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

左琛和山裡紅重逢,感人場面自然不比說,左琛鼓着勇氣一股腦將他這些年對山裡紅的情,還有這些日子裡失去她的痛苦苦一一道來。

“芙兒,自從當年在西北你救了我,我心裡再也沒有放下過其他的女子。當日我拒絕蓮兒也是因爲我心裡已經有了你。我從來就沒把你當成像蓮兒一樣的妹妹,我……我喜歡你芙兒,這些年一直都是。這些天我一直後悔當日沒有陪在你身邊,沒有告訴你我的心意,我真恨自己,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苦難……”左琛還要說下去,山裡紅卻已經聽不下去。

“琛哥,別說了……”山裡紅流着眼淚拼命地搖着頭,他們二人坐在山頭,沐浴在落日的餘暉下。山裡紅繼續道:“琛哥……答應我,這一世只把我當你的妹妹,這世間只有親情才更恆久,我們好好保護這份來之不易的緣分好嗎?”

“可是芙兒……”山裡紅伸手製止左琛繼續說下去。

“你先聽芙兒說。”山裡紅坐直身體,看着遠方,像要宣佈一件大事一樣莊重。“我已經成親了,雖然那幾乎是一場鬧劇,但我是認真的。”左琛吃驚地看着山裡紅,她的平靜使他不敢多說一句,只能靜靜地聽她說下去。“那次下山去找蓮兒,在山下發生了什麼,我從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我覺得那是我今生很珍貴的禮物和秘密,所以不能和你們分享。今天我就告訴你,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山裡紅流着淚,語調卻控制地極其平靜地將她和宗清的那些經歷講給了左琛聽。

“我的心裡留給愛情的位置很小,小的再也放不下其他任何人了。我們都知道我們兩個今生註定不會有好的結果,但我從不後悔和他度過的每一刻時光。琛哥,”山裡紅微笑着看着他繼續道:“你會找到一個女子與你攜手走過這一生,芙兒今生能有你這個哥哥,已經是天大恩賜……”

聽完芙兒講述她和宗清的故事,左琛心裡的某些東西彷彿釋然了。他似乎也在懷疑自己這些年對芙兒的情到底是不是愛情。他永遠也做不到於宗清爲芙兒做的那些事情,他面對她時,總會有一種不和諧的位置懸殊之感,他心裡一直有她,但今天他第一次懷疑自己,他對她的感情是不是他所一廂情願認爲的愛情?

左琛看着山裡紅,第一次他感到這是需要別人保護的小女孩,而不是高高在上孤傲清高的寨主。“芙兒,”他微笑着爲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左琛今生能有你這個妹妹也是天大的福氣……”爲了能讓她安心,他願意笑着接受她暗示的兄妹之情。

(二)

山裡紅和左琛二人回到竹林中,百草和寸心正坐在院門口等着他們兩個回來。看到山裡紅出現,百草激動地從地上跳起來,飛快地跑過去抱着山裡紅道:“芙姐姐,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沒那麼容易死掉的。”

“百草,姐姐見到你真高興。”她們寒暄了幾句就進屋吃飯去了。吃晚飯,百草簡單將巫峽州的瘟疫情況說了說。山裡紅有耳聞,只是沒想到會這樣嚴重。百草已經找到了父親的《行軍手記》裡面記錄二十二年前,楚州也曾有過類似的病症。根源是百姓喝了被污染的水,導致的腹瀉嘔吐以及突然性死亡。這種病被稱之爲霍亂,傳染性極大。

山裡紅聽了很擔心花容寨的人,他告訴左琛必須儘快帶着餘部退回到北方。然而此時的左琛卻改變主意了。“太子軍如果攻下中原城,那昏君退位的日子就不久了,我們爲何還千里迢迢去北方?不如暫時先安頓下來觀察觀察局勢。”

“不行,”山裡紅已經被那一場浩劫折磨的再也經不起任何一個親人死去,“必須撤到北方安全的地方。太子軍和朝廷誰能打勝還是未知數,我們不能再拿花容寨其他人的性命冒險,必須儘快北上。另外用寨令,調集全國各地分部,給巫峽州幫助,儘快幫助難民治好瘟疫,防止蔓延。琛哥,你和百草儘快回巫峽州,先按照路伯父手記上的藥方進行中治療,有什麼情況及時通知我。”山裡紅一下子又回到那種緊張指揮的狀態。

“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左琛問。

“我留在中原城還有一些事情處理,眼下救那些難民重要,你和百草要儘快回去。”山裡紅堅定地看着左琛和百草繼續道:“你們兩個現在肩負着太多人的生命,一刻也耽誤不得。我們先把自己兒女私情都放一放……”這一次,左琛自然也是沒有反駁山裡紅命令般的提議。他和百草第二日就啓程回巫峽州了。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各懷心事,話少了很多。回到巫峽州,兩個人很快投入到治療瘟疫的工作中。百草經過和其他大夫討論,確認症狀就是霍亂,於是他們開始從控制難民的飲水飲食的源頭防止疾病擴展,另外增加了隔離區。

左琛回去沒幾日就按着原定計劃帶着花容寨的人北上。臨行當晚,他和百草告別。並將百草託付給尹季山照顧。

“百草,這次瘟疫,你立了大功。琛哥爲你驕傲。”

“琛哥,你要多久纔會回來?”百草心裡很不捨得,但是她卻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

“很快吧,等把他們送到北方安頓好,我就回來。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軍隊找路老伯。”

“好,我等你……”百草看着他,害羞的將一個自己連夜趕製的香囊塞到左琛手裡就跑走了。左琛看着手裡這個繡着合歡花的香囊,還有百草羞澀的行爲,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將它收進懷裡,這是今生第一次,他收到一個女孩子爲他做的香囊。

巫峽州的霍亂在經歷了二十多天的緊張奮戰後終於得到了控制。此時太子軍隊已經和中原城進行了多次交戰。太子軍還是太過於薄弱,加上中原城天然的地勢,他們幾乎攻進去。山裡紅暗中觀察着局勢,她想如果半月內太子軍隊再不佔領中原城,朝廷從南夢國(一個小國)借的兵力一到,恐怕這場仗的整個局勢就要發生逆轉。於此同時她也在暗中進行着她的復仇計劃。

(三)

左琛一個人從北方儘快趕來,他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去告知山裡紅情況讓她安心。山裡紅很放心琛哥辦事情,聽到花容寨餘部在北方安頓下來,她心裡懸着的那顆石頭終於可以落地了。眼下另一件要緊的事情就是幫助太子軍攻入中原城。

“琛哥,我們得幫太子軍攻下中原城。花容寨的人想過太平的日子,昏君必須退位。”

“如何幫?我們沒有兵力,物質方面,尹叔叔都已經準備的很充足了。若是花容寨還在,我們可以裡應外合,可是現在我們在中原城內一無所有。”左琛說到此有些傷心失落。

而這也剛好提醒了山裡紅,“裡應外合?”山裡紅想了想,她驚喜地一拍桌子道:“對就給他們來個裡應外合。”

她將自己想到的計劃告知左琛讓他去辦。左琛來連夜趕回巫峽州,先去見了尹季山,又去見了百草。他這次真的要帶着百草去太子軍隊尋找路老伯了。他決不食言。

幾日後,於府熱熱鬧鬧地爲新出生的孩子舉辦滿月酒。海靈問了幾次宗清的去處都被於巍山搪塞過去了。於巍山專門在客廳設了一桌宴席和木鐸龍慶祝。於巍山暗中已經查出,他北上途中遇到的劫難都是木鐸龍暗中使壞,所以他們兩個都心知肚明,兩個人必須有一個人死,另一個才能高枕無憂。但到底是誰死,就看誰更狠,下手更快。

山裡紅也決定在今日和她的仇人做個了斷。她派寸心去鳳凰山上等着,去接應左琛和太子軍進城的軍隊。她讓左琛引着太子軍的軍隊從當日他們逃出花容寨的秘密隧道進入中原城,來個裡應外合。而她決定趁着人羣,混入於府,藉機殺死於巍山和木鐸龍。

於巍山和木鐸龍兩人心猿意馬地聊着些快樂的事情,直到賓客散盡,夜深人靜他們還在繼續喝酒。

“巍山兄,想我們哥倆相識二十多年,一起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哈哈,我們兩家永結秦晉之好,現在添了外孫更是喜上加喜。”木鐸龍說着,起身看着窗外的明月長談起往事。趁他不注意,於巍山轉了轉酒壺的壺蓋,給他斟滿一杯酒。淡定地陪他聊着往事。他等着木鐸龍坐下來飲這杯毒酒,等他飲下這杯毒酒,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他眼神直直地盯着那酒杯,突然一個冰冷鋒利的刀刃劃過喉嚨,他看到熱血噴到桌上,滴在手上。他眼睛睜的大大地倒在了桌子上。

“哈哈,巍山兄,在外孫名字這件事情上,還是得聽我的。”他看着於巍山一點點沒了呼吸,在廳堂裡大聲笑着,興奮之餘端起酒杯一飲而下。他高興地走出廳堂,準備回府,不料剛走到花園,就感到自己的五臟六腑似被烈火燒灼,還沒來得及再多說一句就已經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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