾一家當竭盡全力爲皇上與太后分憂。”
“好孩子,快起來,咱們孃兒倆不必拘禮。”太后示意來喜快將她扶起來,又從頭上撥下金釵,親自插在她的發間:“這是先帝爺送給哀家的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不說這塊羊脂白玉是絕世珍品,單說這支釵的意頭便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