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直到一更天的時候,凌烈才睡醒過來,他木訥地坐直身體,卻似乎不知道該做什麼,輕舞見狀,連忙一拍手,一直守在門外的侍劍連忙跑出院去。只半盞茶的時間,房門被打開了,從外面進來十幾個家丁,有的在搬浴桶,有的在倒水,不一會,一桶熱氣騰騰的洗澡水便放好了。輕舞向他們一揮手,侍劍立刻帶領所有的人退了下去,並隨手關好房門,輕舞將凌烈從牀上扶起,柔聲對他說道:

“烈,我給你洗洗澡吧!”

凌烈順從地像一隻小貓,任憑輕舞爲他脫去一件件衣裳,又將他拉進浴桶。輕輕地爲他擦着身體、輕舞竟然情不自禁對他談起了心事:

“以前是我坐在裡面,你爲我擦身,和我說話,而現在,倒換成坐在裡面的是你,我爲你擦身,和你說話,這恐怕是我從未想過的景象呢!不過這都是我甘心情願的。之前一直是你在照顧我,現在該換我來照顧你了,洗完澡,換身乾淨衣服,你一定會舒服些的。”

仔細地幫凌烈洗淨身體,輕舞又幫他穿上了嶄新的衣服,細心的將頭髮梳起綰好。打理好凌烈後,她又一拍手,侍劍立刻帶人進來迅速將浴桶搬走,收拾好房間,同時有丫環端來一盤盤精緻的菜餚,輕舞親自喂凌烈吃了一碗飯。侍劍再次帶人進來時,輕舞吩咐道:

“侍劍姐姐,忙了一夜了,你也回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侍劍關切地看了凌烈一眼,點了點頭,略微放心地回道:

“那就有勞姑娘費心了。”

輕舞點頭示意,侍劍便帶人離開了東跨院,聽到外面安靜下來,輕舞這才服侍凌烈躺下休息,輕輕爲他蓋好被子後,輕舞便準備起身去一旁的椅子坐下,但才一動身,手腕卻突然被什麼牢牢抓住了,她低頭一看,原來是凌烈的手,而與此同時,一聲低沉嘶啞的懇求聲飄進了耳朵:

“別離開我!”

“我不走,我就坐在你牀邊。”

輕舞輕輕地拍了拍凌烈的手,安慰着他,但那手卻依然緊緊地抓着她,一點沒有鬆開的意思,輕舞略微考慮了一下,很快做出了讓步,她沒有再勸凌烈放手,而是主動在他的身邊躺了下來,身體才一接觸到牀,一雙手臂便立刻環到她的腰上,將她緊緊摟住,輕舞感覺到那手臂傳來的是輕微的顫抖,她知道此時的凌烈是一個受了傷而又無助的人,於是她選擇背對着他,讓他盡情地發泄,直到聽到背後低低的抽泣聲漸漸變成了鼾聲,輕舞這才放心的也閉上眼睛,靜靜地睡着了。

# # #

侍劍端着飯菜來到凌烈居住的窗前,看着房中依舊沉默的那個男人,心裡真不是滋味:主人已經在這裡住了十天了,可情緒還是十分消沉,如此下去,恐怕主人就會這麼被毀了,而御冰堡冤死的那些人也就只能是白死了,不行,不能這樣下去!打定主意後,侍劍便邁步進了房間。此時、輕舞剛爲凌烈梳好頭,一見侍劍來了,便立刻放下梳子,過來接住食盤,客氣地說道:

“侍劍姐姐,我說過了,莊裡的事情那麼多,端飯送水這種小事我來做就行了。”

“姑娘照顧主人,已經是傾盡全力了,若這些小事還要勞煩姑娘動手,那便是侍劍失職了,到時就算主人不加以責罰,侍劍也無法給自己交待。”

“侍劍姐姐言重了,以後輕舞不會再提此事了。”

“主人還是不願講話?”

輕舞看了看凌烈,點點頭答道:

“還是老樣子,一點也不見起色。”

“這樣可不行,主人若再如此,只怕就毀了。”侍劍無不擔心地說道。

“有這個可能,那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他重新振作呢?”

“姑娘放心,侍劍心中已有辦法,煩請姑娘先回避一下,這裡就交給我好了。”

看着似乎胸有成竹的侍劍,輕舞點頭答應,於是她獨自離開房間,出了東跨院,爲了多給侍劍一些時間,她決定到杭州的西湖轉轉。難得忙裡偷閒,欣賞着那秀美的景色,輕舞的心中卻沒有一絲輕鬆,她很清楚,如果凌烈真的振作起精神,接下來勢必有一場腥風血雨的爭鬥,容笑然與凌烈之間一定會有一個失敗者,而無論誰勝誰負,雙方都會付出極爲慘烈的代價。不知爲什麼,輕舞並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三年的相處中,她一直感受到容笑然對自己很好,而凌烈如今又是她唯一在乎之人,萬一真有一方出事,她真不知道自己心裡會怎樣。不經意地摸到小腹,輕舞想起腹中的孩子,這些日子只顧照顧凌烈,竟忽略了這幼小的生命,凌烈似乎一直沒有發現她有孕在身的事情,而她也從未想過主動開口告之,望着那水面的粼粼波光,她不禁輕問道:

“孩子,娘該不該告訴你爹你的存在?你爹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是怎樣的表現呢?”

直到黃昏時分,輕舞纔回到綠翠閣,才一進門,一個年輕家丁便迎了上來,恭敬地招呼道:

“姑娘,您可回來了,剛纔莊主到處找您,小的說您出莊了,莊主還將小的教訓了一頓,責怪小的辦事不周,沒有派人跟着姑娘,莊主怕您不熟悉這裡地形,萬一迷路怎麼辦,小的剛纔還出去找了您半天,也沒看到您,真把小的給急壞了。”

“李墨,你沒對莊主說是我不肯讓你跟着的嗎?”

“說了,但莊主不信。”

“侍劍姐姐也真是的,難爲你了,放心,以後不會再讓你爲我的事挨訓了。”

“小的挨訓倒沒什麼,只要姑娘平安就好。對了,莊主正在正廳等着姑娘,讓小的守在門口,一見姑娘便請您過去。”

“噢,是嗎?那好,我這就過去。”

輕舞穿過門廊,緩步來到正廳,才一進門,一眼便看見了坐在正中央太師椅上的凌烈,雖然外表與她出門前沒有兩樣,但那雙眼中卻不再是呆滯散亂,而是炯炯有神,散發着異樣的光芒,輕舞心中立刻明瞭七八分。而坐在左側的侍劍見到輕舞,則立刻快步走了過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姑娘,您可回來了,您看,我家主人他……”

“他已重新振作起來了,對嗎?”

“對,對,姑娘好厲害,才一進門就看出來了。”

輕舞點點頭,突然看見侍劍的左臉又紅又腫,隱約還有手印浮現,她擡手輕輕碰了一下,侍劍立即吃痛地躲開了,輕舞放下手,看向凌烈;

“看來讓他振作起來並不容易啊!”

凌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身來,來到輕舞身邊,十分歉意地承認着錯誤:

“是我剛纔太瘋狂了,被激怒後竟失手打了侍劍一巴掌。侍劍,這件事是我不對。”

“主人,您千萬別這麼說。”侍劍連忙擺手,否定凌烈的說法,“是侍劍言語中諸多冒犯,主人教訓侍劍是理所應當的,再說一個巴掌就能讓主人振作,那侍劍就算爲此多挨幾個也是心甘情願的。”

“真是難爲你了。”輕舞輕聲嘆道。

“奴婢這麼做只是在盡奴婢的本分,請主人和姑娘不要再提此事了。”

凌烈轉過身面向輕舞,輕輕牽起她的手,言語中流露着無限的感激:

“舞兒,謝謝你,謝謝你在我最絕望的時候留在我的身邊!如果沒有你的陪伴,我想我早就瘋了,是你的愛將我拉了回來。我凌烈在此發誓:今生今世決不負你,如有違背,願受五雷轟頂!”

輕舞搖搖頭,別有深意地應道:

“五雷轟頂就算了,這種事誰也無法預料,只是我希望你記得你說過的話,絕不會騙我,若有一天你對我說謊了,我們之間的緣也就盡了。”

凌烈微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細微的異樣,然後笑道:

“怎麼會呢?我是不會騙你的。”

“那就好。”輕舞信任地點點頭,又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要去報仇嗎?”

“當然,不過不是現在,御冰堡一劫已使我堡元氣大傷,現在當務之急是重整兵馬,待聚集足夠的實力與容府對抗了,我自會去找那容笑然討回公道。”

“那需要多長時間?”

“十天。”凌烈的語氣十分肯定。

“這麼短?”

“姑娘儘管放心,御冰堡的實力並不只在堡中,我們在各地都有分部,只要主人一聲號令,十天之內,所有的下屬均能趕到此地。”侍劍不失時機地插嘴解釋道。

凌烈深情地望着輕舞,十分慎重地問道: Wшw ⊙тт kдn ⊙¢O

“舞兒,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對嗎?”

“是的。”

“謝謝你,舞兒。”

凌烈將輕舞一下子攬入懷中,緊緊地擁抱着,輕舞則將頭靠在了他的肩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侍劍何等聰明,當然知道此時最好迴避,於是,她悄悄地退了出去。待凌烈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兒時,卻發現輕舞已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他深知,輕舞這段時間一直在忙着照顧他,也是吃了不少苦,是時候好好休息一下了。凌烈溫柔地橫抱起輕舞,回到自己房間,將她輕輕放在牀上,併爲她蓋好被子,輕輕撫摸輕舞熟睡的臉,凌烈的臉上此時卻寫滿了無奈,他輕聲說道:

“我的小仙女,你太天真了,在這個世間,哪有人不說謊的呢?如果只爲了一句謊言而要相愛的人分離,那天下就沒有夫妻了。”

# # #

接下來的幾天裡,真的陸續有大批的人來到綠翠閣,侍劍每天都忙前忙後地張羅着,還好綠翠閣的資金雄厚,否則這二三百人的衣食住行還真是大問題,凌烈也每天早出晚歸,一邊與手下各部頭目研究事情,一邊也在爲重振御冰堡的前期工作做着各種準備。相比之下,只有輕舞一人比較閒,凌烈覺得堡中之事不應打擾到輕舞的生活,所以一直沒讓她插手,而輕舞本來也不願多管閒事,正好躲個清靜。只是她一直未將孩子的事告訴凌烈,雖然身材較之前略顯肥胖,但因她天生身體瘦弱,如今這個樣子倒沒引起凌烈的注意,不知爲何,輕舞總覺得時機未到,便也是隻字未提。

有了期望的目標,時間便過得飛快,轉眼間,十天已過,凌烈的復仇大軍也已準備就緒,整裝待發。第十一天清晨,凌烈梳洗完畢,便傳令出發前往蘇州容府,輕舞也一路隨行,因兩地相距不遠,所以僅用一天半的時間這一大隊人便來到蘇州容府門前。容福一見此景,嚇得立即飛奔進府通報,不一會,容笑然便帶着家丁護院四五十人衝了出來,只見容笑然依舊是一身白衣,手持紙扇子,微笑着對凌烈說道:

“剛纔下人來報,說有人來鬧事,我還以爲是誰,想不到竟然是凌堡主,一段時日不見,堡主別來無恙吧?”

“哼!”凌烈冷冷地看着面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人,面無表情地回道:“託容三公子的福,我凌烈福大命大,還沒那麼容易死。”

“不知堡主帶這麼多人來到我容府想做什麼?”

“你說呢?”

“恕笑然愚昧,請堡主明示。”容笑然禮貌地恭了恭手。

“好,你既然裝糊塗,我就來爲你挑明。容笑然,我來問你,你率人來我堡鬧事,可是事實?”

“是。”

“那你夜襲御冰堡,殺死我堡內341條人命,可是事實?”

“堡主此言差矣,我帶人去貴堡鬧事不假,但當時因輕舞出面阻止,我只好帶人先退下山去,此事輕舞是知道的。”

“不錯,當時三少爺與我約定暫時休戰,三日之內絕不再去打擾御冰堡。”輕舞肯定了這件事情。

“就是這樣,下山之後,我們住進山腳下的客棧,因當時不少人都被輕舞打傷,我們一直忙於救人,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夜襲貴堡,御冰堡出事我也是三日之後上山才得知的,請堡主不要聽信小人之言,冤枉了好人。”

“好人?你是嗎?”凌烈冷笑一聲。

容笑然一拍胸脯,挺胸昂頭地說道:

“在下自認不敢承認好壞,但也絕不是奸險小人,從未做過如此陰險之事,還請堡主明察。”

“若我說有證據呢?”

“那就請堡主拿出證據,若能說服笑然,笑然自當俯首請罪。”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好!我就會讓你無話可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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