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雨欣辛辛苦苦地在一個不停循環往復的夢裡掙扎了許久之後,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瞼,模模糊糊中她竟然看到了母親裴毓敏的面孔正含淚地望着自己。
樑雨欣的嘴角便噙了一絲苦笑,輕聲道:“媽媽,我又夢見你了!媽媽…….媽媽……”
卻聽得那個熟悉的聲音帶着哭腔喚道:“雨欣,我可憐的孩子!你可算是醒了,你嚇死媽媽了呀!”
樑雨欣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只覺得渾身痠痛,頭昏腦漲。
她疑惑地睜開眼睛望着面前母親流淚的面孔,輕聲叫道:“媽媽,真的是你嗎?你怎麼來這裡了?你是怎麼來的……”說着便掙扎着要起身,卻被母親伸手按住了身子。
村長李長有的聲音響起道:“樑老師啊!你已經病了兩天了。那天我們終於開通了道路,發現你正發着高燒躺在炕上說胡話喊媽媽,爐火早就熄滅了,這屋子裡冷得像個冰窖一樣,唉,是我的工作沒做好,讓你受苦了……”
樑雨欣這才意識到自從那天睡倒以後自己竟直到現在才醒過來,可能是因爲體力透支嚴重和寒冷的天氣導致了發燒生病。
李長有接着道:“村子裡通向外面的路還沒有開通,我們沒法送你去醫院,就只好找了退燒藥餵你喝了,我那婆娘又用土辦法給你退了燒。”
樑雨欣微笑着道了謝,裴毓敏流着淚開口道:“那天我們自新聞裡得知這裡下了大雪,因爲放心不下就給你打電話,可是竟然一直打不通。媽媽實在是放心不下,就跟你哥哥和你霍叔叔一起坐飛機趕到了市裡,又打了出租車趕到了縣城。可是因爲鄉間公路上積雪嚴重,所有車輛都無法通行,我們只好在縣城裡等着。昨天晚上道路總算恢復通行,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們就從縣城往這裡趕,到了紅石砬鄉以後又步行了四個多小時才總算見到了你……”
樑雨欣滿心歉疚,伸手拉住母親的衣襟道:“媽媽,你別難過了,我身體沒事的,就是累到了纔會生病的。現在我已經好了,就只是沒有什麼力氣而已。”
裴毓敏點點頭擦了擦眼淚,開始自一個大行李箱中往外拿東西,她一邊拿一邊說道:“我們給你買了些吃的和日用品,幸虧帶了這隻拉桿箱,否則真不知道怎樣才能把這些東西帶到你這裡來呢!”
樑雨欣笑嘻嘻地道:“謝謝媽媽,哦,對了,我哥哥和霍叔叔呢?”
站在門口處的樑雨楓和霍俊急忙走到前面來,樑雨欣道:“霍叔叔您好,謝謝您陪着我媽媽來看我,否則媽媽一定會急壞了的。”
霍俊笑着點頭道:“雨欣,你不用跟霍叔叔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啊!”
樑雨楓笑着摸了摸她的額頭道:“你這丫頭,就會嚇唬人!還好已經退了燒,否則媽媽不知道會急成什麼樣子呢!”
一家人親親熱熱地說了一會兒話,樑雨欣便道:“天晚了,就麻煩李村長帶着我哥哥和霍叔叔去村裡住吧,媽媽一個人留下來陪我就好了。”
衆人點頭答應,李長有等人便紛紛離去。裴毓敏在鐵爐子上弄了些熱粥,與樑雨欣兩個一起吃了。二人前嫌盡釋,躺在熱乎乎的火炕上閒聊,一直嘮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樑雨欣身體好了大半,便勸裴毓敏回玫城去。裴毓敏不肯,一定要留下來再照顧她幾天。
樑雨欣笑道:“媽媽,明天孩子們就要回來上課了。因爲這場大雪和我的病,他們的功課已經落下了好多,我得抓緊時間給他們補回來,再有一個多月就要期末考試了,我可不想讓我的學生們排名墊底。我原本就沒什麼病,不過就是累了一些,現在已經沒事了,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裴毓敏嘆息道:“媽媽知道你身體沒有大礙,可是……你的內心呢?每天孩子們放了學以後,這裡就剩下你孤零零的一個人,媽媽是擔心你……”
樑雨欣笑着截斷了她的話道:“媽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放心吧,我現在過得很充實很快樂,並且更加自信與堅強。”
“我跟霍天成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那段半路夭折的感情已經再不能讓我傷心難過影響我的生活了!我現在深深地懂得了一個道理,一個女人必須堅強獨立,靠着自己的努力生活纔會有意義,纔會活得精彩,就像媽媽你一樣!”
“我現在只想把這裡的工作做好,爲將來正式步入職場工作積累經驗。前段時間我跟王老師通過電話,他說學院裡對我的評價很高,只要我能通過考試,加上我在這裡支教的經歷,留校任教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所以媽媽,你的女兒現在對未來充滿了信心,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至於那些什麼孤獨啊寂寞啊,那些東西都是爲那些窮極無聊的人準備的!而我的腦子裡每天都被這些孩子們填的滿滿的,被工作填的滿滿的,當然我心裡還有媽媽你,我又怎麼會孤單寂寞呢?你說是吧!”
裴毓敏聞言由衷地笑了,輕輕地摟住女兒瘦削的身體柔聲道:“好,我的雨欣長大了,媽媽可以放手了。好吧,媽媽就聽你的勸回家去,好讓你安心工作,好不好?”
樑雨欣脆聲笑了,裴毓敏也笑了。但是她卻沒有聽出女兒笑聲後面的勉強,沒有看到她眼底深藏着的悲傷。
吃過早飯,樑雨欣跟裴毓敏兩個人緩緩走在去往村子裡的路上。
樑雨欣委婉地詢問了母親與霍俊的事情,裴毓敏便嘆息着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當樑雨欣得知母親差一點因爲自己的緣故而拒絕了霍俊的時候,不禁緊緊地摟住母親的身體道:“媽媽,你真傻!就好像你不跟霍叔叔在一起,就看不到霍天成跟別的女人戀愛結婚一樣!何況如果你真的因爲我放棄了後半輩子的幸福生活,你想我會過得快樂嗎?霍叔叔是多好的一個人啊!你這些年也吃了太多的苦頭,現在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你可得抓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好好地跟霍叔叔在一起生活啊!”
裴毓敏聞言感動不已,也摟緊了女兒叮囑了好多貼心的話。
不知不覺村莊已經在望,迎面就見霍俊與樑雨楓二人正含笑立在路邊等候。樑雨欣迎上去招呼,與霍俊竟毫無隔閡。隨後,李長有趕了馬車將裴毓敏三人送往鄉上的班車站,樑雨欣與親人們揮手作別,之後返回學校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