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慕凌蒼拉下她的手,本來額頭就沒消腫,再拍下去,只怕成真傻子了!
“王爺……”夜顏小跑着跟上他腳步,又矛盾又揪心。
“有何話回去再說。”慕凌蒼頭也沒側,彷彿沒耐心聽她說什麼。
夜顏還不停的回頭張望,那太監是真沒影了,可見對方是有身手的,否則不會逃得這麼快。
最主要的是他跑什麼?
出於職業的敏感,她也能篤定這人有問題!
因爲祁曜召見,她不得不放棄追人,跟着慕凌蒼前往御書房。
‘諸葛顏’是在魏皇后的人手中被劫的,這事魏皇后也有責任,祁曜肯定要過問的。雖然不是問罪魏皇后,但對‘諸葛顏’的下落於情於理都要追查下去。
見到他們來,祁曜把事發經過略略一說,隨即就朝慕凌蒼問道,“凌蒼,你怎麼看?”
慕凌蒼拱手回道,“皇上,此事嘉和王可知曉?”
祁曜龍顏一沉,“朕還想找他呢!那晚他離開以後就不知蹤影,不知這混賬東西究竟去哪了!”
頓了一下,他雙眼微睜,“你懷疑‘諸葛顏’是被嘉和王劫走的?”
慕凌蒼不答反問,“皇上以爲呢?”
祁曜猛的拍起桌案,“這混賬東西,肯定是他所爲!”
那晚祁司塵是如何激動的,在場的人都有目共睹。如果說比動機,夜顏是有,但肯定沒祁司塵的動機大。
誰讓他嫌棄‘諸葛顏’的醜容呢!
夜顏安靜的聽他們對話,祁曜突然朝她看來,盯着她額頭的紅腫,突然問道,“你頭上如何弄傷的?”
她摸了摸額頭上還未散去的腫包,正欲回話,慕凌蒼主動替她解釋起來,“今早練功所致。”
她哭笑不得,大着膽子朝祁曜開口,“皇上,您該不會懷疑是民女作案吧?民女是跟丞相有些過節,可是民女不願認他做爹,躲都來不及呢,爲何還要去招惹他們?”
祁曜盯着她沉默起來。
她說得確實在理,她都不願回諸葛家做千金小姐,又怎會去動諸葛顏?
她要真對諸葛顏有何不滿的,大可以回諸葛家,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做手腳。
他宣他們進宮,夜顏也知道自己被懷疑上了。她也不怪皇上,這事擱誰都會認爲是她乾的。
好在祁曜也沒爲難他們,問過話之後就讓他們回去了。
從御書房到宮門,夜顏一路走一路都在觀察着,還想着能碰上那個落跑的太監。
她的心神不寧慕凌蒼都看在眼中,直到出了宮門上了馬車,他才沉着臉問道,“你在留意何人?”
夜顏咬着脣,壓根就不知道怎麼回答。
她要說那太監是上輩子殺她的兇手,他會不會直接把她扔出馬車?
可那太監的出現太讓她震驚了,不捉到他,她心裡不安啊!
眸子一轉,她低下頭道,“王爺,來的時候我看到一名太監正鬼鬼祟祟偷視我們,我剛想上去問個究竟,可他居然跑了。你說他如此心虛,難道就不可疑嗎?”
慕凌蒼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眸子斂着沉冷,緊緊的盯着她不敢正視自己的雙眼,“只是這樣?”
夜顏知道他肯定會追問的,不敢說實話的她只能扯謊,“我之所以想抓他,是因爲他長得很像我一個仇人。”
慕凌蒼還是緊緊的盯着她,“是何樣的仇?”
夜顏垂下眸子,“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有一個身世比你還慘的朋友嗎?我那個朋友死在暴徒手中,而那個太監長得跟暴徒一樣,所以……”
說到這,她咬牙恨道,“我一定要抓住他爲我朋友報仇!”
慕凌蒼神色不自然的黯下,放開她下巴的同時突然將她抱到自己懷中。
夜顏趴在他胸前,剛陷入追憶的她不得不回神,對他遂不及防的舉動打趣道,“王爺,你做何呀?我在說我朋友的事,又不是說我。”
慕凌蒼收緊手臂,在她頭頂不發一言。
她沒看到他眸底翻騰的情緒,複雜、激動、憎恨、心疼……
就在他們安靜下來時,外面車伕突然壓低聲音道,“王爺,有人跟蹤我們。”
聞言,兩人不得不分開。
還不等夜顏去拉小窗的簾子,慕凌蒼已經掀開一個小角,冷硬的俊臉上佈滿了陰沉,眸底溢出的寒氣那真是冷得夜顏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王爺?”
“去東郊陵園!”慕凌蒼沒應她,只是冷冷的對車伕下令。
夜顏靠着他不再說話了,她敢保證跟蹤他們的人一定是那個心虛的太監!
她也知道慕凌蒼的打算,是想把那人給引出來。
怕她倒是不怕,反而心裡充滿了憤慨和激動……
…
慕凌蒼讓隨行的侍衛回了魂殿,故意給對方造成落單的假象,讓車伕揚鞭駕馬一路朝東郊陵園而去。
路上,看似風平浪靜,可車伕馬不停歇的舉動在無聲的告訴夜顏,暗中跟蹤他們的人並未放棄。
東郊陵園相比皇陵來說,規模稍小,但陵寢羣的建築氣勢也很是宏偉磅礴。據說這裡是專爲朝中有功之臣薨逝而建,朝中有名望有功績的人死後都有機會葬在這裡。
駐守在這裡的人看過慕凌蒼的身份信物後,恭敬的放他們進了陵墓園。
他們的馬車在一處緩坡地停了下來。
慕凌蒼把車伕也遣去了別處,只帶着夜顏上了山坡。
如果不是知道被人跟蹤了,夜顏都要懷疑他們是來這裡掃墓的。
坡上平坦空曠,起碼有三四畝,就跟一個巨型廣場似的。正中央有一座極其高大宏偉的陵墓,遠遠望去,讓人莫名發怵。
其他陵寢分佈在山坡四周,站在坡上往下眺望,有一種很強烈的比對,就好像四面八方的陵墓在向他們面前這座陵墓叩拜。
一座陵墓也能散發出這種俯視羣雄的威儀感,夜顏真是好奇得不得了。
可當她隨慕凌蒼走近時,才發現陵墓連塊碑都沒有。
“王爺,這是誰的墓啊?太霸氣了!”
然而,當她扭頭朝慕凌蒼問話時,只見慕凌蒼突然朝陵墓跪下,在來時他俊臉還帶着陰沉,可此刻神色變得肅然起敬,望着陵墓的眸光甚至還充滿了悲痛。
她睜大眼沒敢再出聲。
慕凌蒼磕完頭,起身站定後才低沉回了她的話。
“這裡葬得是我娘。”
“……”
“她因生我而亡。”
“……”
他低沉的嗓音罕見的帶着悲傷,而夜顏聽得滿臉只有一個大寫的‘懵’字。
環視周圍,這種地方、這個位置……
他的娘居然葬在這裡?
那他孃的身份得有多高貴!
不來這裡她最多隻把他當一般牛逼的人物,可來了這裡,她才發覺,這男人到底有啥來頭,這都快牛逼上天了好麼?
也許他只是因母而榮,但他母親這樣的地位,那真的是讓人望塵莫及的……
就在她陷入懵逼中,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陰沉的冷笑。
她猶如被雷電擊中般回過神,“啊!”
還以爲鬧鬼了呢,結果定眼一看,憤怒之火像小宇宙爆發般散發,指着對面凌空出現的蒙面太監怒道,“羅克,你這個殺人狂魔,別以爲你蒙了臉我就認不出你來,你就是化成灰我也知道是你!”
他的模樣在宮門那裡就已經見過了,此刻再見他被戾氣包裹的身形,她已經百分之百能確定,這就是那個危險社會的暴徒!
他不僅製造了暴亂讓幾十個無辜的百姓傷亡,而她也因爲制止他的暴行被他用槍擊中。
她本可以避開子彈的,也當時那場面太過混亂了,人羣驚恐擁擠,一個孩子就在她身前,她幾乎是本能的把孩子拉到身後,看着那顆子彈朝自己胸膛而來……
她憤怒的嗓音一落,太監意外的愣了一下,蒙着面紗的臉上雙眼微微眯起。
“你認得我?”
“你個殺人變態,化成灰老孃也認得出你!”
“……”太監眼中又露出一絲不解。
別說他,就慕凌蒼都側目睨着她怒髮衝冠的樣子,眸光深沉難測。
夜顏在激動中,都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了,捏着拳頭恨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今天我一定要逮着你給那些受傷的羣衆一個交代!”
眼看她拔腿衝過去,慕凌蒼俊臉一沉,手快的將她給捉住,一把扯到自己胸前,“不許胡鬧!”
這女人,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嗎?
居然還想跟人打架!
聞着他身上的氣息,夜顏這才眨着眼清醒過來。
看着他臉上的怒氣,她心虛得都想找個地縫鑽了。
瞧那羅克凌空就來的架勢,她現在上去,怕是又得被他給殺一次……
“王爺,幫我個忙,逮住他好嗎?這人跟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一定要把他五馬分屍!”認識他這麼久,她求他的時候都是撒嬌耍賴,這還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哀求他。
慕凌蒼擡起頭,冷眸釋放着寒氣,死死的瞪着對面的太監身影,“你是何人?敢現身爲何又不敢露面?”
太監‘呵呵’一笑,那笑聲中像是夾雜了毒藥似的,空氣中似乎都多了一絲腐爛的氣息。
“我是閻王爺派來取你倆性命的,今日就是你倆的死期!”
“我呸!”夜顏轉身就是一口水,指着他又忍不住激動起來,“你以爲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想殺人就殺人?有種你就放馬過來,看誰把誰弄死!”
她不是故意要激動,她是激動到無法控制。這可是殺過她的仇人,就是他,把她害死讓她跑來這天秦國的。
試問,她怎麼能不恨?
“哼!跟我逞嘴勁兒?”太監不屑的哼道,隨着他雙眼露出狠毒的光,只見他猛然張開雙臂。
那廣袖無風自動,僅是這一個動作就讓夜顏看傻了。
而接下來的一幕是讓慕凌蒼變了臉——
那兩隻廣袖在擺動中,竟有無數只蟲子飛出!
‘嗡嗡’的聲音比蜂巢涌動還驚人!
“不好!是蠱蟲!”他厲聲一喝,抓着夜顏的手腕就朝遠處飛去。
然而,那些蟲子像是有靈性似的,追着他們而去。
密密麻麻的一片,光是那‘嗡嗡’的聲音也能讓人毛骨悚然。
夜顏是可以不怕,可是這些玩意兒對她身邊的男人來說,就算武功絕頂,也不敢冒然出手。
慕凌蒼這一飛,至少飛出幾十丈遠。
眼看到了坡邊,夜顏回頭一看,心都快從胸口跳出來了。
“王爺,你先走,我頂着!它們就是再多也不敢咬我!”她急聲說着,準備把身邊的他推到坡下。
他是有武功的,上次丞相府後山那麼高的懸崖都難不住他,這點坡度對他來說更不用放在眼中。
然而,在她扭回頭時,突然地面傳來沉悶的響聲,隨着響動聲,他們踩着的地面竟然裂開出一道縫——
“啊!”
她還沒回過神來,慕凌蒼已經抓着她躍進了地縫中,嚇得她驚魂尖叫。
落地的瞬間,頭上的縫隙又在一聲悶響中合上了。
夜顏驚訝的發現,這裡不但有暗門,地下更有修建的石屋,屋中各個角落還有月明珠……
她原地轉了兩圈,看格局,不止一間房。
而且,這裡居然還有牀!
她好奇的跑過去,剛準備摸摸那簡陋的牀,突然發現牆角有兩隻大斗,裡面居然裝着麪粉和米!
“王爺,這裡有人住嗎?”她問着話,四下張望,並沒有聽到附近有什麼動靜。
“這是?”慕凌蒼隨後就跟了過來,看着鬥中的食糧,忍不住皺緊濃眉。
很顯然,他也意外這種東西的存在。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啪啪’的撞擊聲,兩人猛然一震,臉色都變了。
夜顏恨道,“這些毒蟲,留在世上一定會害死很多的人,我還不如出去把它們幹了!”
在永華宮看着蟲子自爆以後,她一點都不怕這些所謂的蠱蟲。最多被它們咬一口,反正也會自愈的,要是連這點都怕,她活着還有個卵用,真的可以去死了!
慕凌蒼手快的把她拉住,不滿的瞪着她,“何時變得這般衝動了?”
夜顏難得一臉嚴肅跟他說話,“王爺,這不是衝動,這是熱血。我要是什麼也不做,那也太慫了。再說了,我能對付蟲子,總不能還要你去替我擋着吧?”
慕凌蒼將她拉到胸前,擡手撫着她絕色又無畏的臉頰,低沉道,“有本王在,何時都輪不到你出頭。”
如果外面沒有那個太監和那些嚇死人的蟲子,這種氣氛下,夜顏絕對不會跟他正經的。
但眼下情況不容她有打趣的心思,拉着他的大手,認真道,“王爺,廢話少說,把外面的東西幹掉纔是正事。”
慕凌蒼俊臉瞬間有些黑。
他說的是廢話?
然而事實證明,他倆現在說得都是廢話——
“嗡嗡嗡……”
蟲子的叫聲像針一樣刺入他們耳中。
夜顏轉身一看,臉色都嚇白了。
那地縫合得嚴嚴實實,連一縷陽光都透不進來,這蟲子是怎麼進來的?
她沒有多想,幾乎是下意識的朝那蟲子撲去,“王爺,你快躲一躲!”
他帶她進入這密室是爲了躲那些蟲子,可眼下這情況,出乎了他們的想象,最重要的是躲在這裡,對他們更不利!
此時此刻,她腦子裡唯一的想法就是替他擋下這些蠱蟲,不想他被咬,哪怕只是一口……
然後,就在那蠱蟲快落在她身上時,一道勁風掠過她臉頰,只見那蟲子猶如遇到龍捲風似的被刮沒影了。
夜顏回頭,哭笑不得的看着一臉陰沉的男人。
“王爺,你這樣沒用的,那蟲子不死,一會兒說不定還會來。”
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完,只聽‘嗡’聲從角落裡傳來,定眼一看,那像瓢蟲似的蠱蟲當真撲騰又要起飛。
“臥槽!”夜顏忍不住爆粗。
趁它沒恢復起飛前,她衝了過去,一腳狠狠的踩了上去。
別看那蟲子小,當她踩上時才發現,那蟲子好堅硬,像鐵石子一樣。
她沒踩碎,又不敢放腳,只能嚴肅的回頭,“王爺,快躲一邊去!”
這一回頭,餘光正好瞥到牆角的那兩鬥麪粉和大米。
她眸子一沉,又衝慕凌蒼叫起來,“我有辦法對付這些蟲子了,你快把麪粉擡到隔壁去!”
慕凌蒼朝牆角看去,不懂她要做何。
見他不動,夜顏心急的道,“快啊!一會兒蠱蟲多了,我要麪粉對付它們!”
時間緊迫,她也沒心思多跟他解釋,雙眼緊緊的盯着頭頂,並快速把外衫脫下來,打算來一隻捕一隻,先把時間拖住再說。
慕凌蒼被她一喝,雖心有不解,但還是照她的話做了。
這裡好幾間隔間,每個隔間都用暗牆做門,小時候他時常來這裡,有時還會在這裡住上一晚,對這裡是再熟悉不過了。
之所以把人引來這裡,是因爲這裡地曠人少,方便對方現身,也方便他與人交手。再者就是這裡獨特的機關,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敵人困死在此。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是血盟莊的人!
更讓他意外的是,這裡居然還有除了他以外的人在此居住!
這些麪粉和大米就是最好的證據!
夜顏打起十二分精神等待着,果然沒過久,翅膀扇動的聲響又從頭頂傳來。
聽聲音,她可以猜測到,血盟莊不止養了一種蠱蟲!
腳下踩着的傢伙好似也沒動靜了,她這才跳開,專心的去捕捉頭頂飛進來的。
雖說這些蠱蟲咬不死她,可她到底是血肉之軀,幾隻還可以容忍,當真一大片的包圍她,她也怕自己變成滿身血窟窿。
回頭看了一眼某個男人,只見他已經把裝有面粉和大米的鬥都搬去了隔壁石屋裡,而他不放心自己正準備抓她一同去隔壁躲避。
她趕緊甩了衣裳,主動跑向他。
“王爺,快進去!”
不等他伸手抓她,她反拉着他朝隔壁跑去。
兩屋之間原本是沒有門的,隨着慕凌蒼撥動牆上盛放月明珠的托盤,只見門口的地方,一面石牆正快速落下。
“王爺,留一條縫,把這些麪粉撒進去!”夜顏趕緊招呼他。
雖然還是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但慕凌蒼此刻也願意聽她的話,照她說得去做。
見他配合自己,夜顏還是挺感動的。要知道,這傢伙性子酷傲死了,動不動就甩眼刀子,她還真擔心他這個時候跟自己耍脾氣呢。
當然,她也沒閒着,動手把鬥裡的麪粉倒在了門口處,然後又向他交代起來,“你用點內力把這些粉末吹過去,記住,要讓它們全散開!”
她往後退了退,免得打擾他發功。
這石屋可能有人居住,但他們進來的時候她發現這裡面空氣閉塞,在這裡住的人應該離開好一段時間了。
也真是如此,讓她想到了粉塵的爆炸原理——
慕凌蒼也沒讓她失望,那挺拔的身軀下暗氣涌動,隨着他素手翻飛,廣袖如扇般扇出一道道強烈的風。
那小山般的麪粉如同滑帶般從留出來的縫口飛進對面石屋。
這一幕,夜顏都看呆了。
望着他帥氣無比的後背,她心口微微觸動。明明他纔是最應該受到驚嚇的,可他鎮定從容、冷肅無懼,甚至還想着要保護她……
不可否認,這一刻是真的觸動到了她的心。
如果放在前世,要是遇上這樣的男人,她肯定會主動追求。
可如今……
就算他們親密得好似連體嬰,她也不敢放飛自己的心。
眼見地面的麪粉全沒了,她趕緊又道,“王爺,退後!”
慕凌蒼肅然轉身走向她,只見她從袖中摸出一隻火摺子,他都沒反應過來,她卻突然將那火摺子從石門的縫口扔向了對面石屋——
“嘣——”
山崩石裂的響聲震痛了他的耳膜,可就在這響聲瞬間,他以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將她纖瘦的身子抓到懷裡——
“顏兒!”
爆炸聲還不算,隨着炸響聲,牆體也裂了,頭頂也裂了,塵沙猶如烏雲般將他們包圍,甚至有石塊落下。
兩人蹲在角落裡,夜顏除了耳朵被震到沒知覺外,身體完全被他包裹保護着。她暫時聽不見聲音,只清楚的感覺到他身體不正常的動了兩下。
而在密室外面的羅克,正得意洋洋的等着裡面的人被他放出的妖蠱咬死,可誰知道,眼看那些妖蠱鑽進了地下,卻突然傳來山崩的巨響聲。
“怎會這樣?!”他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震驚得有一瞬間腦子空白。
他知道伏戾王的厲害,所以不敢輕視,加上夜顏也在他身邊,他更是放出了自己所有的妖蠱,就是要全力以赴把這兩人弄到手。
可這麼多妖蠱居然……
回過神,他擡腳就想去看看自己的妖蠱怎麼樣了,可剛跑兩步,地面突然塌陷,在他身前露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他還沒來得及躍身下去,一抹黑影突然間從窟窿裡騰飛而上。
他下意識的運起輕功後退,目光猙獰的瞪着逃出來的男女,“你們、你們居然沒死?”
慕凌蒼一身寒氣籠罩,將懷中女人放在地上就朝他猛飛過去——
夜顏渾身無力的躺在地上,耳朵還沒恢復聽覺,只能看着他們打成一團。
蠱蟲或許厲害讓人忌怕,可那穿太監的惡人身手明顯不敵慕凌蒼。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慕凌蒼跟人交手,也算是大開了眼界。
這個十幾歲就征戰沙場的男人,被外敵冠以‘鬼王’之稱的男人,那真是容不得人半分輕視和小看。
那行雲如流水的招式,讓那羅克毫無還手之力,塵沙漫天,皆因他風暴般的氣勢躥涌——
她看得出來他有活捉羅克的心思。
其實,她也很想捉住這個隨身帶着蠱蟲的惡人!
不管他是否跟她一樣穿越而來,就憑他隨身帶着害人的蟲子,也絕對不能放過他!
確實,羅克步步敗退,根本招架不住慕凌蒼的一招一式。
粗喘的氣息代表着他快沒力氣躲閃了,眼看着慕凌蒼騰空而來,自己即將被生擒住,他突然朝夜顏的方向低吼喝道,“把她拿下!”
這一吼聲,慕凌蒼不覺有詐,幾乎是本能的收手欲飛身去救自己的女人。
可他這一收手,羅克翻手就朝他擲去一把匕首——
“王爺小心——”夜顏沒聽清楚他吼了什麼,但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對慕凌蒼使詐,這一幕,嚇得她渾身血液倒流,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提醒她。
她尖銳的嗓音充滿了恐慌,慕凌蒼在飛身閃過暗算時,嘴角不由得揚高。
看着羅克遁逃,他眯着眸子也沒去追,而是折飛回了她身邊。
“你、你沒事吧?”他蹲下身抱起她的時候,夜顏喘着粗氣在他肩上摸索起來。
“沒事。”將她所有的緊張和慌亂收入眼中,慕凌蒼低下頭,抵着她額頭輕蹭着。
“呼呼呼……”夜顏躺在他臂彎裡喘氣如牛,壓根沒注意到他眼裡罕見的溫柔和心疼。
不是她害怕,而是身體本能的反應,被那爆炸聲嚇軟了腿。
慕凌蒼剛準備抱着她下山,駐守陵園的侍衛們就從坡下趕了來。
同來的還有胡一永和魂殿的侍衛。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四處瀰漫的沙塵,不明白剛剛經歷的什麼。
胡一永快速上前,沉着臉的他語氣裡很是不滿,“王爺,聽說有人暗中盯梢,爲何不等末將來了再動手?”
“本王沒事,胡將軍不必擔憂。”對他不滿的口吻,慕凌蒼絲毫未動氣,只是淡聲對他道,“檢查一下陵墓,看是否有損壞。本王會去皇上面前請罪,你且加派人手保護好陵墓,其他事宜等本王回魂殿再說。”
語畢,他抱着夜顏朝坡下走去。
回到馬車裡,夜顏才緩過一口氣,雖然耳朵還‘嗡嗡’響,但也總算能聽到聲音了。
“王爺,我是不是做了一件要受罰的事?”靠着他胸膛,她揪心問道。
那陵墓一看就非同尋常,雖然地下密室只被炸燬了一角,可對封建的古人來說,這也是大忌。
“不用擔心,本王會向皇上稟明清楚的。”慕凌蒼收緊手臂,許是知道她聽覺有傷,所以低頭在她耳邊輕道。
“可是,我怕你娘晚上會來找我算賬。”
“……”慕凌蒼嘴角狠狠一抽。貼着她皙白的耳朵,接着道,“她就算找你,也是因爲喜愛你。”
“不要吧?我開玩笑而已。”夜顏都被他的話嚇出冷汗了,“回頭你給她老人家上柱香,就說我是無心冒犯,那種情況下不把蟲子炸死,我們會被咬死的。”
慕凌蒼嘴角再狠狠一抽。
也是他貼着她耳朵說話,夜顏又沒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來的笑意。
…
聽說皇陵發生的事,祁曜又震驚又怒。
指着跪在地上的兩人,氣得手都在顫抖,“你們、你們居然毀了她的陵墓!”
如果說他是爲了血盟莊的人動此大怒夜顏還能想通,可他因爲慕凌蒼母親的陵墓而動此大怒,夜顏那真是一臉懵逼,怎麼都想不通。
難道慕凌蒼的娘是他親妹子?
可公主墓不該修在皇家陵園裡嗎?
她知道毀壞陵墓是大罪,但是是真的想不明白皇上的在意究竟是爲了什麼。
對慕凌蒼的寵愛,對慕凌蒼母親陵墓的在乎,要不是慕凌蒼姓慕,她都要懷疑那地方葬的是皇上最心愛的人了。
“皇上,臣知罪。”慕凌蒼也不辯解,面無表情的承認着錯誤,“損毀陵墓,是臣不孝,臣回宮並非爲了求得皇上原諒,只是想向皇上稟明一切,望皇上今後能多加提防,以免受血盟莊毒害。臣這就帶顏兒回孃的陵寢以死謝罪,從今以後在泉下常伴娘左右。”
“你……”祁曜眸孔大瞪,厲聲呵斥起來,“胡鬧!朕有說過要治你死罪嗎?”
聽着他倆對話,夜顏額頭上全是冷汗。
特別是她身邊的男人,要不是皇上就在跟前,她都想撲過去掐死他了。
誰要跟他徇情啊?
她還以爲他們進宮只是解釋陵園發生的事呢,哪知道他居然想拉她一起去死……
要這樣的話,那她幹嘛冒着被炸死的危險去對付蠱蟲,還不如讓它們咬他們!
氣氛突然變得僵起來,但祁曜的怒火併沒有消下去,轉眼厲聲問道,“血盟莊不是江湖邪派嗎?你們如何招惹上他們的?”
慕凌蒼不答反問,“難道皇上忘了夜芸與血盟莊的世仇?”
聞言,祁曜身子一震,很顯然,他是纔想起這事。
也不怪他忘記了,他跟夜芸說起來也有二十幾年沒見了,日理朝政的他也分不出心思去管這些私人恩怨。
他目光看向跪在身前的夜顏,多了一絲複雜,“朕已經下令封鎖那晚的消息了,爲何還有人知道你的來歷?”
夜顏擡起頭,也不懼怕他,只是如實道來,“回皇上,那個人喬裝成太監的樣子,之前入宮時民女與王爺就在宮門口的花壇附近見過他。我們出宮後他就一直尾隨我們,直到到了陵園時才現身對我們動手。皇上,我們也不是有意帶他去陵園的,實在是不知對方底細,王爺只能把他往陵園引。您是不知道,他隨身攜帶的蠱蟲有多厲害,而且數量繁多,那些蠱蟲若不毀掉,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災難。”
如今冷靜下來,她還真是感到後怕。
要是蠱蟲爲害一方,就算她放幹血也救不完人。
要是皇上重視還好,她就怕皇上不重視,宮裡太監出了問題,說不定那人報復起來,第一個就拿皇上出氣。
祁曜龍眉頭皺得死死的,神色又沉又怒。
對她的話,他沒有懷疑的理由。而且有人喬裝成太監出現在宮裡,不論是誰,都必須要找出來!
在他們面前,他揹着手來回走了兩圈,隨即對一旁年長的太監道,“裕德,宣鄭紹和華武兩位將軍進宮見朕!”
裕德速上前,恭敬領旨,“是,皇上。”
他一走,祁曜隨即就對夜顏道,“你先下去,朕還有事同伏戾王商議。”
夜顏哪敢不從?
“是,皇上,民女告退。”
看了慕凌蒼一眼,見他正對自己頷首示意,她也點了點頭,然後退出了御書房。
對這皇宮,她一不熟地兒,二沒熟人,自然不敢亂跑,只能在御書房門外的小花園邊等候慕凌蒼出來。
可她哪裡知道,她就是站在御書房門外也有人敢找上她。
一侍衛從遠處走來,直接走向她,恭敬道,“夜小姐,三公主有請。”
夜顏臉色一下就變了。
這三公主現在盯死她了麼?
她現在完全把她當成第三者插足了,簡直可笑到了極點。
就慕凌蒼來說,壓根就沒把她當一回事。再說了,就算講先來後到,那也是她這身體跟慕凌蒼最先定情的,那傢伙現在都忘不了當初的小丫頭,可見三公主有多自作多情。
“勞煩你回稟三公主,就說我隨時會被皇上召見,實在不敢走遠。”她肯定不會去的,傻子纔會聽人擺佈!
“夜小姐,三公主就在外面,不用您走太遠的。”侍衛耐心勸道。
“可我腳痛,真的不便走路。”
“這……”侍衛盯着她的雙腳打量起來,明顯不信她的話。
“怎麼,難道要我大庭廣衆之下脫了褲子讓你檢查嗎?”
“小的不敢!”侍衛低下了頭。本以爲他會放棄勸說,可沒想到他接下又道,“但是三公主可以替您查看,若夜小姐身子有傷,還可讓御醫替您診治傷痛。”
聽到這,夜顏耐性全無,冷着臉朝他怒道,“滾!”
要是平日裡她心情高興,興許也就去了。
可今日經歷了那麼大一場爆炸事件,她實在沒心情跟這些人玩!
那侍衛變了臉,壓根就沒想到她會這麼兇,最主要的是絲毫不給三公主面子。
“夜小姐,您這樣可是對三公主不敬的。”
“耳聾了嗎?我讓你滾!”夜顏一嗓子扯高,白皙的臉都漲紅了。
“出了何事?”御書房的門被打開,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冷冰至寒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夜顏身前的侍衛。
“參見王爺。”侍衛見到他,極快的跪下行禮,並解釋道,“三公主聽聞夜小姐在宮中,就差小的過來請夜小姐去御花園賞景。”
“王爺……”夜顏一頭朝門口的男人撲過去,委屈的指着地上的侍衛,“我說今日受了傷走不得,可他居然懷疑我說謊,還想叫人給我驗身。王爺,人家清清白白的身子怎麼能給人看呢?這人,分明就是見我貌美對我起了色心!”
管你媽什麼公主,想欺負她,門都沒有!
來這個異世,她總結的教訓就是,縮頭要挨刀,迎頭也要挨刀,橫豎都是刀,她幹嘛要當縮頭烏龜?
她一個未來世紀的人,連心機都耍不過人家,那她也別混了,找根繩子上吊得了!
“你好大的膽子!”慕凌蒼一把將她扯到身後,擡腳朝侍衛走了過去。
夜顏看不到他臉上的神色,但那一身砭人肌骨的殺氣讓她下意識的移開視線。
只見慕凌蒼奪下那侍衛腰間佩刀,一刀刺入他胸膛——
“唔!”那侍衛眸孔突出,嘴角快速的溢出鮮血,估計他自己都沒想到會這樣死。
這一幕,讓把守禦書房的御前侍衛都驚得目瞪口呆。
夜顏偷偷瞄了一眼,嘴角勾起冷冷的乾笑。
這麼爲三公主說話,真不知道得了三公主多少好處!
別想她同情,她現在四面楚歌,同情誰都是挨刀的下場!
“你比你娘聰明得多。”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渾厚的嗓音。
“皇上!”夜顏頭皮一麻,趕緊朝他跪了下去。
------題外話------
慕慕還是很有潛力當妻奴的,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