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老九並沒有成功的進城,他上了馬車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本來就不小的雪變得越發大了起來,伴隨着劇烈的北風幾乎看不到前面的路。
福貴在車門處大聲喊着:“爺,這路沒法走了,咱們得儘快趕回莊子去,路上肯定已經封路了。”而老九看着外面的暴雪,嘆了口氣:“這次暴雪過去,恐怕又有很多災民了。”
福貴兒對於自家爺憂國憂民的形象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大聲道:“爺,咱們趕緊回去吧,這馬車馬上就走不了了。”老九推開車門看着外面已經積了很深的雪,沉聲道:“棄車,咱們騎馬回去。”
福貴兒和親兵們都很贊成老九這個決定,麻利兒的將馬匹都卸了下來,重新返回北塢的莊子,至於康熙的召喚,老九並沒有在意,反正他如果一意孤行的趕回去,路上出點兒事兒保證也會捱罵。
老九一行七人在大雪裡艱難而行,誰知還沒進入北塢的莊子,就先救了一個幾乎凍死在大雪中的孩子。說孩子也牽強了點兒,應該是個少年,大概有十四五歲的樣子。
老九雖然不是什麼有着一顆聖母之心的好人,但也有着身爲大清之主的自豪感,所以見到一個活生生的大小夥子就這樣躺在自己前面,老九還是救了。雖然救的同時,就像親兵投過去一個懷疑的目光。
而顏炎此時也正帶着翠兒和吳桐整理着莊子裡那最大的院落,老九前腳才走,雪就下大了,顏炎猜八成老九還是會回來的,她可不願意收留老九在自己的院子里居住,所以才帶着翠兒將這許久都沒有人居住的院子重新整理起來。
說是整理其實有些誇張,這院子天天有人打掃,顏炎需要做的就是帶然將炭盆都點上,將屋子薰的熱熱的就行了。顏炎剛整理的差不多,門房就傳來消息,老九已經進莊子了。
顏炎忙帶着翠兒,披着大大的斗篷迎了出去。老九本來都已經準備往顏炎的院子裡去了,見顏炎從隔壁的院子裡出來,臉色不由一沉。顏炎自然裝着沒看見,笑道:“爺,妾身已經攏好了碳火,讓人點上了鍋子,爺趕緊進屋暖和一下吧。”
老九瞪了顏炎一眼,轉身往屬於自己的院子裡去了,顏炎不易察覺的一笑,跟在老九的屁股後面,也進了院子。等到進了暖和的屋子,顏炎伺候着老九脫下大氅,才發現老九還帶回來一個昏迷不醒的男孩兒。
“爺,這是?”顏炎詫異的看着那名男子,雖然雙眼緊閉,但看樣子並不難看。不過一看家境就不好,如此冷的天氣,衣裳穿的竟然很單薄,怪不得會被擡進來。
“莊子上有大夫嗎?”老九沉沉的問着,自然他也不報什麼希望,畢竟他可不記得自己往莊子上安排了大夫。誰知道顏炎卻點了頭:“有的,妾身讓吳桐帶他下去醫治,爺就放心吧。”
老九瞪着顏炎,有些嘲諷的說道:“是不是爺把你放到哪裡,你都能過的很好啊?”顏炎不知道老九這話裡是什麼意思,訕訕的笑了笑:“妾身不知道爺在說什麼。妾身準備了鍋子,爺餓了吧,快吃些。”
說着就衝翠兒使了個顏色,不一會兒三四個小丫頭就陸續的端着菜品進來了。顏炎安靜的坐在一旁伺候着老九吃飯,而那幾個上菜的丫頭也沒有退出去,而是給老九抱着酒壺倒酒。
老九掃了一眼那幾個千嬌百媚的小丫頭,又看了一眼低眉順眼坐在一旁的顏炎。如果老九的感覺沒錯的話,自己這是被嫌棄了。不管自己當初是怎麼寵幸的這個女人,反正眼前這個醜的沒邊的無鹽女正用事實告訴自己,她對自己的寵愛根本沒興趣啊。
想到這裡老九不由得心中一陣邪火就冒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一個小丫頭的手,衝顏炎笑着:“想不到你這莊子裡還有如此標緻的丫頭。”顏炎淡淡的笑了:“給爺留的,自然都是最好的。妾身在廚房裡燉了湯,爺慢坐,妾身去瞧瞧。”
老九知道顏炎這是藉機會準備開溜了,一時間不免覺得挺沒意思的,有些沒好氣的擺了擺手。顏炎這才恭敬的行了禮,帶着翠兒出了老九的正房,隨便去廚房吩咐個湯,就往自己的順意軒去了。
外面的雪依然很大,顏炎將自己整個縮在斗篷裡,覺得心裡一片清涼。最起碼她這算又度過了一劫吧,以後她還要離老九遠遠的纔好。即便外面的世界未知數太大,自己也應該勇敢的邁出去,不再這個小莊子混吃等死纔好。
翠兒走在顏炎的身邊,面對顏炎的沉默她什麼都沒說。她猜不到顏炎的心意,也知道這個看起來很好相處的主子,其實骨子裡倔強的很。所以她也乾脆省了口舌,反正來日方長。
顏炎回到自己的房間發呆了許久,有些弄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和老九有了這麼多的焦急了。這麼長時間以來,她幾乎把老九當成了一個朋友,一個會不定時出現的擁有共同目標的朋友。但今天,在老九在這北塢莊子度過的第一個夜裡,顏炎突然覺得,其實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她本以爲自己到這裡快一年了,什麼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但今晚她才發現,根本就什麼都沒有變。她依舊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妾室,依舊是那可以被人任意欺負的妾室。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雪花依舊在肆虐的飛舞着。顏炎甩了甩頭,決定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讓人可惱的問題。她將房門關上,漫步的走到了隔壁的池子。
本來這溫泉池是坐落在另一間屋子的,但顏炎嫌棄從一個屋子到另一個屋子太浪費時間,又不方便。所以將溫泉也和自己的臥室打通了,但卻不是那種一目瞭然的通暢,那感覺到似乎有些像後世那溫泉酒店的套間一般。
一進入冬天,每日天黑了之後,顏炎都習慣來這裡泡一泡,一是溫暖舒服,而是能讓人放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