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來,我有些嗜睡,總是忍不住打瞌睡,就連去谷中的苑池摘些藥草回來都有點打不起精神。
“清淺,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落落擔憂地問我。
落落是谷主的女兒,和我關係特別好,應該算的上是我在白梨谷唯一的朋友。
我搖了搖頭,繼續挑撿今早剛採來的藥材。
落落的視線在我的身上流轉了片刻直到瞧見我左手手腕上的血絲,忽地將手中拿着的茶杯往桌上一放,直接湊到我的面前,拉過我的手。
“清淺,你的手怎麼回事?怎麼受傷了?”落落顯得特爲緊張,我自然是知道她爲何緊張的。
因爲整個白梨谷的人都知道,住在東邊山腳處的蘇清淺,她的血是可以起死回生的。
“落落,你別擔心,我沒事,大概是今早去苑池摘草藥不小心割破了,你不說我都沒有發現。”我淺淺地笑着。
其實,我沒有告訴落落,是因爲救人耗費過多的血才造成傷口不能及時癒合。
三日前,我獨自揹着竹簍去山谷深處採藥,無意間瞧見一受傷嚴重的男人倒在草堆裡。他受得傷太重了,一般的藥草根本沒有任何效果,所以我不得不割了手腕把自己的血餵給了他。
“清淺,以後注意些。你也知道你的血一旦過量流失會有生命危險的。”落落拿了乾淨的白紗布混着止血止疼的草藥爲我抱扎。
“好啦,我知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倒是你,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你來找我,又得說閒話了。”
因爲在白梨谷,村民們都把我當成異數,十五年前,神女蘇白把我帶入谷中撫養,那時我只有三歲。我的出現打破了白梨谷的平靜,因爲白梨谷有禁令不得外人入谷,而我便是外人。幾經糾葛,蘇白勸服了谷民,而我成了蘇白唯一的徒弟,也就是白梨谷新一任守護神女。
“清淺,你不要想那麼多,也就是那麼幾個碎嘴的喜歡亂嚼舌根。”
“落落,村長前幾日不是咳嗽的厲害麼?你把這些草藥拿回去熬給他喝。”我把桌子上打包好放着的草藥遞到落落的手裡,笑着交代。
落落點頭,看了看屋外已經落下的日頭便起身告辭了。
我送落落出了院子之後便回了屋,坐在椅子上有些無力地發呆。
那人到底是誰?怎麼受得如此重的傷,都已經過去三天了,也不見有醒來的跡象。可我的血不是能夠起死回生麼?難道失了效?
看了眼左手包紮的位置,我着實是放不下心,站起身走到櫃子旁從掛鉤上拿過自己的布包便出了門去。
整個東山腳只有我一戶人家,隱約在草木梨花之間幾乎瞧不清,而其他的谷民則密集在西山腳,東西相隔,足以瞧的出我是何種的存在。
我小心地穿過草叢找到了上山的小路,邊走邊觀察路兩旁,因爲我每次下山都有留記號的,就是爲了防止我走岔了路,我的方向感着實不怎麼好。
沿着之前的記號,終於到了半山腰處隱蔽的山洞,這個山洞是從前上山採藥迷路時無意發現的,受傷的那
個男人我便是安置在洞裡。
因爲爬山耗費了些時間,等我到山洞門口,天已經黑了,洞穴裡也是暗黑一片。
摸索着布包,從裡面找出了根火匣子。
“砰”東西砸落在地,原本有些光亮的山洞又重新暗了下來。
我緊張地嘴脣微抖,傻傻地站在洞口。我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半死不活的人忽然就醒過來,更重要的是好端端地爲什麼不穿衣服?
安靜的山洞裡只聽得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知道是那個男人在穿衣服,不知道爲什麼想到剛纔昏黃火光中瞧見的背影,我的臉和耳朵都不由得開始發燙。
那人,好白,長得甚是好看。
蘇清淺,你都在亂想什麼?懊惱地戳了戳自己的手心。
掉在地上的火匣子肯定是沒有用了,我重新從包裡拿出一根來,並沒有立刻點亮,而是故作鎮定地開口問道,“你好了沒?”
“嗯。”很輕地一聲回答,帶了點鼻音有些啞。
聽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我纔將燭火給點上了。
石凳上坐着一個披散着頭髮的男人,透過燭光我能瞧的出他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就像是白梨谷中晚上的星星那般亮。
這是我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我救下的人,他微垂着的睫毛很長,比我的都還要長上很多,他長得真好看。
“是你救了我。”男人用的是肯定語氣,而不是疑惑或者反問。
我點點頭,“三日前,你受傷暈死過去,我便救了你。”
男人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好一會兒纔開口道,“這裡是何地?你是何人?”
我不由皺眉,頓覺這人實在是有些無理,我救了他感謝不說,反而質問。
“這裡是白梨谷,我是蘇清淺。”還是好脾氣地回答了這個男人的問題。
有些異色劃過男人的臉上,快得令我無法捉住。
男人站起身,扯了扯衣角,朝洞口走去經過我的身邊,他頓了一步才說道,“謝謝。”
他的道謝令我有些意外,見其並不是那麼無禮,便也好言說道,“你還沒有完全恢復,不宜大幅度地走動。”
我說的是實話,因爲剛救下這個男人的時候,他幾乎全身沒有一塊地方是不帶血的,尤其是手腕傷的更深,經脈都瞧得見。
男人看了我一眼,雙目沉沉,我原本是與其對視的,但還是不由轉移了目光。
他的目光令我的耳根都開始發燙,心生一種奇怪的感覺。
“嘶”男人倒吸冷氣的聲音,擡眸瞧他,發現他的嘴脣都開始發白了,大抵是傷口疼了。
“你沒事吧?我扶你過去坐下。”我攙扶着他,許是疼的厲害,他並沒有拒絕。
扶他坐在木牀上,我走到石桌旁倒了杯水,然後遞到他的面前。
“來,喝口水。”
男人只是看了我一眼並沒有接過水杯,目光裡帶着點委屈,我都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莫不是要我喂?也是,他的手傷的厲害,大抵是沒有力氣的。
順勢坐在牀沿,把水杯湊到他的脣邊,“來,我餵你。”
男人的嘴角抽了抽,便夠着我的手喝起水來,滿滿一大杯都被喝完了。
把空杯子放在石桌上,瞧着疼的直冒冷汗的男人,“你再喝一次藥。”
從身上揹着的布包裡掏出了把匕首,看了眼包紮了的左手,隨即對着自己的右手腕便準備下刀。
“你幹什麼。”男人冷聲伸手打掉了我手裡的匕首。
我眨了眨眼睛,解釋,“我的血可以治你的傷,你喝了就會痊癒的。”
“不用。”男人看了眼我的左手,發現了紗布便已明白是我割血救了他。
“你爲什麼救我?”
他的問題,讓我呆愣了片刻。是呀,我爲什麼要救他?我爲什麼要用自己的血來救毫不相關的人。
大抵是你長得好看,我在心裡這樣回答他的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我突然很想知道這個好看男人的名字,想必他應該有個好聽的名字。
可是男人並沒有理我,而是說道,“你救了我,想要我怎麼報答你?”
“不用了,救人是我的職責,我不需要你的報答。”我並沒有想過要什麼回報的。
男人的眉皺了皺,隨即便安靜地半靠着石壁坐着。
既然他不要我用血救他,那隻能敷藥了。石洞裡有我之前準備好了的草藥。
“我給你上藥。”我手裡拿着藥泥和白紗布認真地對他說道。
“不用了,你放着,等會兒我自己來。”
“你傷的太重,還是我來吧。”說罷,我便作勢去脫他的衣服,男人的雙手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角硬是不讓我脫。
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卻發現他的臉微微有些暈紅,莫不是發起高燒來了?
男人瞪了我一眼,“沒有人告訴過你,男人的衣服不能隨便脫,身子也不能隨便看麼?”
“沒有。”下意識地回答,確實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就連神女白蘇也沒說過。
“你……”男人對我語塞了,沒好氣地說道,“那你現在知道了。”
落落曾經說過我神經有些不發達,也就是有點笨,所以對於他的話我想了想才知道是什麼意思,雖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總不能不救他,更何況三日前第一次搭救我便扒光了他的衣服。
“無論怎樣,我都是要給你敷藥的。”對於救人這件事,我還真是有夠執着的。
僵持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我贏了,脫了男人的衣服,認真地幫他上完了藥,但是那上藥的過程真是有夠折磨人的,前幾天這個男人都是昏睡着的,也沒有什麼,可是現在是上一下藥便會有男人的痛吟聲,聽得她整顆心都慌亂地跳着。
“好了,你早點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說完,我便把東西收拾好,急得很的往洞口走。
“白若塵。”
男人好聽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我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一眼,隨即嘴角上揚。
是他的名字,果然是很好聽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