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剛一踏進園門,容笑然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花圃前胡亂揪着花的容棲鳳,他笑着搖了搖頭,然後緩步走到容棲鳳的身後,佯裝惋惜地說道:
“唉,可憐的花兒們啊,你們真是不幸,明明什麼事都沒做,卻無端地被人用來泄憤,你們的命運真是太可憐了。”
聽到自己的哥哥這麼說,容棲鳳就更生氣了,她一邊更加用力地揪着眼前的花,一邊反駁道:
“它們可憐?它們再可憐有我可憐嗎?爹孃平時那麼疼我,可是今天我卻被爹這麼訓斥,還當着那麼多下人的面;再說,讓我嫁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一點也不問我的意見,這不是等於不在乎我的幸福嗎?我纔是最可憐的。”
“好了,鳳兒,你就手下留情,饒了這些花吧!你就是揪掉再多的花,也不能解決你的問題。”容笑然輕輕抓住容棲鳳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動作。
容棲鳳還沒有發泄夠,當然不肯就這樣罷手,她想掙脫容笑然的控制,可是無論她怎麼想辦法,容笑然的手卻依然在她的手腕上穩穩地握着。終於,容棲鳳耗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這纔不再掙扎,她無力地垂下了手臂,但嘴裡卻還是不依不饒地責怪着:
“三哥你明知道我不會武功,而你的功夫又那麼好,我根本不能和你相比嘛!你還這樣對我,是不是連你也要欺負我啊?”
在確定容棲鳳不會再胡鬧下去,容笑然這才收回自己的手,然後他又溫柔地將寶貝妹妹摟在懷裡,言語中充滿了溺愛:
“鳳兒,三哥怎麼捨得欺負你呢?我剛纔是怕你傷到自己,這纔出手的,你知道三哥是最疼你的了,所以別生三哥的氣,好不好?”
“可是剛纔在正堂你都不替我說一句話。”容棲鳳的小嘴依然撅得很高。
“傻妹妹,可不要怪三哥說你,剛纔你在正堂上那麼對爹說話,爹當然會生氣了,你看當時,連娘都不敢開口勸解,我要是再幫你說話,只會讓爹更不高興,到時就沒有一個可以從中調停的人了。”
“那…你能讓爹改變主意嗎?”
“鳳兒,你心裡應該很清楚的,這並不是爹的想法,而是祖制,是祖上定下的規矩,我怎麼有本事說改就改呢?”
“那你還是和爹孃是一個想法了。”
容棲鳳急得眼淚都快流了出來,容笑然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肩頭,耐心地安慰道:
“鳳兒,你先別哭,聽三哥說兩句,如果你覺得三哥說的不對,到時我給你當出氣筒。”
“這可是你說的,好吧,你想說什麼?”
“鳳兒,你知道武林中人給你三哥的雅號叫‘翩然公子’吧!而與我齊名的就是御冰堡的現任堡主‘冷傲公子’凌烈。你好好想想,既然我們兩人能夠齊名,那就證明這個凌烈也一定是一個才貌並重的少年俠士,他們總不能把我和一個醜八怪放在一起談論吧!”
話才說到這裡,容棲鳳就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對於容笑然這種奇怪的理論,她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然後容笑然繼續說道:
“既然如此,看我的長相,你也就對凌烈有了一定的定義了,相信他的武功也不會太遜色與我,況且他還是一堡之主,在各方面相比,與我們鳳兒可是很相配的噢!鳳兒不是一直就想找一個這樣的才俊做夫婿嗎?”
容笑然的最後一句話讓容棲鳳的臉一下子紅了,她羞澀地低下了頭,容笑然的話句句都說到了她的心裡,到底是女孩子,其實她已經完全被容笑然的話說服了,但是爲了掩飾,她還是不願立刻承認,只好又胡亂找了藉口:
“可是御冰堡在冰雪之地,聽說堡中終年積雪,十分寒冷,所在之地又和家裡距離那麼遠,我,我……”
看出容棲鳳話中的含義,容笑然笑着接道:
“鳳兒一是怕冷,二是怕想家吧?放心,到時你就是堡主夫人了,誰還能讓你凍着?如果你想家了,就直接回來住上一段日子,不就行了?”
“那…那…到時我要三哥你送我去。”
“那是當然了。嗯?鳳兒,這麼說,你是答應嫁了?”
容棲鳳羞於開口,一轉身跑回了房間,容笑然笑眯眯地看着她的背影,心想:這回可以向爹孃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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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轉眼便到了容府送親的日子。一大早,容府上下一片喜慶之氣,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容滿面,而最開心的當然是容天齊夫婦了,雖然今天不是女兒出嫁,但是送親也是大事,看着女兒終於要嫁爲**,長大成人了,做父母的真是百感交集。容天齊一早上都在親自張羅,仔細檢查着最後的工作,而容夫人則在容棲鳳的身邊千叮萬囑,生怕女兒在外面禮數不周。按照容家祖訓,送親之時女方父母不能一同前往,只能在正式成婚之時方可到御冰堡觀禮,所以送親的大任自然就落在了容笑然的身上。
一大早,琴音和星棋便精心爲他挑選了一套金絲繡花的純白衣服,墨畫也將他的生活用品一一備齊,放在了裝行李的馬車上。琴音、星棋、墨畫當然要在公子身邊隨時侍候,而這一次也是自從出現連續暗殺事件之後容笑然三年來第一次離開家,容天齊當然不會放心,所以他讓輕舞也一起隨之前往,這樣,容家四大侍女就全部被派到了容笑然身邊。容府是蘇州城中的富商大戶,況且容家四大侍女均是絕色天仙的傳言早就在城中家喻戶曉,自然城中前來圍觀的人數比平時增加了好幾倍。出發的時辰到了,容棲鳳含淚拜別了容天齊夫婦,然後坐上馬車,送親隊伍幾乎是在全城人的關注下,浩浩蕩蕩地離開了蘇州城。
送親隊伍在官道上緩慢地前進着。容笑然騎着一匹白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在隊伍中間一前一後行駛着兩輛馬車,第一輛華麗而且寬敞的馬車中坐着的正是容棲鳳,因爲容家的家規非常嚴,這次也是容棲鳳第一次離開家,所以她對任何事物都感到十分新鮮,一直都是探着腦袋在向馬車窗外觀望着,琴音、墨畫和星棋也被安排與她同坐在一輛馬車上,方便照顧容棲鳳。這會兒,墨畫已經泡好了一壺上好的西湖龍井,她倒了一杯遞到容棲鳳面前:
“小姐,看了那麼久,累了吧?休息一會兒,喝杯茶吧!”
“嗯,墨畫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渴了呢!”
容棲鳳縮回頭,雙手端過茶杯,一連喝了好幾口,又拿起琴音製作的十分精美的小糕點,吃了兩塊,然後接過星棋遞過來的手絹,拭了拭嘴角。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立刻露出了不滿的神色,心思細膩的琴音一看,便開口問道:
“小姐,你怎麼了?剛纔還那麼開心,怎麼又不高興了?是不是我們三人有侍候不周的地方?如果有的話,小姐儘管訓斥就是了,我們定當改正。”
“不是啦,”知道琴音是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容棲鳳立刻搖了搖頭,連忙解釋道:“你們三個都是容家最好的侍女了,照顧每一位主人都是盡心盡力的,尤其對三哥更是無微不至,我又怎麼能挑得出你們的毛病呢?我呀,是不滿後面的那位。”
容棲鳳的手指向身後,琴音三人立刻就明白了,她不滿的是其實是坐在後面那輛簡單的小馬車中的輕舞。雖然已經在容府住了三年,但由於容府是一個大戶人家,家裡光下人就上百人,人多嘴雜,輕舞始終不能習慣,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獨自在屋中,或練功,或看書,很少出門。而這次,她也是在容天齊的要求下才一同出門的,容笑然知道她不喜歡熱鬧,特地爲她單獨準備了一輛樸素的小馬車。而容棲鳳因爲只是偶然能在容家見到輕舞,也不曾有過任何接觸,輕舞這種孤冷的性格讓她這個高傲的小姐實在是無法忍受,而且輕舞在容家的特權比容棲鳳還要多,所以她對輕舞的不滿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而如今看到輕舞竟獨自乘坐一輛馬車,她就更不高興了,索性就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們看看,她不過是會一點武功嘛!我三哥也會啊!用得着這麼不合羣嗎?一天總是扳着那張臉,似乎所有的人都和她沒有關係,這樣古怪的人,爹孃和三哥還都對她那麼好,他們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小姐,您原來是爲這個生氣啊!您不能這麼想,畢竟是因爲輕舞姑娘的出現,才抓住了那個想毀掉容家的壞蛋,爲大公子、二公子報了仇,三公子這才能平安無事,所以對老爺夫人來說,輕舞姑娘可是容家的恩人,對她好一些也很正常啊!”星棋搶先開口說道。
“星棋說得很對,”墨畫又往容棲鳳的茶杯里加了一些茶,然後接着說道:“小姐,輕舞姑娘的性情並不古怪,只是她久居雪山之中,身邊除了她的師父就沒有別人了,所以養成了不喜熱鬧的性格,其實她對人還是很好的,只是不善於表達出來,所以看起來人好像冷冷的。”
“你們都會幫她說好話。”容棲鳳的小嘴還是撅得很高。
琴音微微一笑,將包袱中的古琴拿了出來,放在面前,一邊調試一邊說道:
“小姐也不要這麼急着下結論,我們這一路還很漫長,相信您多接觸接觸她,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不要想不開心的事了,讓琴音爲你彈奏一曲,伴着這一路的風景,給小姐解悶,小姐你覺得這樣好嗎?”
“那……好吧!”
雖然容棲鳳對於琴音三人的話並不贊同,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難得出門,何必爲無聊的人煩心。於是她點了點頭,然後又繼續向車窗外觀望,而一曲清新的樂音也淡淡飄出了馬車,環繞在整個隊伍之間,所有的人都因這音律而心曠神怡,心情都很好,容笑然微笑着回頭向馬車望了望,輕輕點了點頭,又繼續領隊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