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然同言蹊大半夜吵架的事情,不知爲何傳的將軍府上下都知道了,陳夫人自然也知道了。
一早起來,直接把睡在書房的陳易然好去談話了,順便還把陳毅將軍給留了下來。
陳易然本就心情不好,一夜未睡,精神氣差極,他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母親說道:“娘,你這一大早地找我做什麼?”
陳夫人心疼自己的兒子,開門見山地回道:“昨晚你和言蹊吵架了?我說你們倆個好起來和一個人似的,她也溫婉嫺熟,怎麼這鬧起脾氣來,還沒完沒了了。怎麼可以讓你睡在書房,實在是太不我應該了,平日裡我就覺得這丫頭性子太冷,和我也沒有幾句話可說。”
陳夫人本就不喜歡言蹊,總覺得一個姑娘家應該懂得體諒丈夫纔對,她倒好,整日一大堆脾氣,不知道服侍丈夫,昨夜竟然還讓自己兒子睡在書房,實在是太過分了。
“娘,這是我和言蹊之間的事情,你就別多問了。”陳易然頭疼道。
“我還不能過問了是吧?你難道不知道現在全府上下的人都在說,討論也兒子還有他媳婦,我聽你爹說,之前去言家提親時,見過另外一個姑娘,和言蹊長得一模一樣,卻是個討喜的丫頭,活潑機靈的很,你會不會當時認錯了,我倒是覺得那個姑娘和你般配的很。”
陳易然沒料到自己母親會說起言桃來,他根本從來沒有對言桃存過心思,如今卻是被她給亂點鴛鴦譜起來。
見自己的兒子不搭理自己,陳夫人立馬問坐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陳將軍,說道:“你說是不是,老爺?我記得你和我說過那叫言桃的丫頭,是個很不錯的丫頭。”
陳毅點點頭,他見過言桃,自然知道她是個活潑機靈的丫頭,如果當初嫁進將軍府的是言桃,而並非言蹊,其實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可言蹊也是挺好的,不過自家夫人明顯有意於言桃,他實在是不好開口說什麼,不然炮火肯定直接對着他了。
“我說易然啊,當初也沒有瞧仔細,不然也不會現今這樣的情況。”陳夫人感慨道,“你性子冷,配一個性子熱鬧的姑娘正好,不像言蹊那樣,簡直比你更冷。”
“娘,我已經娶言蹊了,她是我妻子,切莫要說這些了。”
陳夫人不滿道:“爲什麼不能說,娶妻又如何?當初既然弄錯了,就要及時糾正。”
“夫人,你這是合意?”陳毅疑惑道。
“當然是休妻了,或者合離,這樣對易然和她都好。”
陳易然覺得自己的腦仁子都有些疼了,他的母親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休妻?合離?他想都沒有想過。
而他們不知的是,言蹊無意經過,將所有的事情都聽見了。
將錯就錯麼?還是聊勝於無,原來一切都是假象,她本就覺得自己的婆婆不喜歡自己,卻原來都是真的,大抵所有人都會覺得她言蹊比不上言桃吧。
陳易然,當你和你爹孃在討論該不該休妻時,你可知我的心在疼,你可知你
的猶豫,對我來說是一種最殘忍的傷害。
言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院子裡的,像失了魂魄的木偶,又像一個被捏碎了的娃娃。她本是打算去尋陳易然,想要告訴她昨晚的事情,想和他道歉,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和他鬧脾氣,和他冷僵下去的,可是卻沒料自己會撞見這樣的場面,令自己如此狼狽和難堪。
偌大的將軍府,竟沒有自己可以待的地方,院子是陳易然的,所有的東西都是將軍府的,就連那些花花草草也都是陳易然的,屬於她的東西太少了,幾乎沒有。
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裡,阿禾見言蹊臉色不好,一直守在門口。
“小姐,你快開開門,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阿禾。”言蹊出聲回道。
一點也不餓,她麻木地感覺不到了,就連那種揪心的疼,她也察覺不到了,只是一直用手揪着衣服。
休妻,陳易然會休了她,然後娶了言桃,還真是個可笑的結局,曾經慶幸自己嫁給了他,如今還是不幸,不屬於她的東西終究還是不屬於她。
言蹊坐在屋裡一天一夜都未再出去,陳易然也不在將軍府了,府中陷入了古怪的氣氛。
靜靜地等,等那一份休書,可言蹊沒有等來陳易然,等到的是陳夫人。
“言蹊,開門。”
就算再不願意見,言蹊還是懂禮數的開了門。
陳夫人瞧見言蹊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直皺眉,手裡拿着的寫滿字句的信紙,擺放在言蹊的面前。
言蹊無意掃過,卻被那兩個大字刺了眼。休書,還真是等到了。
她苦笑道:“是陳易然叫你送來的?”爲何就連休書也不願意親自送來,就真的這般不願意再見她麼?陳易然,怎麼可以這般狠?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開門見山的直說了,你和我們家易然在一起,我一直都覺得不適合,如今你一無所出,還整日善妒,這樣的媳婦,我們陳家要不起,所以這休書你就拿走吧,從此便不再是我們陳家的媳婦了,他日,易然再娶,你若再嫁,也都毫不相干了。”說完,陳夫人便提步離開了。
休書如千金重壓在心上,讓言蹊喘息不得。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場,爲自己的可笑,爲自己感到可悲,可是爲什麼沒有眼淚呢?她真的疼得厲害。
阿禾急匆匆跑進來,瞧見自家小姐倒在地上,她害怕地連忙將小姐扶起,瞅見言蹊紅了的眼眶,擔憂地問道:“小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阿禾?小姐。”
言蹊木訥地瞅着阿禾,緩緩開口道:“阿禾,我們走吧,離開這裡。”
“小姐,你告訴阿禾,到底出什麼事了?我們去找姑爺,小姐。”
不,她不會再去見陳易然了,這是她僅剩下的那一點點可憐的自尊了,她不想去自取其辱。
“阿禾,我從今以後都與陳易然再無瓜葛了,你願不願意跟着我?”她什麼也沒有了,她愛的人不要她,她想要有的家,也不要她,她沒有丈夫了,也
沒有孩子,更沒有幸福。
原來,天煞孤星真得就是這般可憐,什麼也沒有。
阿禾紅着眼,眼淚流了滿面,她將言蹊抱在懷裡,哭着,“小姐,阿禾怎麼會不陪着你,阿禾的命都是你的,阿禾會一輩子都跟着你的。”
“阿禾,你真好。”在她一無所有的時候,還能夠陪着她,一直對她這般好。
決定要走,就不可能再多留,阿禾好收拾了行李,對站在院中發呆的言蹊喊道:“小姐,東西都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言蹊看了眼阿禾隨即說道:“阿禾,這是我種的花,可一直不曾開過,如今我怕是等不到它開花了。”
阿禾扶着言蹊,緩步離開了院子,走過小道,穿過庭院,從將軍府的大門離開了。
離開前,言蹊回頭看了眼將軍府,再沒有多逗留,上了馬車。
就這樣結束了,本不該屬於她的終究被老天爺收回了。
“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阿禾出聲問道。
她能去哪?好像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就這樣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就叫車伕一直往前走吧,出了城門一直往前。”
人來人往的街道,一輛普通的馬車載着一個悲傷的姑娘往前行。
巧合的是,陳易然和蘇行也在街上,馬車從陳易然身邊經過時,他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你怎麼了?”蘇行見他臉色不好,出聲問道。
陳易然回了神,回道:“我沒事,繼續走吧。”
一個往南,一個往北,終究還是錯過了。
出了城,言蹊便付了銀兩,讓車伕離開了,駕車的變成了阿禾,而她坐在阿禾旁邊的位置上。
“阿禾,我真的不是一個好的主子,讓你跟着我一起漂泊。”言蹊輕嘆道。
“小姐,你說的是什麼話,我早就想過這樣無拘無束的生活了,對了,要不我們就一起遊遍大好河山?我知道小姐一直都很喜歡江南小鎮的,要不我們就先去江南一帶?”
“好啊,就往那去吧。”
兩人乘坐馬車好幾個時辰的路,早已離開盛京範圍。
天色逐漸暗下來,阿禾駕馬車停在了一荒坡上。
“小姐,天色已晚,趕了一天的路了,我們今晚就在這歇息,明日再繼續趕路如何?”
言蹊點頭,應道:“也好,我們坐下來吃點東西吧,行李裡帶了糕點。”
阿禾去撿了點乾柴,用火匣子點燃。
言蹊坐在火堆旁,烤着火。
瞧着一直爲她忙前忙後的阿禾,言蹊心裡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因爲她,阿禾也不用跟着一起受罪,曾經說了要好好照顧她的,卻又食了言。
見言蹊一直髮呆,手上拿着的糕點也不吃,阿禾疑惑道:“小姐,你在想什麼呢?”
“阿禾,我只是在想等我們到了江南,會是什麼樣的美景?”
“當然是很美的,小姐,你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