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低着頭,小心翼翼地握着杯子,無聲地嘆息了一聲。
似是很逃避這個問題,但是蕭景不依不饒,態度很強勢,逼的她沒有一點辦法。
“到底爲什麼?”
安言被迫對上他灼灼的目光,一陣無力感從身體深處蔓延開來,她沒有任何辦法,閉了閉眸,冷笑一聲,對着他猩紅的眼,定定地開口,“一定要知道是嗎?”
“好,我成全你。當年那種情況,我爲了不讓自己忘記這種痛,我需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所以我不願意治療,就是要等着某一天,就好比現在,我也要記得我當初經歷過的,你滿意了嗎?”
她說完臉就朝一邊一別,冷了好幾度,目光中全是漠然。
可是男人拉着她手臂的手指驀地鬆開了,臉上是更加嚴肅詭譎,陰測測的笑,“到底是有多恨我,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爲代價?”
雖然說手指沒有抓着她了,但是安言覺得這男人就這麼坐在她身邊,氣質就已經足夠嚇人了。
她咬牙往旁邊移了一下,下一秒,男人直接伸手拾掇住她的下頜,將她一整張小臉都完全暴露在自己的視線當中,看着她的目光尤其陰森。
前座的茯苓只剛纔看了一眼後視鏡,便再也不敢看了。
蕭景腿上的毯子掉了下去,手指用力,掐着她,“你說,要是我再用力一點,你是不是可以連命都不要了?嗯?”
半晌,他冷笑了一聲啊,手指用力,逼近了她,“安言,你想永遠記住着這種痛是不是,想用你這隻半殘疾的腿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不是?”
男人倏然間湊近了她,灼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耳邊,沉沉又逼仄地道,“我偏偏不想讓你如願,你聽好了,我就算是連這條命都不要了,我也要找方法治好你的腿!”
安言望着近距離下他眼中的目光和手指上的力道,幾乎要將她整個人吞噬了,心裡驚了驚,扭頭朝前座的司機吼道,“停車!我要下車!”
聽着後面的動靜,司機看了一眼後視鏡,男人還掐着她的下巴,視線直直地鎖住她。
她不甘示弱,再度提高了聲音,“我說停車!”
見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安言騰出一直手抓着車門,瞪着他,像是威脅一樣地開口,“你信不信我跳車?”
氣氛有些緊張,尤其是男人不說話的樣子有些嚇人。
半晌,他似乎勾了勾脣,眼角下垂的弧度無端有些淒涼,自動將身子朝另外一邊移了一點去,目光漠漠,朝着前座開口,“停車,讓她下去。”
司機顫顫巍巍,“是……是,先生。”
車子慢慢靠着路邊停下,安言咬着下脣看了他一眼,轉而冷哼了一聲,轉身打開車門就下去了。
車門被嘭地一聲關上,茯苓回頭看了一眼蕭景,又看了看已經站到了路邊的安言,皺眉開口勸道,“蕭先生,我看安小姐好像並沒有錢包,這裡離她的公寓還挺遠的,您……”
男人一個冷冷的目光朝她射過來,茯苓頓時住了口,只聽見他說,“不用管她,要折磨自己我現在給她機會,”而後又對司機說,“開車,去公司。”
於是,面前的車子停了大概三十秒,呼嘯而去。
安言怔怔地看着那輛黑色的勞斯勞斯從自己眼前離開,直到慢慢匯入車流,再也看不見,她擡手撫了撫自己的長髮,將手中的熱可可杯子扔進垃圾桶裡,慢慢地沿着街道走着。
其實這個季節不是很冷,只是空氣有些涼,差不多是穿衣最舒服的季節。
加之,現在時節,整個溫城的銀杏樹葉都黃了個透,大概再過個一兩週,葉子就會窸窸窣窣地掉光,到了那個時候,初冬應該也要來臨了。
轉眼間,她回來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
身形纖瘦的女人裹緊長至腳踝的大衣漫步在溫城深秋的街頭,不時有金黃的落葉從她身邊飄落,儘管,有人仔細駐足會發現她微微不變的腿腳,但這似乎更加詮釋了女人的美。
畢竟,完美的你好看,是美。
殘缺的你也好看,是至美。
走了大概十來分鐘,她從主街道漫步到了一處著名的銀杏大道,從這裡望過去,數不清楚這條大道有多少米。
安言雙手揣在兜裡,站定,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身體因爲走得久了,微微發熱,開襟深色長大衣垂墜感極強,將原本她的挺直的脊背凸顯的更加挺直。
她擡頭一瞬間,似乎有人將這個畫面定格,等待將來某一天所有人發現它的美。
安言擡頭看着那些落葉紛紛揚揚的金黃色樹葉不停地從空中飄落,有些不知名的情緒從心底最深處開始蔓延。
同時,有些話開始在她耳邊迴響,當初是誰說的,她已經忘記了,是茯苓還是白喬來着……
有車子自她身邊呼嘯而過,捲起地上的葉子,在她身邊打了個轉又慢慢歸於平靜。
對於周圍的絕大多數人來講,她好似自己獨自擁有一個世界,因爲太過安靜。
安言彎腰拾起一片地上的葉子,正準備起身,有人在她身邊說着什麼,是兩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其中一個女人看似乎是被這美景震撼到了,忍不住感嘆,“我記得我前幾年來溫城的時候,街上的行道樹多是梧桐,怎麼今年一來就……難怪溫城銀杏四個字總是佔據熱搜,就想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這也太美了。”
“我跟你說,聽說是某個有錢人爲了挽回他太太,花了天價,一夜之間將這座城市打造成了他太太喜歡的模樣。”
率先響起女人的驚呼聲,“這麼羅曼蒂克?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不知道啊,有人說她太太已經死了。”
“啊——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有腳步聲從她身邊掠過,安言眸光閃了閃,還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勢,低眸的一瞬間,原本已經捏在之間的銀杏樹葉一下子滑過之間,匯進一堆金黃的葉子當中——
心裡還是被一些絲絲縷縷的情緒牽扯着,只是她卻再也沒有心思去看些別人口中的美景。
就在安言轉身朝着出口離開,方纔那兩個討論的年輕女生站在她背後,看着女人離開時的纖細背影,似是豔羨一般地道,“你看到了嗎?剛纔在我們身邊的那個女人,長得很好看。”
同伴眯起眼睛,努力聚焦,視線中只來得及捕捉女人的背影跟一頭看起來就髮質極好的長髮,在空氣中微揚着。
她點點頭,復又皺起眉毛,“嗯……應該是很好看,只是她的腳好像有點問題?”
末了,這位女生又笑着說,“要不是腳有點問題,我還以爲看到了影后白喬呢,雖然說如今網上關於她的傳聞都是負面的,但是我還是願意相信她絕對不會像是他們說的那樣。”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嘆息了一下,說,“娛樂圈的事情我們這些吃瓜羣衆怎麼知道到底是什麼回事呢?怕是隻有他們當事人知道了,只不過無風不起浪那句話還是很對的,要不然白喬爲什麼不肯定出來澄清呢?”
“聽說她已經退出娛樂圈了,已經有好一陣沒有在網上看到關於她的消息了,真的能退出去也好,畢竟是個大染缸。”
她們一邊走,一邊拍照,最後,安言的背影也被定格在了她們的相機裡面。
……
兩天後的下午,安言外出了一趟,回到自家門口時,發現有人站在她家門口。
她走進,看到那人時眉頭皺了皺。
茯苓聽到腳步聲轉身,看到是安言,眼裡露出了驚喜,衝她點點頭,笑眯眯地開口,“安小姐,您終於回來了。”
安言垮着包,白的過分的纖細手指上,指甲塗着巧克力色的指甲油,就着她這個顏色的皮膚,煞是好看。
茯苓極少看到有人這樣塗色,乍一看到,竟覺得比大紅色的指甲油配白皮膚的手指都來的好看,她微微失了神。
安言沒立馬開口,視線掃了一眼被她擱在一邊地上,包裝完好精美的盒子,問道,“你來做什麼?蕭景叫你來的?”
茯苓點頭,“誒,是蕭景叫我給您送東西過來呢。”
說罷,她看着安言另外一隻手上拎着的袋子,裡面是一些蔬菜和肉類,她趕緊伸手過去,“安小姐,我來給您提吧。”
安言手指一擋,並沒有將東西給她,而是戒備心很強地道,“不給,想投機取巧進我家的門,這也是他教你的?”
“……”
“安小姐,我哪裡有……”
安言挑了挑眉,清了清嗓子,“那既然這樣,你回去吧,”說完低頭看了一眼擱在一邊的東西,眉眼間掠過一抹冷漠,“不管是什麼東西,我都不需要,你也一併拿回去吧。”
說着,她上前兩步,走到門口,準備按密碼。
手指剛剛觸碰到密碼按鍵,眼角的餘光瞥見茯苓還站在一邊,根本就沒有要動身的意思,她擰眉,“怎麼還不走?”
茯苓看着她,低聲道,“安小姐,這是明天要出席的宴會的禮服,您不收恐怕我不能回去覆命,自從那天您跟蕭景鬧彆扭之後,這幾天整個公司都被低氣壓籠罩着。”
女人精緻的臉上滑過不耐跟冷漠,“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說罷,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盒子,光是看logo就知道是高端貨,這點她都不需要質疑,出自蕭景的手,必然不會是什麼殘次品。
想了想,於是說,“盒子你留下,我會試,你人可以離開了。”
茯苓點點頭,腳步邁出了一步,擡頭看了她一眼,“那個您不會……轉身,就給,扔了吧?”
畢竟在茯苓看來,安言是個有前科的女人,上次給她送手機過來的時候,就見她連門都沒管,當着人的面連盒子都沒有拆開,直接給扔進了垃圾桶,絲毫沒有避諱。
安言,“……”
她準備按密碼了,手裡的東西還是不輕,修長的手指快速地按了密碼,門應聲而開,她低頭看着自己剛剛做的指甲,皺了皺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轉身就叫住了茯苓,“誒,你等等。”
茯苓還沒走,只移動了兩步,聽到她的聲音,帶着笑容的臉轉過來,看着安言,“安小姐,您還有什麼事?”
安言看着她,“會做飯嗎?”
“啊?”茯苓一臉茫然,雖然聽清楚了,但是不是很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她又再度問了一遍,“我說,你會做飯麼?”
茯苓連忙點頭,“會。”
十分鐘後。
安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準備拆茯苓帶過來的盒子,而廚房裡傳來水流的聲音,安言回頭,透過半開氏的廚房裡,茯苓忙碌的身影,應該是在擇菜。
她驀地想到什麼,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和鄙夷,拿起茶几上的一個可以剝皮的橘子就朝廚房慢慢悠悠地去了。
茯苓正在洗菜,鍋裡燒着熱水,應該是剛剛燒上,只有很小的氣泡從鍋底冒起來。
門口乍然有一道陰影蓋過來,茯苓轉頭望去,見到是安言,對她笑了下,“安小姐,你怎麼來廚房了?”
不得不說,她這個管家當的值當,能從她身上榨取的勞動價值都榨光了,她一邊洗土豆,一邊在心裡想,回去要不要跟蕭先生說說給她漲漲工資什麼的。
安言哼了哼,一邊給橘子剝皮,一邊將取出小小的果肉放進嘴裡,挑了挑眉頭,指着她正在洗的土豆,“土豆切成絲知道嗎?口味的話,”頓了頓,安言道,“就做成酸辣味的好了,辣一點,不要太酸。”
茯苓點頭,什麼話都沒說。
然後她又指着一邊已經洗乾淨了只等鍋裡的水沸騰了之後就將倒下去焯水的排骨說,“這個排骨的話,你拿一半來燉湯,另外的話,會做糖醋排骨嗎?”
茯苓看了一眼排骨,又看着她,顫顫巍巍地點頭,“……會。”
茯苓怎麼覺得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呢……
安言點頭,塞了一片橘子果肉在嘴裡,“那就做個糖醋排骨吧,”末了又指着那盆子裡的魚肉說,“這個魚的話,你要處理乾淨點兒,醃得好一點,不然沒味道,嗯……還有……”
女人微微咬着牙齒,回想了某天在這個廚房裡發生的事情,好像沒什麼了,她咳了咳,“暫時就這樣吧,你做飯吧。”
茯苓,“……”
安言離開之前將橘子皮扔進垃圾桶裡,紅脣揚了揚,勾起微末的笑意,心情頓時有些愉悅,原來對人頤指氣使尤其是那人還不能回嘴,是一件這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茯苓看着女人纖細的背影,悶悶地提醒她,“安小姐,蕭先生吩咐了我說,要您試試禮服,要是不合適的話您提前跟我說,我帶回去叫人改了明天再給你送過來。”
空氣中好像傳來女人漫步不在乎的嗯聲,隨後那道聲音已經飄到了客廳的沙發那裡。
安言盯着面前這個暗紫色的禮盒,擰緊了眉頭,隨後還是抱着盒子去了臥室。
是一件米白色的長裙,款式簡單,但甚在設計,裙襬不到,但拖拽的有些長,應該是爲了掩蓋她的腿,所以這方面設計感很強,一看就是專門改的。
裙子不僅僅是米白色,從上至下,直至裙襬的位置,由米白變淡藍,收起來的腰際處點綴了中國畫般優雅的潑墨水仙,很淡雅。
只是安言在看到上身的時候,眼中閃過無奈跟幼稚兩字。
又是不露肩,長袖……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半袖蕾絲的設計,露出了鎖骨以上的位置,看起來還算比較能夠讓人接受,還搭配了一件同色系的小坎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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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啊啊,你們都棄文了咩,我已經在加快腳步啦,堅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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