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是的。”夜顏不知道他爲何認識夜芸,但此刻見他喊出夜芸的名字,吃驚歸吃驚,但她還是畢恭畢敬的回道。
祁曜的反應,讓諸葛昌明和祁司塵臉上同時變了臉。
他們做夢都沒想到,皇上居然認識夜芸!
而他們更加不知道的是,祁曜不但認識夜芸,而且他們二十幾年前還有莫大的交集。
也只有祁曜清楚,爲何夜芸不敢在京城露面。並非她不願來京,而是當初她冒死救下身懷有孕的鳳玲,那時就出盡了風頭,甚至被先皇下令追捕。
儘管現在他做了皇帝,可朝中還是有老臣記得當年的事,諸葛昌明那時候在外鄉任職,自然不清楚鳳玲和夜芸之間的生死情誼。
這些,是祁曜深埋在心中的秘密,主因就是鳳家謀反篡位,以至於他深愛的女子遭受連累。
也正是因爲鳳家被先皇下令抄斬,夜芸將鳳玲救出之後,被追捕多年而不敢再踏入京城。而他爲了保住玲兒性命,讓她改姓埋名,並託付給自己的好友永安侯白摯峰照料……
這也就是他爲何不敢曝光慕凌蒼是自己親身骨肉的原因,也是他爲何要在永安侯死後將慕凌蒼接到身邊親自撫養的原因。
這是他摯愛爲他生下的骨肉,是她爲他留下的最珍貴的禮物……
當初的一幕幕美好,如今全變成了心酸和苦楚,祁曜陷入回憶中,雙眼不知不覺的溼潤起來。
“皇上。”看着他情緒失態,慕凌蒼濃眉蹙緊,沉聲喚道。
祁曜這才發現自己走神了,趕緊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了威嚴冷肅的神色,瞪向地上的諸葛昌明。
“諸葛愛卿,她分明就不是你的女兒,爲何你要冒認她?”
“臣……”諸葛昌明低下頭,冷汗已經溢滿了後背。
“你深夜見朕,非說伏戾王誘拐你女兒,如今朕親自證實,她並非你丟失的女兒,你說,你究竟想做何?”見他支支吾吾,祁曜龍顏帶怒,厲聲追問起來。
“皇上,她真的是臣的女兒!”諸葛昌明擡起頭,臉上除了沉痛外,目光突然變得毅然堅定,“她與臣府中的長女諸葛顏都是夜芸爲臣生下的女兒!”
他這話,猶如山崩地裂之氣勢,震得在場所有人瞪大了雙眼。
最先忍不住的當然要數夜顏了,指着他,無比憎惡的開口,“諸葛昌明,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娘眼瞎都不會看上你的!”
媽的,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雖然她還沒見過假夜顏,但就憑他把假夜顏弄出來,也足以證明他說的話全是胡編亂造!
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爲了把她弄回丞相府控制,爲了圓他撒下的謊,現在居然把夜芸都給牽扯進來了!
這老王八,是真的快噁心死她了!
就夜芸那氣質、那容貌、那天下無雙的才情,就是眼瞎也不會看上他!
她有原身的記憶,當年小的時候問過夜芸爲何別家的孩子都有爹,而她沒有。夜芸說她爹丰采冠絕、文韜武略無所不能,只因無人可羈絆住他,所以她纔不想要他給自己的女兒做爹。
當初原身年幼,不知道其中的含義。但她覺得,就憑夜芸這番描述,她這身體的親爹不是人中龍鳳也是哪一門權貴。
要知道,夜芸不但漂亮,看她這個女兒的容貌就知道她那個做孃的有多美了,而且她性子清高倔傲,一般男人壓根就入不了她的眼!
再看看諸葛昌明,長相一般,身材除了高點,也不強壯,現在是有點地位,可當初不過是一小小的知州,最重要的是他早就娶了張蕎茵。就這種貨色,給夜芸添鞋都嫌惡心!
諸葛昌明滿臉心痛的望着她,哽咽起來,“孩子,我說得都是真的!你娘當初跟我確實有一段情,只是她留戀江湖,受不了相夫教子的約束,所以才狠心與我別離。你自幼被人盜去,自然不瞭解這些,如若你不信,你可以隨我回去問問你大姐,她從小跟在我身邊,對我和你們孃的事最是清楚了。”
他那情真意切的模樣讓其他人只能看着,根本不知該如何插嘴。
也只有慕凌蒼和夜顏心中明白,他這些言語全是謊言!
夜顏氣得脫口而出,“你府裡的長女怎麼來的你自己清楚,少拿她……”
見她情緒過激,慕凌蒼再一次冷聲打斷了她,“丞相,這些都是你一面之言,無憑無據,怎能讓人信服?”
夜顏擡頭朝他看去,被他不着痕跡的睇了一眼。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說漏了嘴!
假夜顏正在頂替她的身份,如果她冒然把這事給拆穿了,等於自己又跳進了坑裡。
而且,要是皇上知道她就是曾經的諸葛顏,說不定還要追究她欺君之罪……
他們各執己見,祁曜沉着臉,看不下去了,“都別鬧了!”
有他出聲,諸葛昌明和夜顏都低下頭沉默起來。
場面,說凌亂那是真凌亂,別說慕凌蒼和夜顏惱火,就祁曜都不怎麼信諸葛昌明的話。
可夜芸並不在場,這麼多年了,他甚至都打聽不到她的下落。
眼下,要去哪裡找她來對質?
諸葛昌明沉默了片刻,又突然擡起頭,還是一臉的痛心疾首,“皇上,臣所說句句屬實。您也是見過小女諸葛顏的,她與這位女孩除了膚色稍有差異外,其實長相很是相似。當初,爲了不虧待夜芸爲臣生下的女兒,臣不得不與賤內商議,對外宣稱諸葛顏是賤內所生。如果諸葛顏不是臣的親生骨肉,臣怎會讓她進諸葛家,又怎會委屈嫡出之女婉兒呢?臣有罪,是不該隱瞞諸葛顏的出生,可臣也是爲了保護夜芸母女。如今丟失的女兒已找到,臣並沒有任何企圖,只是想認回女兒,好讓她回到諸葛家,以彌補臣這些年對她的虧欠。她與伏戾王的事,臣也是滿意的,絕不會阻止他們在一起。”
這一番話感人肺腑,簡直都快催人淚下了。
然而,除了夜顏吐血外,還有另一個人被他的話氣到快吐血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隱忍着沒出聲的嘉和王祁司塵!
從夜顏出現,看着她與慕凌蒼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已經是憤怒到極點了。
他可是見過夜顏真容的!
至於府上的那一個諸葛顏,還用問嗎,當然是假的了!
他知道自己被諸葛昌明騙了,可奈何父皇也在,他不好發作。但沒想到,諸葛昌明居然想把眼前這個真夜顏嫁給伏戾王!
有多少個夜顏他不關心,只是看着地上女子絕美無雙的容顏,他就咽不下這口氣——
當諸葛昌明感人淚下的話一完,他已經忍無可忍,當即衝到諸葛昌明和夜顏跟前,指着夜顏對諸葛昌明怒道,“丞相,你究竟是何意思?難道要本宮娶你府上的醜女,而她,則是要嫁給伏戾王嗎?”
本來吧,諸葛昌明一番話已經讓現場氣氛控制下來了,至少祁曜有些受觸動。
不管諸葛昌明說的話是真是假,地上跪着的女子已經證實,是夜芸之女無疑。而伏戾王前陣子就向他稟明瞭要娶這個女子的決心,而且他已經立了賜婚詔書,只是伏戾王說要等她來京之後再將婚事公之於衆。
夜顏跟諸葛昌明是怎樣的關係,只能等夜芸出現再做定奪。認真計較起來,這對伏戾王的婚事絲毫不受影響。如果諸葛昌明所言屬實,反倒擡高了夜顏的出生,對伏戾王來說也是好事一件……
可哪知道,這個時候嘉和王突然跳出來添亂……
祁曜氣得龍顏大怒,毫不留情面的訓斥起來,“嘉和王,不得放肆!諸葛顏不是你自己挑選的嗎?也是你告訴朕你與諸葛顏自幼相識,且今生非她不娶,怎麼,難道諸葛顏容貌不及他人美豔,你就想反悔了?”
祁司塵繃着身子,胸膛氣得一起一伏,目光死死的瞪着跪在地上的‘父女’。
除了不甘心夜顏被伏戾王橫刀奪走外,更憤怒自己被諸葛昌明耍了!
如果今日沒有陪皇姐來此,他或許還不知道,夜芸真正的女兒已經擺脫了他們,而那個所謂的‘諸葛顏’根本就是一個假貨……
諸葛昌明居然讓他娶一個假貨!
夜顏也沒想到祁司塵會這樣蹦出來鬧,真是快被他的舉動嘔死了。
媽的,她千方百計勾搭慕凌蒼,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擺脫諸葛昌明和祁司塵嘛。現在諸葛昌明雖然還揪着她不願意放手,但好歹她不用再嫁給祁司塵這個雙性戀了。
哪知道這傢伙竟當着皇上的面嫌棄未過門的媳婦,那一身怒火加妒火,也難怪皇上對他動怒了。
然而,偏偏還有人此刻出聲補刀——
“嘉和王,若本王沒記錯,本王曾在你府上聽你說起過與諸葛大小姐相識的經過。你們自幼情投意合,你對她有恩,她對你有情,你們二人互定終身,真是羨煞了本王。怎麼,就因爲本王的顏兒比諸葛大小姐美豔,你就要拋去對諸葛大小姐的承諾?這……是否太薄情寡義了?”
“伏戾王,休得嘲笑本王!”祁司塵鐵青着臉,眸光陰冷中都多了一絲殺意。
“嘉和王!”祁曜更爲惱怒的低吼起來。本來是處理諸葛家的事,結果這個兒子跑出來胡鬧,簡直不可理喻!
祁司塵陰沉的眸光狠狠的掃過在場所有的人,特別是對夜顏和慕凌蒼,那真是恨不得當場殺了他們!
他們竟敢揹着他私通,這樣的侮辱要他如何忍受?
好在他沒有完全喪失理智,也不敢在祁曜面前對任何人動手,一臉鐵青的他只能帶着恨意跑出了御書房——
“豈有此理!竟敢在朕面前放肆!”祁曜瞪着他消失的方向,怒不可遏。
“父皇,王弟只是一時糊塗,您別爲了他把身子氣着了。”沉默了許久的祁馨沅總算開口了。
“他一時糊塗?朕看他分明就是沒把朕放在眼中!”祁曜絲毫不接受女兒的勸慰,連她一同訓斥起來,“都是你,爲何把他帶來這裡?你是嫌朕不夠頭痛,想讓他把朕氣死嗎?”
“父皇息怒!”祁馨沅見他連自己都吼上了,忙跪在他腳邊解釋,“馨沅得知丞相多了一名女兒,想着諸葛顏與王弟有婚約在身,就帶他一同前來,好讓他幫丞相辨個真假。哪曾想,王弟會無端鬧事,還惹得父皇如此動怒。”
“這裡沒你的事了,你退下!”祁曜轉過身,不耐煩的揮手。
“……是。”祁馨沅低着頭應道,“父皇,兒臣告退。”
起身後,她朝諸葛昌明和夜顏各看了一眼,美目中快速的閃過恨意。
再看向旁邊俊美非凡卻又冷如冰雕的慕凌蒼時,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難過和失望,最終咬着脣離開了御書房。
依照目前的形勢看,那女子根本不願與諸葛昌明相認,似乎伏戾王也反對他們父女相認……
也不知道是他們傻,還是他們有別的目的。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伏戾王對這個女子的態度。
這纔是她真正傷心的!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就算年少時不知情爲何物,可在他成年之後,他不該最先對她動心嗎?
爲何他對自己多看一眼都做不到,卻去在意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他可知道,他這樣真的很傷人?
她不信,自己貴爲公主,會輸給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
這段情,她是不會放棄的!
御書房內——
儘管祁司塵和祁馨沅都離開了,可該解決的事依然沒解決,相反的,祁曜被兒子那一通鬧法,氣到就差把怒火發泄到面前這對‘父女’身上了。
已經明白了諸葛昌明的心思,但他發現夜顏並沒有要認爹的意願後,只能對諸葛昌明說道,“諸葛愛卿,你且先回去。伏戾王的婚事,朕自有主張,不必你費心。”
諸葛昌明一聽,當然不願意了,對着他磕起頭來,“皇上,臣只想認回遺失的女兒,好彌補臣多年來對她的虧欠。”
祁曜又看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夜顏,沉聲對他道,“先不論她是否是你和夜芸所生的女兒,就算她是你們生的,可你多年不在她身邊,她一時難以接受你也是情有可原。朕相信夜芸早晚會出現,待她現身時,有她親口作證,朕相信你們父女會相認的。”
“可是……”
諸葛昌明皺着眉,一臉痛心的還想說話,可祁曜已經不耐到了極點,將他後面的話全打斷,“此事應是你府上的家務事,朕也不便過問太多。但你們既然鬧到朕這裡來了,朕不得不多說幾句。反正她現在人在京城,你要認她,大可對她好一些,至於她是否認你,這事也不必着急。若她是你的女兒,早晚會回到你身邊,你不必如此強迫她。”
語畢,他龍袖一拂,“退下吧,朕還有話問他們。”
事到如此,諸葛昌明就是滿腹說詞都不敢再開口了。
他千算萬算都沒想到,皇上與夜芸竟是熟人。且看他對夜顏的態度,他和夜芸之間,恐怕不是一般的關係!
正是因爲沒想到這一點,他今夜所有的計劃全白費了……
而那個該死的夜芸,最是可恨了!
認識她那麼多年,她偷偷來京好幾次,可從來沒聽她提起過皇上!
想來,他們之間也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不會把這層關係掩蓋得如此深!
諸葛昌明雖然也離開了御書房,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有不甘。
眼見夜顏還跪在地上,而重回龍椅的祁曜像是沒看到般,慕凌蒼眸光黯下,突然道,“皇上,臣也該帶顏兒回去了,她剛病癒,不宜在外久留。”
這話聽似沒問題,可他把‘病癒’兩字咬的冷硬,顯然是對某件事很不滿。
祁曜沒好氣的睇了他一眼,這才朝夜顏擡了擡下顎,“起來吧。”
“謝皇上。”
夜顏早就跪麻了腿,聽到他喊起,磕頭之後慢吞吞的站起。
見她柔弱得像風都能刮跑一樣,祁曜不禁皺眉,“你娘武藝超絕,爲何你如此嬌弱?”
夜顏聽出了一些嫌棄,不過還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皇上,並非民女嬌弱,而是早年受奸人算計被封了經脈,才致使民女如此無用。”
聞言,祁曜忍不住好奇,“是何人所爲?”
夜顏擡起頭,小心翼翼的求道,“皇上,民女能不說嗎?這是民女與那人之間的仇恨,民女不想給皇上增添任何麻煩。”
他是一國之君,她知道說謊要付出的代價,能不說謊她肯定不會說謊的。
可也不能說實話。
因爲她知道,只要說了實話,那她曾經是‘諸葛顏’的事也會被暴露出來。
好不容易出現個假貨替她嫁給嘉和王,她自己再去承認以前的種種,那不是犯傻麼?
她不說,她相信諸葛昌明也不敢說,畢竟是欺君之罪,其中還牽扯到諸葛昌明多年的計劃。
至於同樣知曉整件事的嘉和王,她更不用擔心了,因爲方纔皇上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就是認定他在胡鬧。他就算拆穿了她又怎樣,誰信啊?
祁曜雖有些不滿她的隱瞞,但也沒逼她。
很快,他又問道,“你叫何名字?”
夜顏又恭敬回道,“回皇上,民女叫夜顏。”
祁曜不解,“你姓夜?丞相不是說你是他與夜芸的女兒嗎?爲何你隨母姓?”
夜顏趕忙道,“皇上,您別聽丞相胡說八道。民女雖幼年時離開孃的身邊,可那時還是懂事的,民女從未聽娘說起過她與丞相之間有任何親密關係。夜顏的名字是孃親自爲民女取的,若是丞相所言屬實,我娘早該讓民女姓諸葛了。”
祁曜認真盯着她的臉,“那爲何你與諸葛顏長得如此相似?雖說她膚色過於醜陋,可你們確實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皇上,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不在少數,顏兒與那諸葛顏即便有相似之處,但臣相信,她們之間絕無半點關係。”慕凌蒼又一次打斷了夜顏的話。
他對夜顏的愛護之心,祁曜今晚看得明明白白。不過,他也不介意,畢竟夜顏是他恩人之女,且他也成全了他們的婚事,這個兒媳是太嬌弱,但也有可取之處。
比如,她在他面前從容不迫……
他盯着夜顏的眸子微微眯起,這才發現她似乎沒有一點膽怯和懼意,甚至還敢當着他的面與諸葛昌明起爭執,那理直氣壯的模樣此刻回想起來,跟她表面的嬌柔真是判若兩人。
他看向一旁心愛的兒子,故意板起臉,“你爲何如此肯定她與諸葛顏沒有半點關係?萬一她們就是孿生姐妹呢?”
慕凌蒼看了一眼夜顏,眸光閃過一絲柔色。
“皇上,您可還記得當年臣失蹤一夜之事?”
“嗯?”祁曜又是一臉不解,“怎麼又扯上你當年的事了?”
“臣不是告訴過您,臣之所以失蹤一夜,是爲了一個小女孩嗎?”
聞言,祁曜眸子一睜,驚得又從龍椅上起身,“那夜你失蹤,說是爲了救一個小女孩,後來還被她們母女纏住……你說的母女難道就是她們?”
他擡手指着夜顏。
夜顏聽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然而,慕凌蒼接下來的話差點把她嗆死過去——
“皇上,當年臣從虎口下救下的小女孩就是她,挽留臣的人也正是她們母女。臣當初年少,不知她們母女身份,後來得知那婦人就是夜芸,可惜已經找不見她們母女蹤影。好在上天眷顧,讓臣能再次與顏兒相逢。只是沒想到丞相得知顏兒與臣在一起後,竟聲稱他乃顏兒之父。皇上,臣雖沒有證據證明他所言是否爲憑空捏造,但早年臣見到夜芸時,她身邊只有顏兒一人,如果顏兒與諸葛顏真是孿生姐妹,她爲何只帶其中一女在身邊,而對另一個女兒棄之不顧?”
“你……”夜顏望着他,目瞪口呆。
她做夢都沒想到,他就是當年救了原身的少年!
要不要這麼狗血?
嘉和王說自己就是那個少年時,她是嗤之以鼻的。
因爲他說的話完全是編造的!
只有真正的當事人才知道是如何回事!
當年的小夜顏在林中玩耍,碰到了老虎,差點被老虎叼了去。
是那個小少年用輕功救了她,爲了躲老虎,他倆還在樹上待了一整夜。
第二天送她回家,夜芸見到他可喜歡了,想留他在家裡多住一陣子,但他執意要走。走的時候,小夜顏捨不得,非拉着他要他答應以後娶她……
對她的驚訝,慕凌蒼並不意外,甚至對她勾起薄脣,露出稀世般的笑容。
那笑別提多好看了,而且笑中帶着深意,好似在嘲諷她傻一樣。
祁曜看着他們‘眉目傳情’,有些被忽視的感覺,隨即輕咳了一聲,“咳!”
夜顏趕緊低下頭。
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臉蛋漲得又紅又燙。
這什麼狗屎猿糞?她千方百計勾引的男人居然就是當年喊着要以身相許的少年……
難怪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不但沒殺她,甚至還默認她留在魂殿中。
回想起這段時間與他之間的交往,包括他對她各種保護及照料,她現在總算想明白了……
等等!
她偷偷朝慕凌蒼瞄了一眼,腦門有些黑。
如果這男人早就認出她了,那她千方百計勾引他的事……
該不會他是故意裝高冷,就等着她獻身吧?
此刻此刻的她,腦子裡就跟漿糊一樣,思緒完全亂套了。就連祁曜和慕凌蒼後面說的話,她幾乎都沒聽進去。
如果不是他倆在場,她恐怕會找面牆,直接把自己撞死過去!
祁曜也是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你們且先回去,至於夜芸的事,以後不可再向他人提起。丞相那裡,要不要認他爲父,夜顏你自己決定,朕就不摻合了。”
諸葛昌明雖然說得動情動理,可夜芸沒出現之前,他也不能只信他一面之詞。
說到底,他也是不信夜芸會委身諸葛昌明的。
那樣一個清高的女子,想當初榮國太子那般追求她,而她都不爲所動,區區一個諸葛昌明,她能看上他哪點?
只是,這種事也說不準。
再看一眼對面姿色絕麗的女子,他眉頭微微挑起。
當初的榮國太子已登基爲皇,且明年會來天秦國參見五年一度的締盟宴。
若是他得知夜芸有一女……
…。
這一夜,對夜顏來說,真是熱鬧得不要不要的。
直到出了宮門上了魂殿的馬車,她心裡都還亂糟糟的。
不是因爲諸葛昌明大鬧的這齣戲碼,也不是嘉和王和三公主臨走時對她的恨意,而是與她同乘一輛馬車的這個男人。
只有老天知道,她心裡是有多彆扭。
當年她才四五歲,離現在十多年,腦子裡只記得他們相識的經過,可對那個少年的模樣,真有些模糊了。而且時隔多年,他也有變化,她是真沒想到他就是那個少年。
要是知道,她哪需要費盡心思去勾引他啊!
其實這些都不叫問題,真正讓她心裡煩亂的是,他喜歡的那個小丫頭已經不在人世……
她現在是借用她的身體,如果這事被他知道,他會不會以爲是她殺了那個小丫頭,然後爲了給那小丫頭報仇把她給殺了?
“想什麼?”
沒有光線的馬車內,男人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
夜顏受驚般的挺直背,“啊……沒、沒什麼……”
她壓根就不知道,慕凌蒼將她所有的神色都看得一清二楚。
瞧着她受驚的慌色,他語氣冷硬起來,“誰讓你坐那麼遠的?”
夜顏這才發現,自己挨着馬車壁,就差縮成一團了。
可她現在真不敢同他太親近!
不是心虛,是真虛!
就憑他還記得當年的小女孩,甚至在認出她以後給予了這麼多的照顧,她就可以斷定,要是他知道她也是個冒牌貨,估計他比諸葛昌明還想弄死她……
“王爺,我熱,還是離你遠些好……”
“熱?”
男人不滿的皺起眉,伸長手臂將她抓住,直接一扯將她拉到了他腿上。
“啊!”夜顏下意識尖叫。
“閉嘴!”察覺到她不願意讓他碰,慕凌蒼冷聲喝道。大手在她後背摸到汗溼的痕跡,他更是不解中帶着少有怒氣,“做何虧心事了?”
“我……”感受到他言語的威壓,夜顏趕緊對他嘟嘴裝可憐,“王爺,人家在宮裡被嚇到了。”
“嚇到?本王怎沒看出來?”
“王爺,人家是反應遲鈍,現在纔開始害怕嘛。”夜顏知道自己躲不掉,乾脆跨坐在他大腿上,然後安靜的趴在他胸膛上。
黑暗中,男人盯着她無辜又柔弱的樣子,薄脣抿了又抿。
儘管知道她言不由衷,可對她如貓兒般乖順的樣子,他心底那一處冷硬總會被她軟化,身上冷冽的氣息也會隨之消失。
聽着他平穩的呼吸聲,夜顏才擡起頭來。
“王爺,你是不是很喜歡小時候的我?”
對她的提問,慕凌蒼沒應聲,只是大手略顯僵硬的擡起,手掌貼着她的臉頰,眸光一瞬不瞬的鎖着她輕靈絕色的容顏。
他不說話,但夜顏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正準備再開口,突然聽到他低沉反問,“爲何要如此問?難道你們不是同一人?”
他背對着小窗,夜顏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能低下頭躲着他的眸光,“我只想知道你有多喜歡小時候的我,是不是我小的時候特別可愛,而現在的我特別討人厭?”
覆在她臉頰上的大手捏到她下巴,微微擡起。
他的吻落下之際,只聽他嗓音從薄脣中低喃溢出——
“本王只有一個女人!”
…
翌日,夜顏睡到晌午才起。
沈秀蘭服侍她梳洗過後給她端來飯菜。
夜顏也不嫌被某人冷落,印象中,慕凌蒼就一次早上睡在她身邊,其他時候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離開的。
至於吃飯的問題,她更沒意見。
要是哪天對着他那張冰塊臉吃飯,她怕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不提昨晚被他如何壓榨的事,一身痠痛外加滿身很難消的痕跡,就當被某種動物咬的,跟他提‘精盡人亡’,只怕會被他活活捏死。
她現在滿心想的都是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比如說諸葛昌明找人暗殺她……
經歷了昨晚,她對諸葛昌明更加提防。這老匹夫都敢跟慕凌蒼撕破臉搶人了,甚至還鬧到了皇上那裡,試問,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她和諸葛昌明的事因爲牽扯到嘉和王的婚事,所以她也不敢把實話說給皇上聽。而皇上昨晚的態度儘管在幫她和慕凌蒼,但也明明確確說了不干涉諸葛昌明認女兒的家務事。
這就等於默許了諸葛昌明可以接近她,她能不提防?
吃着沈秀蘭爲她精心準備的午飯,她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
填飽肚子後,她才朝沈秀蘭問道,“沈姐,王爺呢?”
沈秀蘭微笑回道,“王爺一早就去石屋練功了,這會兒應該還在石屋。”
夜顏扯了扯嘴角,“嗯,我知道了。”
她真搞不懂,那石屋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竟能比得上她這裡的溫柔鄉。
說他不在意她吧,她有什麼事他都罩着,爲了她還專門把永安侯府的沈姐叫來魂殿服侍她。
說他在意她吧,除了晚上那種激情外,別的時候她又感覺不到多少情意,反而覺得他就是那種辦完事提上褲子就跑的那種人。
當然,她也不是抱怨。
他們之間,這樣的關係繼續保持下去最好不過了。
別說誰離不開誰,更不要提情啊愛的,要不然等她想走的那一天,不知道又會增添多少煩惱。
“沈姐,丞相府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回夜小姐,您不用擔心,王爺派人盯着呢。”知道她想問什麼,沈秀蘭主動安慰道。
“哦。”夜顏這纔沒繼續問了。
“不過……”沈秀蘭猶豫了一下,“聽說嘉和王昨夜沒回府,今早他府裡的人四處尋找他也沒見到他蹤影。”
“啊?”夜顏驚詫的望着她,“那他是不是跑去丞相府找諸葛昌明鬧事了?”
“這個……奴婢也不知道。”沈秀蘭搖頭。
夜顏沉默起來。
昨晚祁司塵對她和諸葛昌明表現出來的恨意,她現在想起來是真有些後怕。不過魂殿這種地方,有皇上的愛將胡一永把守着,諒他也不敢來鬧事。
說不定他會先去找諸葛昌明。
站在他的角度,他馬上要娶‘假諸葛顏’,換做任何一個人提前知道真相,恐怕都得炸毛。
關鍵是,諸葛昌明做這些事都沒跟他打過招呼,簡直把所有人都玩弄於鼓掌中,她不信祁司塵不找諸葛昌明算賬。
…
石屋裡——
男人並未像往常一樣打坐,盯着虛空的眸光渙散空洞,很明顯的在發呆。
小羿送去午食,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小眉頭忍不住蹙起,“王爺,夜小姐就在房裡,您不用躲在這裡單相思。”
他是真的不明白,明明王爺對夜小姐在意得很,卻總是丟着夜小姐不管,然後自個兒躲着走神。
男人回過神,直接拋給他一記冷眼。
小羿繃着小臉很認真的說道,“王爺,您這樣很容易讓夜小姐誤會的。聽沈姨說,夜小姐方纔也沒吃多少東西,估計醒來沒見到您,在生您的氣呢。”
慕凌蒼移開冷眸,脣角自嘲的上揚,“她是因爲逃不開本王身邊才寢食難安。”
小羿詫異,“怎會呢?夜小姐對您可是熱情得很,她怎捨得離開您?”
對他的不信,慕凌蒼並解釋,只是盯着虛空的眸光再次黯下。
與其說他不知該如何留下她,不如說那個女人太過口是心非……
今早她又說夢話了……
見他神色異常悲涼,小羿忍不住揪心,“王爺,就算夜小姐口是心非,但她畢竟是您的女人。如果她要走,難道您真捨得放她走?您就不能主動留下她嗎?”
留下她?
慕凌蒼又勾起薄脣,無言的苦笑。
她夢囈中所說的那個地方是她真正的家,她若執意要回家,他如何留?
僅僅把她軀殼留下又有何用?
“王爺,小的勸您還是多去陪陪夜小姐吧,您一個人在這裡胡思亂想,對誰都沒好處。”小羿認真勸道。
大人的世界他還不懂,他知道喜歡一個人就應該時時刻刻跟對方在一起,把人丟在一旁,怎麼捨得呢?
慕凌蒼又沉悶的坐了片刻。
就在小羿以爲他無動於衷的時候,他突然離開圓臺朝石屋外走去。
“王爺,您還沒用膳呢!”小羿偷笑着,故意對着他背影喊道。
可是行走的男人就似沒聽到一般,很快消失在他視線中。
…
沈秀蘭離開以後,夜顏無聊着,想着自己做的比基尼被某人扯爛了,乾脆找出來補一補,順便再給自己做幾件換洗的內衣。
肚兜穿着雖然鬆敞,但她還是習慣了bra,再加上自己身體又處在發育的年紀,她肯定要對自己的胸好。免得以後上了年紀下垂過度,真的太影響美觀了。
別人是習慣了,可她看着這時代的女人胸前的形狀,講真的,很彆扭。再貴氣的女人,胸前不挺拔,在她看來都少了一份氣質,比如說張蕎茵。
沈秀蘭因爲沒生過孩子,稍微好點,但她每次總會忍不住往她胸口瞄。她都打算好了,等新內衣做好後,讓她也拿兩件去換着穿。
她彎着腰低着頭在桌邊裁布,聽到腳步聲進來,以爲是沈秀蘭,於是頭也沒擡的道,“沈姐,你去休息吧,我這裡沒有要幫忙的事。”
來人沒出聲,她才覺得奇怪,這才擡起頭,頓時有些詫異,“你不是練功嗎?”
“做何?”男人沉着臉走近她,盯着桌上形狀有些眼熟的布料,濃眉皺得緊緊的。
“沒做何,就想做幾件貼身衣服,天變冷了,肚兜穿着總覺得空蕩蕩的。”在他面前,她也沒刻意避諱談女兒家的東西。
再親密的事他們都做過了,遮遮掩掩的未免也太矯情了。再說了,那晚在藥池勾引她,他也知道這東西的用途,何況最後他還親自把比基尼給扯爛了。
“穿這些可自在?”慕凌蒼用手勾起一塊裁剪好的布,眸光幽深的落在她胸口上。
“這都是女人家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夜顏臉蛋一燙,踮起腳將布片搶到自己手中。要不是知道他晚上是個大禽獸,她真就信了他的一本正經。
“你身上哪樣本王沒見過?”慕凌蒼也沒搶回去,只是冷眸陰測測的睨着她。
“是,你都見過,裡裡外外都見完了,總行了吧!”夜顏沒好氣的瞪着他,自詡臉皮比城牆厚的她,此時此刻只覺得臉上就跟火燒一樣,怎麼都控制不住那種發燙的感覺,“王爺,你來到底是幹嘛的?”
見她有攆人的意思,慕凌蒼不但沉了臉,還撩開長袍往凳上一坐。
“本王回自己的臥房還要你同意?”
“呃……”他一句話堵得夜顏無力反駁。好吧,這是他大爺的地盤,他想在哪都沒人管得了。
只是,當着他的面,她這些手工活肯定是做不下去的。也好在這傢伙跟其他女人接觸得少,對她做的這些東西並不是太稀奇,否則怕是會讓他起疑。
畢竟胸罩這東西不屬於這時代的產物。
把布料和針線全收進簍子裡,她又把桌子擦了擦,重新擺好茶具。
還主動給他倒了一杯水。
“王爺,喝水。”
“嗯。”慕凌蒼也沒客氣,好似她如此體貼是理所應當般,接過杯子抿了一口,然後斜着眼角在她身上掃視,“怎不多休息?”
“我睡飽了呀。”夜顏虛虛一笑。
“可有哪裡不適?”
“……”夜顏忍不住給了他一對白眼。
他好意思問這種問題?
哪裡不適?
她全身連皮帶骨都不適!
“想出去走走嗎?”男人突然轉移了話題。
“去哪走?”夜顏並不熱情,以爲他只想帶她在魂殿裡轉轉。
“本王乏悶想去外面看看,你可同去?”
夜顏盯着他沒有表情的俊臉,有些意外。
“可以嗎?你真願意帶我去街上逛逛?”頓了頓,她突然垂下眸子,有些猶豫,“可是我沒銀子,去逛街會不會太尷尬了?”
“本王像是吝嗇之人?”男人冷眼剜着她,很是不滿。
“就算你借我銀子我也還不了啊!”夜顏脫口而出。她受他照顧歸照顧,但扯上真金白銀又不一樣了。她不用隱瞞自己囊中羞澀,但也不是那種隨便向人伸手要錢的人。
“你!”男人臉黑的起身,眸光瞪着她,恨不得一把捏死她。
“幹嘛呀?”夜顏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沒明白他怎麼突然起火了。
“走!”懶得再與她多說一句,慕凌蒼黑着臉,抓起她手腕就朝門外大步而去——
“唉唉——你慢點!”夜顏一邊小跑着一邊叫着。
啥意思嘛?她就說了自己沒錢而已,又哪裡刺激到他了?
本來她就沒錢啊,她都不尷尬,他氣個毛線!
…
宮裡——
華麗的寢宮內,聽着小太監的稟報,雍容華貴的女人臉色極其難看。
“那女子真是夜芸的女兒?確定沒弄錯?”
“回娘娘,千真萬確。”
“哼!”魏閔芝突然咬緊了牙,描得精緻的美目中帶着濃濃的恨意。
旁邊的大宮女和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大氣都不敢出,只知道她動怒了,卻不知道她爲何動怒,甚至不敢主動詢問。
“你們通通下去!”魏閔芝華袖一甩,冷聲喝道。
“是,娘娘。”衆宮女和太監紛紛應聲退下。
身旁再沒他人,魏閔芝身上散發的怒火籠罩着整個華麗的寢宮,那雙美目再不是溫婉端麗,而是充滿了陰毒,“本宮就說伏戾王怎麼解了蠱毒,原來是夜芸的女兒救了他!該死的東西,竟敢壞本宮好事,看本宮怎麼收拾你!”
良久之後,她才收斂住燒心的怒火,對着寢宮外又喝道,“來人,把三公主叫來!”
…
從誤闖魂殿到今日,這還是夜顏第一次有機會去京城的大街小巷溜達。
雖然上次她跟諸葛婉兒也去過小酒館吃喝,可那一次她滿心都在算計諸葛婉兒,想把諸葛婉兒騙去魂殿,哪有心思遊玩哦。
她知道慕凌蒼很喜歡安靜,能帶她上街一趟真的算是恩賜了。
而他也不像其他達官貴族那麼高調的出門,就一輛馬車載着他倆,外加一名侍衛裝扮的車伕,走在熙攘的街上,雖然人多前行慢,但也方便她看夠京城的熱鬧和繁華。
當然,小羿也去了。外面的熱鬧對他一個孩子來說,吸引力還是瞞大的,他哪裡肯乖乖在魂殿等他們回來。
只不過,他扮成路人小孩,一直在他們馬車附近轉悠,時不時去圍觀一下叫賣的攤販,大多時候還是在幫他們觀察附近的情況。
“王爺,你看京城這麼多景點,你幹嘛整天悶在魂殿裡?總窩在一個地方,就跟老母雞生蛋似的,多沒勁兒啊。”夜顏一邊看着小窗外面的熱鬧街景,一邊同身後的男人說着話。
“……”男人冷眼跟放暗箭似的瞪着她後背。
“真羨慕能出來晃悠的人!你要是再不帶我出來,我感覺我都快發黴了。”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呃……”聽到他不滿的嗓音,夜顏這纔回頭看他,聳了聳肩,“我就打個比方而已。”
慕凌蒼又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因爲出來玩,夜顏心裡高興,也樂得去哄他。於是坐到他身旁,抱着他手臂親暱無比的笑道,“王爺,你別見怪嘛,人家就是個土包子,都沒什麼見識的。”
慕凌蒼側目睇着她,“沒見識?你不是在夢中見識過神仙麼?這見識,本王都自嘆不如。”
夜顏不自然的愣了一下。她當然明白,她指的是那些兵器圖。
眸子一轉,她打哈哈的笑道,“王爺,不就是做個夢嘛,沒什麼稀奇的。”隨即她指着小窗外面轉移話題,“你看看,人家叫賣胭脂水粉,小羿這個小屁孩居然跑去湊熱鬧!
慕凌蒼順着她指的方向淡淡的睇了一眼,隨即眸光落在她未施半點脂粉的臉頰上,薄脣抿了抿,突然低沉問道,”喜歡那些嗎?“
夜顏想也沒想的搖頭,”不是太喜歡,以前總用藥脂塗在臉上做僞裝,對那些塗塗抹抹的東西我都有牴觸情緒了。“擡眼望着他冷硬感十足但又俊美非凡的臉,她摸着自己面頰,對他擠眉弄眼,”難道我這樣子還需要脂粉?“
慕凌蒼忍不住勾起薄脣。
但也只是一瞬間,他就收住了罕見的笑意,只是眸中留了些許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
這一日遊,儘管夜顏沒買任何東西,可已經心滿意足了。
要知道,她這身體還是諸葛顏的時候,諸葛昌明根本不會讓她輕易出府。十一年在諸葛家,她出過大門的次數一隻手指頭都嫌多。
對原身來說,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很正常的,可對她來講,跟關在籠子裡的動物有何區別?再者,人家也真是把她當動物圈養的,就爲了養大後某一天將她宰了。
她知道慕凌蒼有自閉傾向,能帶着她一起出門轉轉,真的算難得了。
繞了大半個京城,回到魂殿時,天已經快黑了。
他們剛回房,小羿就找來了,還帶着兩名侍衛一同來的,三個人每人手中擰着兩隻大包袱。
”這是?“夜顏好奇的望着他們。這是誰要遠行嗎?
”夜小姐,這些都是您看中的東西,王爺讓我們都替您買下了。“小羿一邊帶着侍衛把包袱全放在桌上,一邊對她解釋道。
”啊?!“夜顏驚訝不已。
六隻大包袱在桌上堆成了小山,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凳子上的男人。
然而,慕凌蒼只是對她擡了擡下巴,”自己看看,可有落下沒買到的?“
夜顏此刻的心情真的叫受寵若驚。
最最重要的是,她一路上沒下過馬車,甚至沒指過什麼,他們究竟是如何買下這一堆的?
”夜小姐,小的們也不知道您的喜好,還請您過目自行挑揀。“小羿偷笑着,然後對着兩名侍衛招了招手,帶着他們離開了。
夜顏目送着他們離開,再看看桌上重疊成山的包袱,趕忙上前挨着打開。
包袱裡,可謂是品類齊全,這一趟出去但凡她多留意了兩眼的,基本上都被買回來了。
有雜貨鋪的手工小玩意,有女人專用的髮簪飾品,其中還有街邊小攤賣的烘餅小吃……
這些東西,算不得名貴,但真的是琳琅滿目,讓她意外之餘又忍不住感動。
”王爺,這些……謝謝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講真的,感動肯定是感動的,但她也不太好意思收下。
”自己拾掇,別弄得滿屋子髒亂。“將她的感動收入眸中,慕凌蒼板着臉叮囑道。
夜顏還想再說什麼,他已經起了身朝外面走去。
站在桌邊,目送着他離開,夜顏哭笑不得。這男人,跑啥跑啊?以爲她沒看到他耳根泛紅?
兩輩子,她就沒見過這樣不會哄女人的男人!
再看着桌上一堆包袱時,她嘴角多了一絲苦澀和無奈。
三公主那樣身份的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而他卻對一個年少時遇見的小丫頭情深不忘,可見那個小丫頭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有多深。
這些東西,看似是買給她的,其實都是屬於她這具原身的。
真不知道某一天他要知道夜芸的女兒已經死掉時,會有多傷心難受?到時,只怕他對她的恨意不比諸葛昌明少……
摸着自己心口,她突然搖了搖頭。
這裡有些微疼,應該是原身的感知在作怪吧?
她以前不知道他就是那個少年,想着兩人身份地位的差距,她也沒想過要跟他有真正交往的一天。
如今,知道他和原身有那樣的相遇,也知道他心中深深住着一個可愛的小丫頭,她更加不敢有任何想法。
唯一讓她良心過意得去的是,她把身體給了他,也算是完成了那個小丫頭的心願……
…
晚上,夜顏在房裡吃過飯,都準備睡覺了,可慕凌蒼還沒回房。
問過沈秀蘭後,才得知他在後院藥池。
她這纔想起小羿說過的話,每月初一十五他都會去藥池泡澡。儘管他現在身體已經擺脫了蠱毒,可這麼多年的堅持卻成了習慣,一時是難以戒掉的。
她想着就算先睡下,一會兒說不定也要被他弄醒,還不如去後院陪他數數星星。
今晚的她再到藥池,可沒有前兩次那種熱情。人都被她成功撲倒了,她現在就算不勾引他,他也沒少‘欺壓’她。
到了藥池邊,還是那個位置,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在池中安靜的打坐。
她蹲在池邊,看着他一副隨時像要昇天的模樣,忍不住打趣,”王爺,你啥時候得道成仙,別忘了帶上我啊!“
慕凌蒼掀開眸子,冷颼颼的睇向她。
夜顏‘呵呵’直笑。現在壓根就不怕他了,大不了他生氣甩手走人,她還樂得輕鬆呢。
見他從池中起身,她以爲他生氣要走了,所以也沒在意。
可慕凌蒼這次不是去岸邊拿衣物,而是走近她時,突然伸手抓住她胳膊——
”啊!“
夜顏遂不及防的落到池中,嚇得直叫。
好在腰間有手臂摟着她,也沒讓她吃到一口池水。
但是,眼前的場景就有些出乎夜顏的想象了。
她被他拉下池,身子貼在他身上,他上身光裸着,一身硬邦邦的肌肉展現着男人的健碩,而她身上衣裙半溼,隔着衣物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火熱的氣息。
看着他低下頭,那眸底跳躍的灼光,分明就是邪念的開端……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唔唔唔……“她這次可是帶着純潔來欣賞美男沐浴的,可不是來跟他‘打水戰’的!
然而,她那點掙扎的氣力對慕凌蒼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抱着她坐入池中,深吻着她的同時,也快速扒着她身上溼透的衣物……
…
這一場鴛鴦浴,說白了就是夜顏自找的。
等她被他用溼衣裹着抱回臥房的時候,她後悔的力氣都沒了。
躺在他懷中,泥一樣癱軟的她還要被他從頭到尾啃,就似一頭不知饜足的狼,非要折騰到她喊累哭求他纔會偃旗息鼓。
”王爺,宮裡出事了!“
就在另一波激情之火剛點燃時,門外傳來胡一永渾厚又冷肅的嗓音。
他親自來稟報,說明事不小。
慕凌蒼不得不打住,從身下小女人鎖骨上擡起頭,冷硬的嗓音即便被他刻意壓制,也是沙啞到了極致。
”何事?“
”皇上突染風寒,裕德公公在魂殿外,欲接您進宮一趟。“
這一道消息讓慕凌蒼不得不放棄身下軟得跟泥一樣的小女人。
”你且好好休息,本王帶小羿去一趟宮裡。“起身前,他貼着她耳邊低喃叮囑。
夜顏心中竊笑,可面上不敢露出來,抱着脖子親了親他的臉,”希望皇上沒事,你也注意安全。“
”嗯。“因爲她叮囑的話語,慕凌蒼看她的眸光裡更添了一份不捨。
目送着他穿戴整齊離開臥房,夜顏撐着身子坐起,揉着痠痛的大腿根,忍不住嘀咕抱怨,”天天這麼幹,早晚被他榨乾!這傢伙,真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好的精力!“
就慕凌蒼那年紀,衝動氣盛也算正常,可他也是真的很瘋狂,對她現在的身體來說,是真吃不消。
偏偏他就跟上了癮一樣,不滿足不罷休,完全忘了要多體諒她。
回想到之前池中那些羞人的場景,她又一頭栽在枕頭上,拿被子把腦袋捂住。
她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色女,明明不熱衷那種事,偏偏還總是被他整得意亂情迷。
這樣下去,她還真擔心‘日久生情’……
本以爲今晚消停了她就能夠睡安穩了,可在牀上滾了許久,她都感覺不到睏意,腦子裡總會胡思亂想許多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秀蘭的聲音突然在門外傳來,”夜小姐,您睡下了嗎?“
夜顏擡起頭,”沈姐,何事呀?“
”夜小姐,三公主來魂殿,說是想見見您。王爺走得急沒特別叮囑,胡將軍讓人來問您,可願意見三公主?“
”三公主來了?“夜顏頓時拉長了臉。
這大晚上的,她來做什麼?
指名點姓見她,說明她不是來找慕凌蒼的。不過呢,肯定是跟慕凌蒼有關!
還真是會掐時間,慕凌蒼剛走,她就來了!
沉默了片刻,她掀開被子起身,並對門外道,”沈姐,你進來吧,幫我梳個頭。“
不可能就這樣去見人家,她現在這幅樣子,只會讓三公主更恨他。
…
廳堂裡,夜顏跪在地上。
感受自頭頂傳來的恨意,她屏着氣息,是真的大氣都不敢喘。
”你叫何名字?“
”回公主,民女叫小夜。“
”伏戾王在魂殿休養多年,據本宮所知,他這些年並未離開過京城,你是如何與他相識的?“
”……“
對她審問犯人般的姿態,夜顏無法反抗,誰讓人家是堂堂的公主呢。
官大一級都能壓死人,何況是皇帝的女兒。
只是,對她和慕凌蒼的相遇經過,她糾結着該怎麼說才適合。
”怎麼?難道你與伏戾王相識還有不可說的秘密?“
”這……“她逼迫的口吻讓夜顏忍不住皺眉,自己跪在這裡已經夠憋屈了,還要忍受無理的壓迫,好似她不作答就會隨時要她命一樣。
媽的,就算要查她三代背景,也輪不到這位三公主!
”嗯?“頭頂上,祁馨沅似乎沒了耐心,輕蔑的聲調中多了一絲怒氣。
”回公主,有關民女與伏戾王相識的經過,民女不便作答,還請公主海涵。“區區一個公主,既不是慕凌蒼的媽,又不是他老婆,有何資格審問她?
就算她和慕凌蒼有不清不楚的關係,那也跟這雞婆公主沒關係!
”如果本宮非要問下去呢?“
夜顏擡起頭,迎着座上威不可犯的神色,她微微眯起眼。
”公主殿下,恕民女無可奉告。“
”放肆!“候在祁馨沅身側的惠奶孃厲聲喝道,”公主問話,你敢不答?“
瞧着主僕倆霸道的氣焰,夜顏反倒收起了卑微姿態,挺直了腰背,倔氣的開口,”公主雖貴爲金枝玉葉,可民女是伏戾王的人,此處也是伏戾王的地盤,民女的所言所行都受伏戾王管束,沒有伏戾王允許,但凡跟伏戾王有關的事,民女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外泄。公主若想知道民女來歷,與其在此審問民女,不如當面詢問伏戾王。“
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真受不了被人威脅的感覺。
要是講理的,大家和和氣氣說話,要是不講理,那也別怪她脾氣大。
不惹毛她她當孫子都可以,要是惹毛她,別說區區一個公主,皇帝老子她都敢懟!
大不了一死,誰怕誰啊!
祁馨沅似乎也沒想到她前一刻還卑微膽怯,後一刻竟敢如此理直氣壯說話。精緻的容顏上除了尊貴和威嚴,美目中還多了一絲凌厲。
然而,更讓她動怒的是夜顏從地上起身,轉身就往外走。
”站住!“被人如此無禮對待,她忍無可忍。
”公主,有何話請等伏戾王回來再說,民女只聽從伏戾王差使,其他人恕民女不奉陪!“夜顏背對着她們,捏着小拳頭應道。
”你敢藐視本宮?“祁馨沅猛然從座椅上起身。
倒也不是她脾氣大,實在是第一次遇見如此不把她放在眼中的人。
而且對方還是個沒名沒分跟她搶男人的女人!
除了嫉恨她在伏戾王身邊外,最主要的是威嚴被藐視,要是不給她點教訓,只怕這一無是處的女人會仗着伏戾王撐腰更加不把她放在眼中!
候在她身旁的惠奶孃見她氣得起身,沒等她吩咐就朝夜顏衝上去,欲將她抓住重新讓她跪下。
”滾開!“
可哪知道她剛碰到夜顏,夜顏奮力將她的手臂揮開。
惠奶孃沒想到嬌小的她會如此粗魯,有些遂不及防,差點被她推倒。
穩住身形,她指着夜顏,發福的臉上佈滿了厲色,雙眼瞪大,眼中全是怒火,”你一個無名之輩,竟敢不把三公主放在眼中,你是想死麼?“
本來就是她先動手,現在還反過來指罵她,夜顏哪裡受得了這種氣,還不等她撲上來,先箭步朝她衝了過去。
”滾尼瑪的——“
”啊!“
”咚!“
隨着她暴戾吼罵,在場的三公主以及廳門口正擔心不已的沈秀蘭都忍不住尖叫。
當然,叫聲最悽慘的還是惠奶孃!
誰也想不到,嬌小的她居然把有些發福的惠奶孃給舉過了肩膀,甚至把惠奶孃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猛然,甚至讓人難以想象。
包括聽到聲音趕過來的魂殿侍衛,目睹着廳堂裡發生的事都有些怔愣,完全理解不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當然,夜顏也不好受。
她熟悉摔跤和散打的要領,要是換做以前的身體,別說一個惠奶孃,就是徒手空拳單挑十個大漢那都不在話下。
可現在的身體,那真叫心有餘而力不足!
就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過肩摔,心口都像火燒般難受。
不過這個時候,容不得她軟弱叫苦,強壓住急喘,直起身的她一臉狠色的瞪着被嚇到的祁馨沅,”我再說一次,有什麼事找伏戾王,別把主意打到我頭上!
看着地上吃痛的惠奶孃,祁馨沅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正擡手指着她,“你……”
“公主且慢!”
一道冷肅的嗓音從廳外傳來。
見到來人,外面的侍衛肅然起敬,“胡將軍!”
祁馨沅朝他冷冷瞪去,“胡一永,此人膽敢冒犯本宮,本宮命你立即將她拿下!”
一身鎧甲的胡一永筆挺的踏進廳堂,冷肅的目光看了一眼夜顏,隨即對祁馨沅抱拳,“三公主息怒!夜小姐乃王爺恩人,又是王爺請到府中的貴客,若有冒犯三公主的地方,還請三公主寬容大量莫要與她計較。如若三公主有何不滿,待王爺回來,三公主可與王爺說明,讓王爺發落。”
聞言,祁馨沅臉色全青了,“你、你居然幫着她說話?”
胡一永垂下目光,雖不敢直視她,但氣勢驍勇冷肅,也有着身爲大將軍的威嚴,“三公主,別忘了這是魂殿!”
一句話,猶如刀刃直戳祁馨沅胸口,同時也讓震怒中的她恢復了幾分清醒。
沒錯,這是魂殿,不是她的寢宮。
其實,她今日來也不是鬧事的,只是對魂殿這個女子太過好奇了,她就想知道這女子究竟有何來歷,爲何伏戾王會將她留在身邊,爲何父皇聽到她孃的名字那般激動,爲何嘉和王一見到她和伏戾王在一起會失去理智……
昨晚御書房裡的一幕幕,真是太亂、太無法理解了!
父皇染了風寒,她知道伏戾王被宣進了宮,所以才趁此機會來魂殿欲打探一番。
誰知她問話還沒幾句,這叫小夜的女子竟突然變臉……
她也沒想把事情弄大,畢竟伏戾王要追究起來,她無法交代不說,還容易惹他生厭。
見奶孃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她冷聲低喝,“奶孃,我們走!”
別說伏戾王面前她囂張不起來,就這胡一永也是個出了名的硬脾氣,今日這份難堪是她註定了的!
目送着她們走出廳堂,夜顏這纔開始甩起手臂來,“嘶……”
那奶孃起碼有一百三四十斤,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勁兒才把人給摔出去!
沈秀蘭見她抽冷氣難受,趕緊上前詢問,“夜小姐,您可有傷到哪裡?”
方纔那一幕太過驚人,她真是被嚇到目瞪口呆。
夜顏咧開嘴角正準備對她搖頭示意不用擔心她,“我……”
可她腦袋剛一晃,一陣眩暈感猛然襲上腦門。
一句完整的話都來不及說,她兩眼翻動朝沈秀蘭身上倒去。
“夜小姐!”
“夜小姐!”
沈秀蘭忙用力抱住她。
就連一身盔甲渾身散發着驍勇氣息的胡一永都被她嚇得驚呼出聲。
三公主不知這位夜小姐的來歷,可他是知道的。
王爺把她的來及以及皇上賜婚的事都如數向他說過了。
他也不敢上去碰夜顏,只能沉聲對沈秀蘭吩咐,“快送夜小姐回房,我這就派人去宮裡稟報王爺!”
…
牀邊,一大一小守着牀上的女人。
比起慕凌蒼滿身陰沉冷冽的氣息,小羿眼中反而帶着一絲喜色,“王爺,夜小姐也是因禍得福,您就別生氣了。”
看着牀上還陷入昏迷中的女兒,慕凌蒼怒歸怒,冷眸中也有着小羿窺見不到的柔色。
“本王試着替她打通經脈,可她身子太薄弱,幾次都不得而行。沒想到,她竟自行催通了經脈,想來也讓人頗感欣慰。”
“呵呵……”小羿忍不住笑出了聲,“王爺,夜小姐骨脈清奇,諸葛昌明許是早就知曉這一點,所以才趁她年幼封鎖了她經脈。如今夜小姐經脈盡通,若好生磨鍊,假以時日,就算稱霸江湖也是極有可能的。”
“你以爲這是好事?”慕凌蒼冷冷的斜了他一眼,“就她這實難安分的性子,真有那麼一天,也不知道會惹下多少亂子。”
“王爺,大不了您給夜小姐收拾點爛攤子,這應該難不住您的。”小羿掩着嘴打趣道。
“貧嘴!”慕凌蒼甩了一記凌厲的眼神給他。
“呵呵!”因爲感覺不到他身上有動怒的氣息,小羿笑着拔腿往外跑,“王爺,小的去給夜小姐煎藥了——”
瞪着他飛溜出去,直到人沒影了,慕凌蒼才收回視線。
牀上的女人雖然安靜的睡着,這那兩道柳眉一直蹙着,睡得並不安穩。
他擡起手,指腹輕颳着她的眉心,心口隱隱沉悶。
她可是又夢到回那個地方了……
…
這一覺,夜顏足足睡了兩天兩夜。
當然,她自己並不知道,睜開眼看到外面天色漆黑,還以爲只是暈迷了一會兒呢。
“嘶……臥槽……”
剛一動,渾身就像骨折般,痛得她咬牙切齒。
牀頭邊點着燭火,慕凌蒼正看書打發時間,聽到她吃痛的聲音,當即放下手中書冊,一記冷眼甩過去的同時,擡手將她壓住。
“別亂動!”
“哎喲!”夜顏臉都痛扭曲了,齜牙咧嘴望着他,可憐中又帶着幾分抱怨,“王爺,你是不是趁我暈迷的時候打了我?”
“……”男人的臉一點點變黑。
“對了,你何時回來的?皇上的病情如何了?”夜顏主動問道,想以說話的方式來轉移身上疼痛的感覺。
“兩天前回來的。”
“呃?”聞言,夜顏先是一怔,隨即眸子瞪大,一臉的不置信,“我、我暈了兩天?不會吧!”
她這是有多脆弱,打個架而已,居然能暈迷兩天!
慕凌蒼沒再說話,起身去了桌邊,將溫在熱水中的藥碗端到牀邊。
見狀,夜顏很自覺的想起身,但她的動作還是沒他的快。
只見他坐上牀頭,單手將她上半身託了起來。
躺在他臂彎裡,夜顏擡頭望着他冷峻十足的臉,“你讓沈姐來幫我就可以了。”
拜託,又不是她求着要他照顧,擺一副冷臉給誰看啊?
慕凌蒼瞪了她一記,將散發着熱氣的藥汁送到她脣邊。
夜顏抿了抿脣,還是順從的喝了起來。
對這種又臭又苦的藥,她前幾日生病的時候就已經嘗夠了,這會兒喝得也還算利落,咕咕幾口就嚥進了肚中。
許是喝得太猛的緣故,她全身熱騰騰的,腦門上也溢出了細汗。
男人將空碗放在身側,從枕下拿出一張絲絹給她擦拭起來。
那動作算不上溫柔,加上他沒有表情的臉,就好似有人逼着他做事一樣。
夜顏愣着都不敢動。
她不是不感動他的體貼,而是一看到他那冷冰冰的臉,她就是感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有那麼一種錯覺,擔心他隨時會將她拍飛出去。
“王爺,你不怪我嗎?”她沒忘記三公主來魂殿的事,當時她是耍了脾氣,可現在面對他,她心裡還是有些虛。
總之,都是因爲她猜不透這個男人的心思,所以沒法判斷他是否會生氣。
慕凌蒼垂眸盯着她,“知道做錯了?”
夜顏‘嗯’着低下頭,“我知道三公主喜歡你,因爲喜歡你所以纔對我有敵意。我以後不會再見她,免得一時衝動又給你增添麻煩。”
她很誠懇的解釋和致歉,可是聽她說完話的男人非但沒滿意,身上突然散發出寒氣,連摟着她的手臂都猛然收緊,好似恨不得捏死她。
“本王與她之間清清白白!”
夜顏忍着他手臂傳來的力道,擡起下巴,認真看着他臉上的怒火,“我知道你跟她是清白的,可是人家不這樣想啊。你身邊的人非富即貴,而我只是一個上不了檯面的人,以後你別拿我出去擋這些桃花,行嗎?我不僅對付不了她們,甚至沒任何立場去跟她們爭鬥。”
這一次是公主,下一次不知道又會是誰把她當情敵。
這男人哪怕深居簡出也避不開滿京城的桃花。
慕凌蒼眯緊了眸子,眸光如刀般剜着她認真的小臉,“你不在乎本王?”
夜顏本以爲這種事可以好好商量,哪知道他蹦些無關緊要的話出來。
黑線順着額頭往下掉,因爲身體虛弱,假笑起來就跟哭一樣,“王爺,你這問題和我說的話是兩回事,咱們能不能別混成一團?”
她是身體不好,不是腦子不好。
相反的,她腦子好得很,纔不會被他牽着鼻子走呢!
眼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那勒着她腰身的手臂也越收越緊,她悶痛着趕緊服軟,“唉唉……你別這樣!我在乎、在乎着呢!我現在什麼都指望着你呢,怎麼可能不在乎你?正是因爲在乎,所以我纔不想給你多添麻煩啊!”
說完這些話,她眼眶都紅了。
不是因爲委屈,而是因爲他剛纔有一瞬間真的太用力了,感覺自己說慢點都會被他勒成兩段一樣。
觸及到她眼眶裡的溼潤,慕凌蒼這才鬆了幾分力道。
夜顏在他臂彎中蜷縮着,難受到都不想再跟他說話。
要是有跟繩子在房樑上,她真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掛上去。
他們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這男人真的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如果換成她以前,早就把他打趴在地上唱征服了!
看着她難受的樣子,慕凌蒼這纔將她腦袋放回枕頭上。
夜顏開始閉着眼裝死,再不想跟他說一句話。
而男人也沒逼她說話的意思,替她掖好被角,在她頭頂沉聲道,“這幾日最好臥牀休養,待筋骨疼痛減緩方可起來。”
夜顏好奇的掀開眼皮,皺眉問道,“爲何會這樣?我不過就動了一下手而已,怎麼會變得渾身痠痛?”
這種痛跟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時不同,她很清楚的感覺到筋骨痙攣,像被拆了重新組裝似的,骨節稍微活動都很難受。
“你經脈已通,只是封閉過久,你還無法適應罷了。”
“啊?”
“多幾日便會好轉,不用太在意。”
“呃……”
聽着他的話,夜顏驚訝得目瞪口呆。
難怪她有一種皮下組織受傷嚴重的感覺……
只是……
“嗚嗚嗚……好痛啊……”也許是因爲驚喜,她突然控制不了情緒,張嘴嚎叫了起來。
男人眼角狠狠一抽。
要不是知道她並非裝的,真想給她屁股上來一巴掌!
從袖中摸出一隻小瓶,取開瓶塞倒了一枚黑色藥丸放在她嘴裡。
夜顏抿了抿,紅紅的眼眶裡閃過一絲驚疑。
這藥怎麼像他給她吃的避孕藥?
就是每次他們做了以後,他會用嘴渡給她吃的那種,這味道她不會弄錯的。
不過她還是順着口水嚥了下去。
“你這藥功效還挺全面的。”既能避孕,還能止痛,真不知道他是哪裡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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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穿越到一個歷史上沒有的朝代,喬薇無語望天,她是有多倒黴?睡個覺也能趕上穿越大軍?還連跳兩級,成了兩個小包子的孃親。
看着小包子嗷嗷待哺的小眼神,喬薇講不出一個拒絕的字來。
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吧,不就是當個娘嗎?她還能當不好了?
養包子,發家致富。
不爲惡,不聖母,人敬我,我敬人,人犯我,雖遠必誅。
杏林春暖,侯門棄女也能走出個錦繡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