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學着電影裡的橋段,假裝蹲下來繫鞋帶,悄悄往後看去。
臥槽!是那天在某達電影院堵我的疙瘩男。
這貨穿着黑色馬甲,牛仔褲上繫着一根銀亮的鐵鏈,手中還抄着甩棍,一夥人殺氣騰騰。
我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一邊跑,我一邊疑惑。
柳紅不是跟我說,會向他們老大“浩南哥”打招呼麼,怎麼還來糾纏不休?
“媽勒個巴子!給我追!”見我驟然加速,疙瘩男一聲吶喊,領着人攆了過來。
這段時間的鍛鍊,成效很明顯,我發力起來,速度比以前快了一線。
不一會兒,我和那夥混子就拉開了距離。
“一羣傻比!”我暗自慶幸。
誰料到,我的正前方卻有幾個飆車黨,駕駛着造型誇張,鑲嵌了金屬骷髏頭的大型摩托,轟隆隆的朝我高速碾來。
情況不太妙啊,哪有這麼巧的事,飆車的跟疙瘩男八成是一夥的。
我左右張望,卻發現並沒有別的出路,前後都叫人給堵死了。
花師伯,怎麼還不出來救人!
任我心裡如何狂喊,就是不見那個穿着夜行衣的窈窕身影。
“小比崽子,叫你跑!”疙瘩男一臉張狂,率先朝我殺來。
拼了!我咬緊牙關,改變逃跑路線,越過路旁的綠化帶,跑到了人行道上面。
飆車黨倒也囂張,也有樣學樣,把摩托開上了人行道,又攔住了我的去路。
呼!
背後有一聲風嘯,是疙瘩男抄傢伙打我。
我將身一矮,順勢就是一個掃堂腿。
雖說我練的是拳法,倒是最基本的腿功,師父也教了的。
疙瘩男猝不及防,被我掃倒在地。我也沒跟他客氣,如狸貓一般竄過去,一拳就幹在他臉上。
幾拳下去,疙瘩男被我打得滿面桃花開。
“弄死這小子!”其他混子急了,一窩蜂的撲上來。
我瞅準機會,又幹倒一個,其他人則把我摁住了。
“草泥馬!”疙瘩男跌跌撞撞的爬起來,一腳踹在我肚子上。
這腳可夠重的,我胃裡一片翻江倒海,昨晚的宵夜都給吐了出來。
身上又接連捱了幾下,我也支撐不住,被打翻在地。
拳腳棍棒同時落下,我感覺象是被大象碾過,全身骨頭都快粉碎了,就連意識也開始模糊。
從小到大,我就沒捱過這麼嚴重的毒打,心底不由得泛起一絲絕望。
搞不好今晚要被打死。
迷迷糊糊中,我好象聽到疙瘩男接了個電話,立馬讓人停手,一幫人七手八腳的把我架上摩托。
要說這夥人也夠瘋狂,一路狂飆,無視了沿途所有的紅綠燈。
然後,我就被帶到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大房間裡,扔到了猩紅的地毯上。
所有人屏聲靜氣,象是在等待什麼重要人物出場。
這尼瑪的是什麼情況?我睜開已經浮腫的眼睛,用模糊的視線看去。
一個沉穩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他穿着布鞋,身上是繡滿了仙鶴的馬褂長衫,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貌似平凡的臉上,卻有着一雙精芒內斂的眼睛。
“浩南哥!”一幫混子異口同聲道。
擦!這人就是本市道上的傳奇人物之一,“青雲堂”的浩南哥?我還以爲象港島電影裡,打着赤膊,拎着砍刀,身上有青龍紋身的古惑仔,沒想到卻象是保守的老派人物。
我勉強擡起頭來,努力聚焦視線,想把對方給看清楚,可是,汗水夾雜着鮮血淌下來,遮住了我的視線。
“誰來說一說,究竟是怎麼回事?”浩南哥語氣平靜,卻隱含威嚴。
疙瘩男立即跳出來,“回大哥的話,就是這小子害了大東哥和耳釘,弟兄們也是想替大東哥報仇。”
“你想怎麼個報仇法?”浩南哥又問。
“大東哥和耳釘如今都已經‘上山’,”疙瘩男又說,“具體如何判還不清楚,弟們們打算籌點錢給大東哥的家屬,就着落在這小子身上了。”
“上山”是黑話,意思就是蹲大牢,我聽曉波講過。
“怎麼說?”浩南哥有些疑惑。
疙瘩男獰笑着說,“大家打算先揍他一頓,然後聯繫南邊的器官販子,賣點這小子身上的零件。”
狗日的!這條計策夠毒啊!
我以爲,這些人打算挑斷我的手腳筋,甚至逼我喝尿,誰料到,他們居然如此滅絕人性。
“好,”浩南哥拍了拍手掌,“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哥的話,小弟我叫唐輝。”疙瘩男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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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輝是吧,你過來。”浩南哥衝對方招手。
疙瘩男點頭哈腰,屁顛屁顛的就跑過去,可能還以爲,大哥覺得他辦事得力,準備提攜他。
浩南哥毫無徵兆的踢出一腳,疙瘩男斷線風箏一般,當時就飛出了三米開外。
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傻眼了。
我百分之百肯定,這個浩南哥是練過的,而且是高手之一。
他用的這招,也大有來頭,以前叫做是“無影腳”。
真實的“無影腳”,遠沒有影視作品裡刻畫的那麼花哨和威力巨大,卻也是一門紮紮實實的犀利腿功。
原來,民國時期,男士一般穿長衫,習武之人起飛腿,通常是側身起。“無影腳”卻別出心裁,起腳時藉助長衫作爲掩護,敵人根本不知道你何時起腳,所以又叫“裙底穿心腿”。
我聽花師伯說,“無影腳”高手出招之際,你的眼睛甚至來不及眨一下,人家出招收招已經結束,敵人瞬間被踢倒。
疙瘩男唐輝被踢得爬不起來,胸口都隱隱凹陷下去。
可見浩南哥這一腳的威力。
“知道爲什麼踢你麼?”浩南哥淡定道。
唐輝茫然的搖了搖頭。
“因爲你目無尊長,”浩南哥說道,“我只讓你把人帶來,你卻擅做主張,把人打成這樣,還想把人弄殘。”
“那大東哥和耳釘的仇怎麼辦?”唐輝臉色鐵青,渾身顫抖,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
“他們自己作死,怪得了誰?”浩南哥緩緩說道,“難道你們都忘了,現在社團的主要目標嗎?做生意賺錢要緊,而不是打打殺殺,犯忌諱的事儘量少幹。”
在場的混子們面面相覷,一個個都蔫了。
“不相干的人都滾,”浩南哥撣了撣衣袖,“下次再搞這種事,你們就自己切了小指頭來見我。”
那些混子如蒙大赦,把唐輝象拖死狗一樣拖走了。
隨即,浩南哥把我扶到太師椅上坐好。
“小兄弟,對不起了,都怪我手下的人太魯莽。”浩南哥出乎意料的,對我很客氣。
一個本地知名社團的大佬,如此和顏悅色的說話,我還能怎麼樣,不可能跟他翻臉的。
我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多謝浩南哥幫我解圍。”
“小意思,”浩南哥又說,“你是紅姐罩的,我必須給她面子。只要我還坐在這個位置,當‘青雲堂’的話事人,我手下的那些弟兄,就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很好。”我用力的點了點頭。
浩南哥又叫人過來,替我查看傷勢,知道並無大礙後,給我拿了兩盒說是南洋秘製的療傷藥。
接下來,柳紅開着那輛橙色卡宴趕到。
“浩南哥,多謝你照顧我弟弟,改天我請你喝茶。”柳紅把我扶到車上,回頭跟對方道別。
“行,”浩南哥眼前一亮,“我記得你那裡有一餅正宗的冰島古樹茶,下次就喝那個嘍。”
“沒問題。”柳紅豪爽的說着,發動了車子。
“那個什麼冰島古樹茶,很牛比是吧?”我猜測道。
“還行吧,一餅大約七兩的這種茶,成本價在四五千這樣,實體店賣上萬塊錢。”柳紅說道。
我簡直不敢想象,土豪的世界果然牛比閃閃,這喝的是茶嗎,簡直是喝金子啊。
爲了把我撈出來,柳紅下了血本。
“紅姐,待會去哪?”我問。
柳紅淺淺一笑,“一起泡澡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