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麼說的?”
姚黃回來,欣妍正半閉着眼睛側身躺在榻上,聽到腳步聲張口詢問。
姚黃輕輕走過去:“大少奶奶不過問了些公主的喜好,還有府裡各人的習性。”
欣妍微微睜開眼睛:“只問了這麼些?”
“可不是!”姚黃笑了起來:“奴婢瞧着大奶奶倒是不錯,人又是個穩重的,說不得調理一番就能接手咱們府裡這攤子事。”
嘆了口氣,欣妍悠悠道:“且看着吧,我是急着把瑣事脫手,只是怕她年輕不經事,料理不來。”
姚黃有眼色的遞過一杯水,又給欣妍捶着腿:“這不是二少爺三少爺也都該娶親了嗎,公主還怕沒人料理家事,一個不成,三個總成的吧,少奶奶們都是系出名門,不是那不懂事的,公主太多慮了。”
“但願我是多想了。”欣妍也不說什麼,站起身推開窗子瞧瞧外邊有些蕭瑟的景象:“後院蓮池的紅池該開了吧,你去和費揚塔渾說一聲,讓他有時間帶他媳婦多逛逛,別老呆在屋子裡不出門。”
姚黃應了一聲下去,欣妍也不關窗,在窗口站了好一會兒。
她現在早已不避寒暑,外邊那點子冷風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不過是心裡有事,想讓冷風讓腦子清靜一下罷了。
前世的時候看那些穿越文,但凡一個現代女子穿到古代,必能好好生活,相夫教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是以後兒子娶了媳婦,那媳婦也是好的,和婆婆關係親密。
就是因爲穿越女不拿婆婆的架子,對媳婦好着呢,慢慢的。媳婦和婆婆就像是親母女似的。
欣妍在古代這麼多年,可並不這麼想,這世上的事情,從來都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不以任何人的理想爲轉移。
諸如婆婆媳婦,雖然並不像後宅妻妾相爭一樣鬥個你死我活,可也並不見得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婆媳之間的關係可不是什麼好處理的,若是婆婆對媳婦太好了,媳婦難免以後變的驕橫,若是不好。媳婦心裡記恨,大家都別想好過,這個度,真的很難把握。
就如現在,他他拉氏進門,人家在他他拉家長到十幾歲的姑娘,猛的一進公主府,你指望人家立馬不再念着孃家。一心一意的替你公主府打算,那簡直就是做白日美夢呢。
這時代的女子依靠的還不是孩子和孃家,他他拉氏也不能免俗。欣妍一時半會兒的還真不敢相信她,到底,公主府裡有許多秘密的,若是泄露出去……
她的眼光轉深,眼底一片幽暗。
她原先已經打算好了,郭羅絡府上公公婆婆年紀也都大了,總歸是要有人幫着料理家務的,她不能去,總想着孩子娶了媳婦,讓媳婦過去幫着料理家務。原還想着老大媳婦留在公主府,老二媳婦打發到郭羅絡府上管家,老三娶了媳婦之後就分家,她都已經準備好宅子了,就等着把這些不省心的小子一個個分出去的。
如今,她也只能走着瞧。看看他他拉氏爲人到底怎麼樣,若真是好的,就把公主府的瑣事還有內帳交給她。
那些外帳欣妍可不打算交到任何人手裡,外帳數目太大,還有許多隱密,若真是讓旁人看到了,他們一家恐怕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了。
想了好一會兒,欣妍關了窗,叫過姚黃來吩咐:“你去庫房挑些好東西給大少奶奶送過去,算是三日回門的禮物。”
姚黃答應一聲,一邊往庫房走一邊盤算他他拉家的人口和各自的喜好,好挑選中意的東西。
那邊,杏兒吃過午飯,一邊指揮小丫頭繼續整理嫁妝,一邊和陪嫁的奶嬤嬤耿氏說話。
“嬤嬤,公主只說不讓過去侍侯着,我就不過去,是不是有些不好?現在倒還好,我才嫁過來正新鮮着呢,爺也不會說什麼,以後萬一有個口角,這就是把柄了。”
他他拉氏是很擔心的,公主是什麼人,那是真正的金枝玉葉,最是身份高貴不過的,和平常人家的婆婆可不相同,要是惹的她不開心了,不只自己難過,恐怕還要連累家人。
耿嬤嬤站在地上,臉板的正正的:“少奶奶放心好了,奴婢瞧着公主府裡的下人也都不是那等逢高踩低的,又常聽人說純寧公主的性子是最好不過的,這麼些個年,幾乎從沒與人發生過口角,可不像那位敬安公主……”
說話間,耿嬤嬤低了頭,更小聲道:“聽說啊,敬安公主府裡亂的不像樣子,下人們跟紅頂白,仗着是公主府的人在外邊橫着呢,還有,敬安公主府的大阿哥也剛成親沒有多久,娶的是馬佳氏的姑娘,這不,才成親敬安公主就嫌棄馬佳氏出身差,硬是成婚第二日就讓她在跟前立規矩,這纔多少光景,折騰的馬佳氏臉都瘦了一圈。”
杏兒聽的暗自心驚:“如此說來,倒是我有福了,碰到公主這樣和氣的婆婆。”
“少奶奶就知足吧,奴婢瞧着公主是真心待您的,您也以真心待之,總是錯不了的。”耿嬤嬤一旁哄勸着,杏兒聽的也覺得是這麼個理兒。
“還有!”耿嬤嬤瞧瞧四周,杏兒會意,拉她進了內室。
“少奶奶以後也警省着些,這女人啊,嫁了人就是婆家的人,萬不能再以孃家爲念,以後少奶奶可以在孃家危難時接濟,平常也可以送些東西,可總歸是不能爲了他他拉府上跟公主要東要西的,您想想,公主雖然得寵,可也從來沒有向皇上要過什麼東西,當年,公主立的是多大的功勞,可也從沒有替郭羅絡家要官要位的,就連宮裡的宜主子,公主也從來沒有替她討過什麼,這纔是公主的精明之處,也是得寵的長久之道。”
這耿嬤嬤無疑是精明的,杏兒被她教導着長大,心裡也自然有一把帳。
她聽的點頭:“嬤嬤別擔心,我都省的。我即然嫁了大少爺,就是他的人了,自然會把自己的位置擺正。”
“什麼擺正不擺正的?”杏兒和耿嬤嬤正說着話呢,卻不妨費揚塔渾掀簾子進來。杏兒一驚趕緊站起來:“爺回來了,妾身服侍爺梳洗。”
耿嬤嬤出去,朝外邊的小丫頭直扔眼刀,小聲道:“作死的東西,爺回來了也不知道通傳一聲。”
小丫頭們也是滿臉的委屈:“咱們也沒法子,爺不讓說話,咱們哪敢……”
耿嬤嘆了口氣。心裡慶幸不已,幸虧她剛纔和少奶奶說的話都是好話,也是勸少奶奶好好過日子的話,要不然……她一機靈,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又暗道,都說公主府的大阿哥是個不省事的渾人,如今瞧來哪是這麼回事,恐怕。這大阿哥精明着呢。
不說耿嬤嬤怎麼想,只說費揚塔渾瞧着杏兒,看的杏兒心裡直打鼓。站在地上拉着衣角不敢說話。
“咱們是夫妻,是一家人,什麼妾身妾身的都不要說了,我聽不慣。”費揚塔渾大大咧咧的說道:“你剛纔說的話我也都聽到了,很不錯,不愧是我費揚塔渾看中的,我也和你說些話,表表我的態度,以後只要你對額娘好,對弟弟妹妹們也照顧。我也不會錯待你的,就是你家裡一時有個事情,我也不會看着不管。”
杏兒聽的心裡也平靜了,臉上熱辣辣的,她蹲了蹲身:“我知道了,以後自然按爺吩咐的做。”
費揚塔渾滿意點頭。心道郭羅瑪嬤好眼光,瞧中的人果然是不錯的。
他過去拉了杏兒的手,看杏兒臉色更紅,心裡好笑,臉上卻還是一副莽撞樣子:“一整天在屋裡呆着,也不怕發了黴,爺帶你出去逛逛,也散散心。”
這麼一說,杏兒心裡微微發甜,臉已經紅成一塊布。
丫頭嬤嬤們原還要隨行,費揚塔渾哪裡耐煩這個,一擺手:“都別跟着了,我們兩口子出去玩,帶着你們算怎麼個事。”
見耿嬤嬤目光閃爍,費揚塔渾笑出一口白牙來:“真要有了什麼事,帶你們也不管用啊,爺這力劈千金的主,難道還能委屈了自己媳婦不成。”
這話雖然渾,可理兒卻是這麼個理兒,耿嬤嬤也無話可說。
費揚塔渾笑着拉杏兒出門,一邊走一邊道:“額娘是個最好不過的,只要你按着府裡的規矩來,別做出格的事情,額娘自然也會對你好的。”
費揚塔渾說完了話,已經拉着杏兒出了他們的院子。
杏兒想縮手,看一旁往來的下人臉上臊的羞紅一直下不去。
“怕什麼,你是我媳婦,咱們正大光明的,又沒偷誰搶誰的。”費揚塔渾向來是個性子直的,怎麼想就怎麼說,也從來不拐彎抹角,這話直愣愣讓杏兒低頭無語。
出了院子,一路向北走過去,費揚塔渾把杏兒拉到身邊,指着路旁的尖頂建築:“這是歐洲那邊的建築,裡邊都是按額娘吩咐裝飾的,我和弟弟們小時候經常在那裡爬上爬下的,很好玩,尤其是冬天,大大的尖頂屋子,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壁爐裡點了火,一屋子暖乎乎的,我們在地上爬着玩,額娘也跟小孩子似的和我們搭積木,坐在地上給我們講故事,有時候興起了,還會烤些紅薯吃。”
費揚塔渾似乎在回憶什麼美好的事情,過了好一會兒拉着杏兒就想跑。
“爺!”杏兒大叫了一聲,指指腳上穿的花盆底子鞋:“我,我害怕。”
費揚塔渾這才省起杏兒可不能這麼跑,萬一崴了腳,額娘還不抽死他。
蹲下身子,費揚塔渾拍拍自己的肩膀:“來,爺揹你。”
杏兒看看四周,見這邊沒人,低着頭,磨磨噌噌的爬到費揚塔渾背上,費揚塔渾兩手一託,就讓杏兒爬的安穩了,他直起腰:“這會兒那屋裡已經還有乾柴,爺帶你燒壁爐,院子裡爺還埋了些紅薯,等會兒燒給你吃。”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