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斬斷青絲埋葬愛

頭頂的太陽熱力十足,炙烤着樑雨欣單薄的身體。頭暈目眩的樑雨欣漸漸止住了哭聲。她緩緩起身,伸手擦乾了眼裡的淚水。她走到那爐竈前,將那口漆黑的鐵鍋翻轉過來,發現鍋裡面已經生滿了暗紅色的鐵鏽。

樑雨欣忽然笑了,喃喃說道:“好吧樑雨欣!既然你無處可去,既然你一無所有,那麼你就安心地呆在這裡吧!總不見得真的會餓死在這兒吧!”說到這裡,她忽然又攥緊了兩隻拳頭大聲道:“樑雨欣!加油!”

說完她匆匆地走進室內,發現此時那水缸裡的水已經滿了。於是她舀了一瓢水倒進臉盆,找了一塊抹布洗乾淨,開始動手擦拭起自己的宿舍來。

她口中哼着小曲兒,手上不停地動作,將炕上、桌上、文件櫃裡那些細細的灰塵統統擦抹乾淨;她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將爲數不多的衣物用品等整齊地擺放好;之後又在水缸後面找到了一把半舊的笤帚,將宿舍內和教室內的地面仔細清掃一遍,又將那些落滿了灰塵的桌椅擦乾淨。

忙完了室內的活計,她又舀水將那口鐵鍋清洗乾淨,打算燒些開水將自己也清洗一下。然而,饒是這個時年二十二歲大學本科畢業的有志青年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卻就是不能將那些木柴點燃,一滿盒火柴倒是用掉了大半盒。

滿頭大汗的樑雨欣不禁垂頭喪氣地直接坐到地上發起呆來。教室邊一株高大的老樹上的兩隻麻雀不停地上上下下地聒噪,彷彿在也在嘲笑着這個沮喪的女孩兒一般。

樑雨欣突發小孩兒心性,抓起手邊的一塊小石頭朝着樹上的鳥兒扔去。

麻雀們“騰”地一下飛走了,樑雨欣輕聲道:“看你們還敢不敢亂叫!哼!”

說完她又拿起火柴盒,準備繼續對付那幾根木柴,卻聽到一個清脆的童聲叫道:“樑老師!我們給你送被褥和晚飯來了!”

樑雨欣欣喜地回頭,就看見李勝肩上扛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袱,身後還跟着一個與他年紀相仿、梳着兩根麻花辮子的大眼睛小姑娘,小姑娘的手裡拿了一個用紗布蓋着的筐籃。

樑雨欣緊走幾步迎上去,接過了李勝肩上的包袱。

李勝嘻嘻笑道:“我媽叫我把被褥給你送來,這是張小芹,我們的大班長,她媽給你做了烙餅和鹹鴨蛋,還給你摘了兩根脆黃瓜呢!”

樑雨欣衝着張小芹笑道:“謝謝你了小芹,也代我謝謝你媽媽!”

張小芹是個活潑的女孩兒,絲毫也沒有害羞的意思,她脆生生地笑道:“不用客氣樑老師!我媽說以後你想吃什麼就只管告訴我,她給你做!”

她說完轉身朝着宿舍內走去,將食物從籃子裡取出來放到桌子上,又幫着樑雨欣將被褥擺到炕上。

樑雨欣看着那兩張黃燦燦的烙餅,忍不住悄悄嚥了咽口水。

張小芹笑道:“樑老師您一定餓了,快吃飯吧!我去幫您生火燒水去!”說完跑了出去。

樑雨欣有些不好意思,卻又禁不住食物的誘惑,便急匆匆地拿了一張餅放在口中嚼着,也走到了草棚前。

只見李勝手中拿了一把乾燥的穀草,張小芹擦着了一根火柴點燃。李勝將穀草放進竈膛內,張小芹小心地將幾塊細些的木柴慢慢放到穀草上。很快那金黃色的火苗便歡快地舞蹈起來,鍋裡面開始升騰起白色的蒸汽。

張小芹順手將一隻鍋蓋蓋在上面笑道:“等您吃完了飯,水就燒開了!”

樑雨欣感激地點點頭,轉身回到宿舍內,朝着那些烙餅、鹹蛋和翠綠的黃瓜發動了進攻。這些極爲平常的食物將她的每一顆味蕾都調動起來,令她吃得心滿意足。

兩個純真是孩子一邊燒水一邊嬉鬧,清脆的笑聲使得這座老舊的建築物處處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樑雨欣飽餐一頓走到室外,那一鍋清水也開始沸騰起來。兩個孩子嘻嘻笑着跟樑雨欣道別,樑雨欣叮囑了幾句,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這才取出那隻掉了磁漆的臉盆和自己帶過來的兩塊毛巾開始清洗。

夜色慢慢降臨,梳洗過後一身清爽的樑雨欣搬了一隻木凳坐到教室外的空地上。微帶涼意的山風溫柔地撥弄着她肩頭柔順的長髮,彷彿情人充滿愛意的撫摸。

樑雨欣拿出手機自拍了幾張相片,鄭重地保存起來,之後她忽然拿出一把早已準備好了的剪刀,毫不猶豫地抓住一把頭髮,“咔嚓”一下便剪掉了一大把。

她眼中淚水滾滾流下,手上的動作卻不曾有絲毫的停頓。她不停地剪着,直到頭上只剩下寸把長的黑髮,她才終於丟掉手中的剪刀,再一次埋頭痛哭了一場。

哭夠了,她將那些凌亂的頭髮裝進一隻塑料袋裡,起身走到旁邊的樹林中,徒手挖了一個不大的土坑,將那一團秀髮小心翼翼地埋了進去。

眼看着那些紅褐色的土壤將塑料袋緩緩淹沒,樑雨欣再次落淚,心痛得彷彿自己的青春與生命都被埋葬了一般。

夜色漸深,樑雨欣將教室的門和宿舍的門緊緊地插住,之後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想將那張沉重的辦公桌推到門邊去,可是由於那張桌子實在是夠沉,室內地面又是青石鋪就,十分粗糙,因此無論是搬還是推,那辦公桌都是紋絲不動。無奈樑雨欣只好放棄,卻又心有不甘地將那隻木凳搬到門前,將上面的臉盆裡盛滿了水,彷彿這樣便能阻止什麼東西闖進來一般。

土炕邊的牆上有一根細細的塑料繩,只要輕輕地拉一下,宿舍內那盞節能燈泡就會亮起。但是樑雨欣卻並不打算這麼做,她摸黑爬到炕上,靠着李勝媽媽新做好的被褥半躺着,拿出手機給尹雙雙和樑雨楓各自發了一條短信,簡單地告知他們自己已經到達了目的地,對於這裡的艱苦條件卻隻字未提。

因爲這裡手機信號不是很好,所以發送那兩條短信竟足足用去了五分鐘的時間。樑雨欣又打開移動數據嘗試上網,卻發現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樑雨欣無奈嘆息一聲關掉了手機脫衣睡下,她閉上雙眼想好好睡一覺。但是這山野間雖然有涼爽的夜風吹拂,這間狹小的宿舍裡卻依舊非常悶熱,因此樑雨欣輾轉反側了很久之後才漸漸地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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