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大總統選舉上,蕭家的臨時倒戈等於狠狠給了段齊玉一個巴掌。?
看似堅不可摧的段蕭聯盟事實上脆弱得不堪一擊。段齊玉早就對蕭家懷恨在心了。?
段齊玉似乎對無雙的要求很感興趣:“肖參謀長要我段齊玉做中間人?”?
“正是。”無雙公子霜雪覆衣,青絲烏髮,低眉沉吟時韶華如畫。?
“不必勞煩段總統許多,只需請段大總統做個仲裁。蕭老爺子不願來小樓,肖某也不放心孤身前往蕭府,思來想去,還是借貴府一用作爲商榷之所,雙方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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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少帥懶洋洋地補充:“還有一點,段大總統得保證與會之人的生命安全,槍械利器皆不可帶入總統府中。本帥對自己這條命可是珍惜得緊,可不想不明不白客死他鄉。”?
“好說好說。”段齊玉滿口答應。?
雙方面面相覷,房間陷入沉悶之中。?
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防備與算計,都感覺自己是在與虎謀皮。?
如果僅僅於此,段大總統顯然還不夠資格與絕世雙驕談條件。?
所以需要更深入的接觸、試探、合作。?
旁敲側擊。?
無雙修長的食指敲擊着梨花木扶手,言辭深深:“必要時,希望段大總統能助我們一臂之力。段大總統明白肖某的意思嗎。”?
言下之意,如果談判不成功,段齊玉則要在關鍵之時挺身而出控制局勢——擊殺蕭古左,助絕世雙驕一臂之力。?
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既然別人有求於自己,手中有了籌碼的段齊玉自然要提出相應的條件。?
心中得意,臉上就忍不住現出微笑,段齊玉轉向一旁坐在椅子上慵懶自若漫不經心的方君乾:“只要方少帥肯放棄此次大總統競選,一切都好商量。”?
方君乾邪魅黑眸輕流淡轉,不着痕跡地看了眼身旁的白衣少年,臉上笑容愈發勾人。右掌托腮,懶懶應了聲:“成交!”?
段大總統許了甜頭,自是不遺餘力地穿針引線。?
終於兩方達成共識,決定在總統府中商議此事,解決問題。?
侍從紛紛退下,豪華的議事廳中嫋嫋茶香模糊了三個人的容顏。?
蕭古左容顏不動,老謀深算。?
肖傾宇御風點塵,蘊而不露。?
方君乾慵懶邪魅,淺笑從容。?
三個人都是沉得住氣的當時人傑。?
“宇兒……”蕭古左甫一開口便是真切的哀傷,“這些年委屈你了。”?
“老夫居然被人矇蔽了這許多年,直至前些天才知道了真相……真是想不到這李代桃僵之計竟害得你我十八年無法相認。”?
無雙忽的微微一笑。笑容如流波逝痕,枯木荒雪,清到了極致,也冷到了極致。?
“如今真相大白,你畢竟是老夫的親孫子,血濃於水,今後蕭家一切榮華富貴都有你一份。勵勤早亡,小弈又是禍家之孤煞,勵才這人你也知道,成不了什麼大器。?
“只要你肯交出小弈,你我便可以爺孫相認,盡享天倫……”?
方少帥心中升騰起莫名的躁怒,忍無可忍出言譏諷:“嘿嘿,傾宇他孝順他懂事,他講文明樹新風,他不好意思開口罵人,本帥可不吃你這一套!”?
無視蕭古左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方君乾笑得慵懶自得,偏偏字裡行間針針見血,尖銳得讓人下不了臺。?
“當傾宇被你送往洛迦寺時,怎麼不見你記得自己是他爺爺??
“當傾宇被你作爲交換條件賣給倭桑人時,你這個親爺爺又在哪裡??
“如今有求於人才記得自己有這麼一個親孫子……啊呀呀,本帥覺得自己臉皮已經夠厚了,沒想到和蕭老爺子比起來那簡直不值一提呀!慚愧慚愧,本帥自嘆不如,甘拜下風。”?
方少帥臉上掛着氣死人不償命的微笑,偏偏一雙桃花眼裡寫滿了純真,語調無比無辜,形成了他獨一無二的的冷嘲熱諷……?
和他說話,必須做好被氣得心臟病突發的準備。?
蕭老爺子氣得面色發青,渾身發顫:“黃毛孺子……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對我蕭家家事說三道四!”?
方小寶大驚失色,一臉誠惶誠恐:“哦,是本帥錯了。我認錯、我道歉、我懺悔!本帥明明是人,居然敢不自量力地自稱爲東西——唔,您蕭老爺子纔是東西,真是個東西!”?
蕭古左被他三言兩語擠兌得血壓狂飆!?
重重一拄柺杖,轉向一直默不作聲的白衣少年:“老夫不想跟你們貧嘴。老夫只要聽你親口說一句,你究竟交不交出小弈?”?
白衣少年睜開柔羽般的長長睫毛,眸中冷意如星光融霜冰:“肖某也說一句,他永遠是我肖傾宇的弟弟,若有誰敢對他不利,休怪肖某翻臉無情。”?
一老一少就這麼靜靜對視着,冷霜瑟瑟,寒意蕭蕭。?
蕭古左死死捏着柺杖頭,:“這麼說,你是保定他了?”?
無雙長身而起,用沉默回答了他的問題。?
談判破裂,恩斷義絕,再無迴轉餘地!?
肖傾宇傲然負手:“接下來鹿死誰手,咱們各憑本事。”?
蕭古左面露失望,半是無奈,半是痛心:“老夫是真心希望與你們和解……可惜了。”?
他緩緩轉過身,背影流露出一種蕭瑟的淒涼。?
無雙注視着這樣的蕭古左,心裡不可抑制地冒出一個念頭:蕭古左老了……?
“傾宇小心!”身旁方君乾騰地一下站起身!?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蕭古左一按柺杖上的龍頭左眼,龍擡頭,裡面現出一把銀質手槍!?
龍頭柺杖裡竟藏了一把槍——他竟把袖珍手槍藏在龍頭柺杖裡!?
佝僂遲緩的動作剎那間變得如豹子般迅捷,毫不滯停地拔槍!?
槍口在對準無雙的那一刻,方君乾心都跳出了胸腔!?
撕心裂肺大吼一聲:“傾宇!!”?
蕭古左的視線掠過無雙如霜似雪的清冷麪龐,不知怎的竟移開了視線,調開了槍口。?
面對這個命運多舛的孩子,他心中畢竟還是有愧的。?
於是他放過肖傾宇,把槍口對準了方君乾。?
無雙又陷入了那個夢魘中——響亮的槍聲,噴濺的血花!?
鋪天蓋地的血,幕天席地的紅。?
鮮血在方君乾胸口綻出一朵緋豔紅花,腥紅的絕望模糊了無雙的瞳孔。?
無雙頓時一個激靈:他要殺他!?
決不能讓他殺了他!?
決不能!?
“傾宇?!——”第二聲,方君乾瞪大眼睛,驚駭轉爲難以置信。?
蕭古左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眼珠突出,面頰痙攣抽搐,他的口張張合合,無奈沒有一點聲音。手槍緩緩從掌心滑落。?
肖傾宇回過神,突然發現不知何時,自己手裡攥了一根柔韌細長、色澤深紅的髮簪——髮簪一頭,正深深錐在了蕭古左的後頸大動脈處。?
正是方君乾送與他綰髮的桃木簪!?
肖傾宇愣住了。?
右手微微發顫,有點不知所措地拔出桃木簪下意識地連退三步,一股血泉自蕭古左的後頸噴涌而出,濺了少年一身無瑕白衣。?
老人蘧然轉身,瞪大的雙眼帶着三分怨,三分毒,三分悔恨,還有一分,是不解。?
一把抓住肖傾宇的衣襟:“你……好……”?
話音未落,佝僂的身軀轟然倒地。?
無雙死死攥着那根桃木簪,抿着脣面無表情,然而空洞迷離的眼神卻隱隱有崩潰崩塌的跡象。?
他竟然殺了他……?
他竟然殺了他……?
滿手粘膩溫熱,刺鼻的血腥味飄浮在空氣中,如一頭來自噩夢最深處的巨獸,將白衣少年啃噬地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