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甄建手中拿着馬鞭,一下下拍打着掌心。
這兒是平京郊外的軍事督察總部的訓練場。
趙甄建志得意滿得環視了一遭臺下那一張張國統軍衛兵的臉,轉而冷笑着盯住看臺中央被綁在刑架上的白衣少年:“我還以爲,南統軍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肖參謀長……”
“既然是趙督察長希望的,肖某怎能讓你如願。”
“肖傾宇,你勾結倭桑意圖叛國,你認不認罪?”
“肖某無罪。”
“好個無罪!”一計冷鞭抽打在無雙右肩!
趙甄建下了大力,右肩立即劃上一道可怖傷口,血肉模糊,深可見骨!
無雙一驚之下冷然怒問:“誰給你的膽子居然敢動用私刑?”
“對賣國賊還用得着客氣嗎?”說完反手又是一鞭!
十鞭過後,趙甄建狠狠抓住無雙瘦削的肩膀:“肖傾宇,你勾結倭桑意圖叛國,你認不認罪?”
右肩被長鞭撕開的一處尺許長的傷口還在往外淌着血,血肉模糊,被他惡意一抓痛徹心扉。
趙甄建湊近他壓低聲音:“勸你還是早點認了吧,少受皮肉之苦。”
少年黑色的長髮貼在眼睛上,更襯得一張臉蒼白如雪,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質感。
擡起眼,一雙如冰如雪的冷酷眼睛睨着趙甄建,譏誚到令人不由得機伶伶打了個冷顫:“肖某無錯,何罪可認?”
肖傾宇自願身陷囹圄,是爲了維護南統府的地位;而肖傾宇不能認罪,卻是爲了南統府的聲譽。
趙甄建沒想到肖傾宇會冒出這麼一句。
這貌若處子的柔弱少年骨頭居然這麼硬!?
趙督察長怒極反笑: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能硬到什麼地步!
退後一步,正氣凜然地宣佈:“肖傾宇,你在沒接到國統軍總司令的指令下私自帶兵脫離戰場,且有通敵叛國、顛覆政府之嫌,按照《國統軍軍法》第四十二條,將予你五十鞭刑,事後
吊于軍法臺示衆,你可認罪?”
肖傾宇站在那裡,像一把出鞘的絕世神兵,劍氣縱橫不可侵犯,一種攝人心魄的凜然不期而至。
他只冷冷盯着他的眼睛答了四個字:“肖、某、無、罪。”
“哈,明知故犯不知悔改罪加一等!五十鞭刑立即執行!”
本想親自行刑的趙甄建在瞥見肖傾宇的眼神後心下一突,下意識避開那凌厲清亮的視線。
隨後反應過來又爲自己的膽怯懦弱臉色一陣紅一陣青——他都這樣了,自己爲什麼還那麼怕他!?
憤恨地甩手將鞭子扔給手邊一個灰棉布襖大約六十來歲可稱得上一聲老人的人,壓低聲音陰測測吩咐:“你是老手了,別讓人看出貓膩來,給我往死裡打!只要他出這大門時還沒嚥氣就成!”
老刑接過鞭子,恭聲應了句:“是。”灰色的眼珠定定看鬃衣清貴的蒼冷少年,一個獰笑將他溝壑縱橫的臉割裂得恐怖異常。
老刑是監獄裡的見不得光的劊子手,別看年逾六十,卻是肌肉精鼓精力十足,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層出不窮到令人髮指。他若想將你剮成一千舉九十九片,就絕不會讓你在被割一千舉
九十八片的時候氣絕,並且可以保證當你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你的心臟還是跳動着。
他那一手刑鞭也是使得出神入化。
有時候表面看來皮開肉綻血肉橫飛,其實根本沒傷到筋骨,回去塗點藥休息幾天就好了。可有時明明傷筋動骨重創肺腑,表面卻是一點傷痕都看不出來,往往回去後就一命嗚呼,讓人有
冤無處訴,下手可謂陰毒至極。
此刻老刑心中有說不出的快意激盪。
他跟無雙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他是陰暗裡的齷齪爬蟲,而那個少年卻是高不可攀的流雲明月。
可如今他知道,像他這種爬蟲般的人,也是有機會親手毀滅皎潔明月的!
莫可名狀的滿足與快意讓老刑眼角的魚尾紋都微微扭曲起來:“肖參謀長,我看您還是認了吧,何必遭這份罪呢?看您這細皮嫩肉的也捱不了小的幾鞭啊!”
白衣少年靜靜道:“笑話。”
痛!
撕裂般的痛!
鞭風呼嘯,二十鞭過後,肖傾宇雖全身上下沒添一處新傷,然而劇痛前所未有,以肖傾宇心xing之堅韌也不由得冷汗淋漓。
“裝什麼死,又沒下狠手!”耳旁傳來趙甄建的譏諷,“肖傾宇,你違抗軍令通敵叛國,認不認罪!”
“……”少年無聲地笑起來。
肖傾宇,是那種越是受傷背脊就會挺得越直的男人。
“肖某……無罪!!”
“給我繼續打!!”老子就不信搞不定你!
一聲鞭響,
一計瑟縮,
一次次背脊挺直。
從最開始的皺眉顫抖到現在的冰冷麻木。
少年明若秋水的瞳孔逐漸黯淡,他現在只能勉強支撐着自己的神志,以免自己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說出令自己後悔莫及的話。
臺下觀刑的人紛紛不忍看下去,悄悄低下了腦袋。
有人暗中讚歎:“真是條漢子呀!這種人要是有通敵賣國的嫌疑,我們的趙督察長還不早就抱着倭桑天皇的大腿高叫天皇萬歲了?”
“對呀,打死我都不信。”
“趙真賤這不是嚴刑逼供嘛!”
“嘿,傻了吧你!光趙真賤借他一個膽子都不敢,絕對是段總統抓住了肖參謀長的把柄借題發揮,他想奪南統軍兵權已經想瘋了。”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
這樣不是辦法!
趙甄建心下暗急,大總統的目的是讓肖傾宇當衆認罪,以降低他在軍界民間的威望,進而使南統軍在軍隊中的統治地位不復存在,最終剝奪南統府自治權。
可如今……
難不成讓所有人都知道肖總參謀長堅忍不屈視死如歸?!
老刑輕呼一聲:“督察長,他昏過去了!”
呼吸微弱,奄奄一息。
肖傾宇昏死過去,只見他呼吸時斷時續,竟是奄奄一息。
他死咬雙脣,一縷血痕從脣角沁出。
迷迷糊糊中,聽見一個聲音氣急敗壞地問:“肖傾宇,你認不認罪!?”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氣若游絲的聲音宛若從幽冥底下鑽出:“肖某……無罪……”
纖長羽睫微微顫動,肖傾宇彷彿被噩夢纏身,聲音突然淒厲、痛楚、掙扎起來:“……肖某無罪!”
即使身體劇痛如火燒,卻從未起過一絲服軟認輸的念頭,只會下意識地回答“肖某無罪”四個字。
即使失去了意識,肖傾宇還在一遍一遍機械重複着這句話!
所有觀刑之人毛骨悚然,施刑人老刑更是一個哆嗦險些連鞭子都拿捏不住。
這少年,不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