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楊旭就強迫自己從牀上爬起來,蘇凌筱看着楊旭起牀自己當然不能等閒待着,便也要爬起來服侍楊旭,被楊旭一把按住,說道:“你就別忙活了,我自己能行。”蘇凌筱嘴上沒說,心理倒是暖暖的,被一個男人心疼到這樣,很是甜蜜。
嘴上還是爲楊旭鳴不平,“剛回到這裡又要奔波,爺要當心身子。”楊旭擡起耷拉的腦袋,苦笑着說道:“沒辦法爲了生存,就得是個勞碌命啊!”
楊旭從馬棚裡牽了一匹馬,劉三炮過來幫忙,楊旭說道:“你在家裡好好看家,我去介休幾天。”
“我跟着爺好一點吧。”
楊旭擺擺手,“你看好家就是大功一件,我,你不用操心!”說罷,把褡褳放到馬背上牽着馬走到門外,上馬離去。
到了侯家酒樓,侯奎也是騎着一匹高頭大馬,那駿馬看起來十分的彪悍壯實,否則真的馱不動這兩三百斤的重量,後面跟着七八個漢子,都是侯奎的隨從,匯合之後開始向介休出發。
介休屬於汾州府,和平陽府之間隔了一個霍州,距離接近兩百里,中途在霍州的趙城縣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出發,接近酉時進了介休縣城,同樣屬於縣城介休就不是鄉寧可以比擬的,就是平陽府也是略有不足,在山西榆次、太古、祁縣、介休隨着汾水河流過的一線距離不過百公里,四縣出的商人站山西的九成,幾乎所有西北的大商人都盡出於此,現在山西四大商,榆次常家,太古曹家,祁縣喬家和介休侯家,山西的商人對清朝的崛起堪稱居功甚偉,如果沒有山西商人在滿清對明朝的戰爭中不斷的走私鐵器,糧食和日用品,還有更重要的朝廷信息,僅憑努爾哈赤的十八副盔甲是打不跑明軍的。光是打仗需要的後勤物資就能拖死所謂的大金,更加上在山西商人用金錢腐蝕三邊的將領爲滿清打開入關的通道,在一些城池裡佈下內應,在清軍攻打城池時打開城門,爲清軍的劫掠物資人口提供了堪稱最重要的幫助。所以清朝一入關,便封了山西的八大皇商,不僅爲清廷採納物資更是貨通八方,這樣的物流系統爲山西后來的商業提供最爲重要的支撐。
所以說山西鉅商的錢財下面流的是一條血紅色的河流,浩浩蕩蕩就是黃河也不能及也,我們現在中國人常常自比猶太人,聰明、勤勞會賺錢。但是猶太人之間借錢都是沒有利息的,而且相互扶持,對其他民族進行掠奪,高利貸,金融,股票,正是如此引得猶太人的居住國對其印象很差,但是所謂的聰明的我們是對同胞的掠奪,欺壓從而榨取利益,所以我們經常聽到在國外的中國人被中國人坑蒙拐騙,對外國人卻是友善慈愛繼而軟弱。當然這不是民族性的問題,也是經歷的不同,猶太人旅居他國爲了生存必須抱團,中國人長期生活固定在一片土地上接觸的都是自己的同胞,想要出頭就必須踩踏別人,這是一種零和遊戲,有人成功必然就有人倒黴。但是出國之後,同胞之間不互助還互相坑騙那就是道德性問題,是一種需要人性改造的東西,文 革是需要反思,需要修正裡面大量的錯誤,但是對文人和地主階級的改造是一個社會、人性徹底改良的過程,只是這個過程被打斷了。
雖然灰濛濛的夜色已初見端倪,但街邊的燈籠一個個都掛了起來,頗有幾分城市夜色的光景,只是朦朧感的亮色像是隔着一層薄霧,在樓檐翹壁,掛落疊嶂的映襯下,顯得神秘。馬蹄在街道中間的石板上,“噔噔噠噠”的敲着,楊旭雙眼有些不夠看的,賭場,妓院,酒樓各色各樣,街面上的人也是頗多,不一會轉過一條街角,似乎一切都是如夢泡影般不見了,只有遠處的嘈噪聲顯示一切都是存在着,楊旭跟着後面慢噔噔的騎着。終於到了一幢大門樓前,威武的大獅子座在門前兩側,好不威武,雄壯的大門跟城池似的,上面還有幾間小房子。
侯奎的隨從上去敲了敲門,大門上有人探下頭來看了一眼,說道:“少爺回來了。”接着從旁邊的門側打開一扇小門,走出兩個門房,請侯奎進去,侯奎示意楊旭過去,一個隨從從楊旭手裡接過繮繩,楊旭拿着褡褳隨着侯奎從側門直接進了宅子。
經過壁影進入遊廊,這時院子裡都掛起了燈籠,暈紅的光芒顯示出院子裡的一切,自是楊旭的院子不能比的,倒是顯現出江南的風味出來,數十米的小溪流,光影下黝黑,散波間可見金玉之光,溪水隨意而彎,窄寬不一,寬處輟以蔥然植被,樹多以奇,花着以怪,濃色綠然,氣根深垂,隨搖曳的燈籠光斑樹影,時晦時明,窄處以石橋相連,假山璘石,亭臺小榭,景色誘人啊,只是夜色漸濃不能一窺全貌。
隨着侯奎進入一處獨居小院,上來兩個下人,侯奎介紹道:“這裡是客房,你現在這裡住下,我去看看大爺爺,你在這裡吃些東西吧。”楊旭拱了拱手,“那侯爺先忙!”
待侯奎離去,下人在側爲楊旭指路進了房間,然後告退一個爲楊旭準備飯食,另一個準備洗漱用具。吃飽喝足,楊旭把褡褳放到牀的一旁,自己在牀上躺了些許時間,沒有等來侯奎,旅途的勞累使得自己不知覺間便睡着了。
清晨已至,陽光順着玻璃窗照了進來,有錢人家啊!果不其然窗子上裝的是玻璃,不像自家糊的牛皮紙。聽到屋裡又響動,下人把洗臉水和刷牙用的青鹽端了進來,待梳洗結束後,早餐就端了上來,這種日子舒坦啊!楊旭不禁心中一陣感慨。
這時侯奎推門進來,看到楊旭坐在椅子上喝茶,便笑着說道:“覺得咋樣?”
“賓至如歸,”楊旭笑容滿面的看着侯奎,“侯爺的日子真是踩着糖吃着蜜啊!”
侯奎大馬金刀的坐在楊旭對面,“你這兩眼才能看到多遠?這日子就是好了,你真是沒過過好日子。”
楊旭哈哈兩聲,奉承道:“我就是土裡刨食的草民,真不及侯爺萬一。”
侯奎擺了擺手,低聲說道:“我昨晚去看了大爺爺,情況不是很好,我在大爺爺和叔叔面前可是一個勁的誇你,你今天要是不做出個四五六來,不僅丟了我的面子,我以後說話我那叔叔估計當放屁了。”
楊旭心理有些發虛,但是還是強裝鎮定,真誠的看着侯奎,說道:“侯爺放心吧,我以後還得靠着您呢,糊弄誰也不能糊弄您啊!”
跟在侯奎的後面,楊旭肩上搭着褡褳亦步亦趨的跟着,遊廊裡面四通八達,加上隨處的月亮門,楊旭真怕自己走丟了,萬一跑到人家女眷的內院去,不死也得掉層皮。到了一個大廳,傳統的八仙桌居中,兩邊陳設兩把太師椅,正中一副老翁獻壽圖,兩側一副楹聯,陰刻正楷黑漆金字,“書到心融真有味;事非身歷且休言”。
侯奎先行進臥房查看,不一會領着一箇中年人出來,深青的袍子外面罩着一個件綢光可鑑的湛藍色對襟薄褂,國字臉,寬額濃眉、雙目有神,整齊的八字鬍鬚,相比就是侯蔭昌的繼子侯從傑了,出來看到楊旭便沉聲問道:“你懂得醫術?”仔細觀覽了楊旭,“你年齡不大吧?”
楊旭鄭重的行了晚輩禮,神色淡然的說道:“在下雖是年輕,但是對於疑難雜症,還是頗有心得,這一點侯公子應該最爲明白。”
侯奎神色慌亂的看着侯從傑,“侄子,可以作證這人卻是有兩把刷子。”楊旭略帶笑意的看了一眼侯奎,又接着說道:“本事的大小與年齡無關,如果治不好令尊,在下自然分文不取,如若耽誤了令尊的病情任由您處置,但是如若小子僥倖,大人怎麼辦?”
侯從傑“呵呵”一笑,“你這小小的典史,只要治好了家父,當然保你一世前程。”
楊旭當即喜不自勝,“當真?”侯從傑措口道:“我說話自然是一言九鼎。”
進入臥室,牀榻上躺着一個頭發胡須皆白的老人,旁邊還有幾個伺候的婢女男僕和一個大夫,因爲身邊守着一個藥箱正在旁邊的桌子上書寫些什麼,看來對自己還是不放心啊。楊旭三步二步上前坐到牀榻前的凳子上,婢女從被裡掏出老人的手臂,楊旭把三根手指頭放在手臂的脈搏上,挑動得很緩慢,楊旭根本就是裝模作樣罷了,坐在桌旁的大夫看後搖了搖頭,想起從前看的書包括電視劇裡大夫的模樣,望聞問切一定要做完全套,轉頭問侯從傑“令尊是什麼時候發須變白的,尿色如何,大便如何?乾燥與否?”侯從傑未作答,打眼看看下人,旁邊的婢女男僕知曉趕緊接口回道:“髮色一年前就白了,尿色很黃,大便也是稀鬆的緊。”
楊旭仔細辨別了一下臉色,按照軍隊急救教導的方法,探看舌苔,褐色發紫,如果按照現在的大夫的說法楊旭根本不會,只能按照侯奎告訴自己內疽的症狀來說:“舌苔發紫,氣血兩虧,脈象遲緩,乃內疽之照,腹內有蟲或者產生病毒性病變!”
那大夫聽着雖說的過於簡單,但是症狀都對,不過這什麼病變的沒聽過,便問道:“何爲病毒性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