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模式雖然是個很玄很炫的東西,但有些時候,它也能讓你無地自容。
尉遲採懷着十二分鬱悶,開始接受異時空的表演特別指導。
“就算沒什麼腦子,你也該明白,怎樣做對自己有利,怎樣做對自己有害。”團髻女子拍拍手,衝頭頂的日食大爺喚道:“喂,給她瞧瞧你的私人收藏,本小姐要讓她有所覺悟!”
“私人收藏?”尉遲採只覺眼皮一跳,心裡騰起奇怪的猥【=_=】瑣感:難道是那些通常被藏在牀下頭的、奇奇怪怪OOXX的東西?
“小採別那麼兇嘛……你看,你把大采嚇到了呀。”日食大爺懶洋洋地回道。
“大、大采?!”尉遲採嘴角猛地一斜,咳咳兩聲,差點被這名字嗆死去:“這種沒品的名字你也叫得出來?”
“你比小採的年紀大上幾歲嘛,叫你大采一點錯都沒有。”日食大爺訕訕笑道,“另外,小採啊,那個私人收藏可是秘密呀,你就這麼大大咧咧地透露給她知道了?”
……但是你的語氣聽起來一點也不惋惜呢。尉遲採甩來一記白眼,“到底是什麼東西?”
團髻女子擡袖掩脣,呵呵笑起來:“是可以重現你過去的東西哦。”
“……就是用於YY的那種玩意啦。”只見光團上下蹦了蹦,吧嗒,一塊鏡子從半空中掉落下來,直直鑽進團髻女子的懷裡。
直徑約摸三十公分的圓形銅鏡,鏡框上是細膩繁複的花紋,看起來很沉的樣子。大約是因爲手工工藝上的差別,鏡面不甚光滑。團髻女子將鏡面立起來,尉遲採擡頭,從鏡中見到自己模糊的身影。
“這個……要怎麼看?”
她伸出一根指頭戳戳鏡面,“呀!”指尖竟然陷了進去。
原來,這鏡子的鏡面並非實體,而是水霧一般的柔軟無形的東西。只見團髻女子揚脣一笑,下令道:“play。”
……嚇?還是聲控的?
忽然,鏡面上騰起層層皎潔細浪,如漣漪般向鏡框散開去,而後越來越濃,越來越多,大團霧氣漫出鏡子,在她周身氤氳成雲。她的視線漸次模糊,所見皆是白茫茫一片。
“採兒……”
清冽澄澈,又於寵溺中藏了三分繾綣的嗓音,她熟悉。
並且意外地想念。
雖然如此,尉遲採仍是給狠狠地嚇了一跳,脫口驚呼:“楚相?!”
層層疊疊的白霧無風自動,一抹玄青的身影自遠處向她緩步走來。再近一些,他的貂毛裘衣與袖擺邊華麗的暗金色繡紋映入眼簾。
仍是那雙陰鬱鳳眸,脣邊揚起的一絲笑意邪魅惑人。
“採兒,你叫本閣好找。”潔白修長的手指在她鼻尖上輕輕一點,“說,爲何不辭而別?”
楚逢君……他爲何會在這裡?尉遲採的腳跟向後挪動半分,心底尚在懷疑,卻已隨着他的疑問自動作答:“我……”
“昭儀!”
尉遲採驚愕地回頭,只見天驕雙手叉腰,一襲金紅耀目的龍袍搶盡視線。小陛下粉脣不滿地嘟起,稚氣的小臉上寫滿“你騙朕”三個大字:“說!你爲何會瞞着朕,與楚相在一起?”
“不,天驕,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湊巧遇到了而已。
“你嫁給陛下有何好處,採兒?老妻少夫,況且他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奶娃娃,這種笑死人的皇帝遊戲,本閣真是一日也不想陪他玩下去了!”楚逢君忽地變了臉,“採兒,跟本閣走吧,替這種小笨騾子打理朝事,只會折壽而已。”
“等等,楚相你是中書令啊!”尉遲採慌了手腳,“天驕還小,還需要人教他,沒有人生來就會治國安邦啊,那種天才畢竟是鳳毛麟角,所以……”
“不好意思,本閣就是那些鳳毛麟角的其中之一。”楚逢君冷哼一聲,“赤天驕,把本閣的天下還來!”
“做夢!你這亂臣賊子,朕今日不誅你九族,來日你就要翻天了!”天驕不甘示弱,指尖帶着罕有的冷厲氣勢瞄準楚逢君,“你有何德何能令朕讓出王座?你又如何得知朕將來必失天下?你什麼都不知,又憑什麼在昭儀面前血口噴人!”
“本閣告訴你好了,小孩,若無本閣相助,不出三年,你的赤國就會變成舒家的所有品!”楚逢君的笑意更見森寒,“所以啊,本閣勸你還是趁早讓賢吧!”
“停!”尉遲採陡然一聲大吼,“都給老孃閉嘴!”
楚逢君周身猛地散開咄咄逼人的殺氣,而天驕則是豎眉揚脣,冷笑不已。
“都別吵了,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麼?你是一國之君,你是一國之相,要是連你們倆都吵個沒完,那我看赤國是當真快完蛋了!”
尉遲採一口氣把話說完,再學天驕雙手叉腰,胸脯上下起伏。
她沒有想過這樣的場景。
一面是天驕,一面是楚逢君,這平日裡看似平和的二人,一旦翻臉,竟是如此結局麼?
“採兒,你願意跟着本閣,還是願意跟着這個沒前途的破小孩?”
“昭儀,你願意跟着朕,還是願意跟着這個沒人性的大奸臣?”
一大一小的兩人轉過身來,同時向她發問。
——“做出選擇吧,尉遲採!”
*****
卯時三刻,灰藍色的天空沉寂無風。冬日的晨光腳步遲滯,夜色尚未散盡,整座尉遲府邸的宅子籠罩在暗淡天幕下,紅牆碧瓦靜默無聲,等待被鐘鼓喚醒。
尉遲尚漳轉過連接二堂與書房的長廊,正見一名着霜合紫繡滄浪雲紋錦袍的男子立在堂前,臂上掛着一件厚實的貂裘。聽見聲音,男子轉過頭來,鳳眸下起了一片熠熠暗光:“尉遲大人,好久不見。”
“……楚大人?”尉遲尚漳細眸微凜,“你怎麼回帝都了?”
“自是回來辦事的。”楚逢君笑得溫文無害,“不過呢,此事還需要尉遲大人幫忙才行,就是不知大人願否伸手相助?”
尉遲尚漳略略側首,下撇的嘴角悠然揚起:“楚大人對本閣的性子再清楚不過。”
“是,所以晚輩纔來向尉遲大人請教。”
“請教?”捉住對方語間的一個字眼,尉遲尚漳負起雙手,“這二字,本閣實在是當不得。不知楚大人想問什麼呢?”
楚逢君亦是揚脣:“如此說來,大人是允了?”
“楚大人,這漂亮話還是少說兩句罷。我家那不成器的侄子和侄女尚且在你手中,這個人情,本閣不賣都不成,對麼?”尉遲尚漳哼了一聲,轉頭對身後隨行的兩名小廝吩咐道:“備茶,本閣要與楚大人往繪月亭一敘。”
*****
這幾日以來,邵顯雲老是睡不好覺。一來赤帝住在府上,他得端着一千個小心伺候在側;二來中書令楚大人秘密離開霜州,保護陛下的重擔就着落在自己的頭上;三來麼……
“陛下,霜州師凱旋,將於明日午時抵達州城北門。”
他偷眼瞧着天驕的表情,小陛下面上沉靜如水,雙手捧着白玉盞端然品茶,不應聲。
“陛下?”邵顯雲擡起頭,“陛下,霜州師……”
“朕聽得見。”天驕擱下茶盞,“明日午時擺駕北門,朕要親自迎接州師凱旋。”
邵顯雲諾諾地低頭稱是,折身出門時,額頭上已是滿布細汗。
最近這位小陛下說風就是雨,脾氣反覆無常,着實難伺候。他拈起因爲汗溼而黏在背後的衣衫,手上抖了抖。
不知何時起,這條從前軟趴趴的幼龍,竟生出些頗爲懾人的霸氣來。
“嗯?大人的臉色不太好看,莫不是……又在陛下跟前吃了苦頭?”
聞言,邵顯雲只覺脖子後頭暴起一片酥麻麻的慄皮,彷彿一條森冷溼滑的毒蛇滑過頸項。他勉強定了定神,堆起笑臉回過頭來:“這不是世子嘛!您這幾日住得可還習慣?”
“多謝大人記掛,晚輩很習慣。”赤英堯從迴廊後負手步出,微微一笑,碧綠眸子裡漾開異樣的光暈。“對了,這兩日爲何未不曾見着中書令大人與昭儀?”
邵顯雲一愣,隨意應道:“哦,昭儀嘛,說是回霜州這邊的尉遲府探親去了,至於中書令大人,好像是出去了吧?”
“出去?”赤英堯碧眸微眯,“大人知道他是去哪兒了麼?”
“喲,這個啊……小的只知楚大人是出去了,可不敢過問太多呀。”邵顯雲小心答道。
“原來如此。”赤英堯思忖片刻,笑了:“陛下還在書房裡麼?”
“在的,世子要去見陛下?”
“嗯,有事。”赤英堯躬身一揖,“那麼晚輩就先走一步了。”
邵顯雲亦是還禮:“世子請。”
武丑懷抱長刀,站在赤英堯身後不遠處,雙眼仍死死盯着這位楓陵王世子,一刻也不敢懈怠。只見世子緩步走過天井,來到書房的廊檐下。一名身着銀色軟甲的少年站出來,伸手攔下他。武丑識得那孩子,他是昭儀的親弟弟,小小年紀便做上了少將軍的世家少爺。
與自己這樣空有一身武藝,卻出身低微的人,有云泥之別。
“還請少將軍通融一番,在下當真有要事欲見陛下。”他聽見那位世子如是說道。
尉遲驍搖頭:“非常抱歉,世子,陛下已休息了。”
楚逢君臨走前特地交代過,若楓陵王世子藉故要見陛下,切不可放他入內。
“陛下何時醒來?在下願在門前等候。”赤英堯堅持道。
尉遲驍眉心微蹙:“世子不必如此,請先回房等候。”
“請少將軍告訴在下,陛下何時醒來?”
“那是陛下的決定,末將着實無以相告。”尉遲驍的防守滴水不漏。
……小鬼,想同本世子周旋?
赤英堯暗暗冷笑,面上卻現出越發爲難的神情:“呀,這可如何是好?方纔在下接到楓陵郡內的傳信,說是母妃抱恙,在下打算早些趕回郡中,特來向陛下辭行,可現下……”
尉遲驍心中有些鬆動,嘴上仍道:“但是陛下還未醒來。”
“那麼,可否請少將軍代爲轉告陛下,就說在下走得匆忙,未及向陛下辭行,待家母日後病癒,定親往帝都請罪……”赤英堯躬身擡袖,向尉遲驍一拜,“有勞少將軍。”
“這……”尉遲驍爲難起來。
只是辭行,天驕定不會說什麼,況且他也只是讓自己代爲轉告,也就是說,不見陛下也成。
如此,放是不放呢?
猶豫了片刻,尉遲驍斂下眼底的戒備:“末將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