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衆人才到達御冰堡,進入堡內,容棲鳳真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整個御冰堡從外表看上去幾乎都是用冰造成的,晶瑩的冰塊在陽光下閃着光芒卻一點都不會溶化,堡內的院子裡種着梅花,紅紅的花映着潔白的雪,十分好看,堡內的人幾乎都穿着披風,侍衛整齊地列隊兩旁,就像是冰雕雪築一樣紋絲不動。蝶劍帶着容家一干人等來到正廳,堡內的幾名長老正坐在兩旁相互交談着,而正中央坐着的就是御冰堡的現任堡主凌烈。蝶劍恭敬地來到正廳中央,向凌烈稟告道:
“主人,奴婢已經將容家莊的人全部安全接進堡中,請主人示下。”
“蝶劍,你辛苦了,退在一旁。”
“是,主人。”
蝶劍閃到凌烈身邊,此時容笑然等人也已經知曉了面前的人就是凌烈,容笑然立刻抱拳行禮道:
“想必閣下就是御冰堡堡主凌烈凌公子了,在下容家莊容笑然這廂有禮,奉家父容天齊之命護送我妹妹來堡。”
“原來是人稱‘翩然公子’的容家三公子光臨本堡,真是爲本堡增輝不少,勞煩三公子一路辛苦,凌某真是深感抱歉。”
“哪裡哪裡,容家與貴堡是百年來的交情,這聯姻一事也是祖上定下的規矩,能護送妹妹來此,纔是容某的榮幸。”容笑然轉身招呼容棲鳳道:“鳳兒,來,見過堡主。”
容棲鳳第一眼看到凌烈,就完全喜歡上了對方,正如容笑然所說,凌烈長相英俊,身材健碩,與容笑然真的是不相上下,當然符合她心中的夫君標準,所以站在容笑然身後的她一直是心裡小鹿亂蹦,聽到自己哥哥叫自己,立刻款步走上前來,輕柔地施了一禮,害羞地說道:
“鳳兒見過堡主。”
“容小姐不必多禮。”凌烈客氣地說道,同時起身回了一禮。
一直坐在兩旁的六位長老仔細地打量了容棲鳳一番,相互看了看,同時點了點頭,然後坐在左手邊第一位的長老這纔開口說道:
“堡主,既然容小姐都已經到了堡內,籌辦婚禮一事也就不容遲疑,從明天開始,堡內便要以婚禮爲第一大事,這段時間,你也可以和容小姐多多相處,這麼好的姑娘,你可不能虧待了她。”
“大長老訓斥的是,烈兒遵命。”
幾位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先行離開了正廳,回自己住處休息,而凌烈先吩咐人將容家的隨從帶下去安置,然後看着留下來的站在容家兄妹身後的四名女子,佯裝好奇地問道:
“三公子,你身後的這幾位是?”
“噢,她們四個都是在下的侍女。你們一起過來見過堡主。”
“琴音、墨畫、星棋、輕舞見過堡主。”
四人齊身下拜,凌烈立刻起身回禮,客氣地說道:
“幾位姑娘不必多禮,盛傳容府有四大侍女,個個相貌出衆,國色天香,今天一見,更盛傳言啊!”
“堡主客氣了。”
“蝶劍,你帶三公子等人去客房休息,要派人精心服侍。”
“是,主人。”
蝶劍領命,便引領着容笑然等人走出正廳,往東側走去,而凌烈則一直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看着那其中的一個背影,他的笑容漸漸變得有些詭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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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冰堡從容笑然進堡的第二天開始,真的開始熱鬧起來。在幾位長老的親自監督下,堡內的人採購的採購,佈置的佈置,堡主大婚的事讓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的,畢竟御冰堡已經許多年沒有這麼熱鬧了。而容笑然和容棲鳳則在蝶劍的陪同下,帶着星棋等三個丫頭一直在堡內到處參觀,輕舞依然是我行我素,大多數時間就待在房間中,極少出門,畢竟這裡是御冰堡,不用擔心殺手會追到這裡,容棲鳳也就不那麼纏着她了。只有凌烈這幾天沒有露面,據說是出門辦事去,但詳細情況就不得而知了,沒有未婚夫陪着自己,容棲鳳多少有些失望,但是還好容笑然始終陪在她身邊,這讓她的心情好了許多。
這天午後,刻意躲開所有人的注意,輕舞施展輕功在御冰堡的房頂上走過,不消一盞茶的時間,她飄身落在了堡後的一處小庭園裡,穩身站在一棵梅樹下。這是她進堡後查探地形時發現的,因爲是一個獨立的小園子,又靠近御冰堡後院圍牆,所以平時幾乎沒有人來,只是早晚有下人來這裡伺候園裡唯一的這株梅樹。
看着這滿樹的紅梅,輕舞的情緒有些傷感,自己從小長大的雪山也有這樣的梅樹,很多很多,都是師傅種的,師傅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手把手的教她如何照顧梅樹。她記得很清楚,當她得知自己的身世時,曾經幼稚地想下山去找父母,結果一個人被困在冰雪中,幾乎喪命,是師傅千辛萬苦地找到她,並救活了她,那次她大哭了一場,師傅當時撫摸着她的頭,語重心長地對她說道:
“輕舞,你知道紅梅爲什麼能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中生根發芽,並開出這麼美麗的花嗎?就是因爲它儘管一出世就生長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下,但是它並不怨天尤人,而是堅強地生存着,並讓自己適應這樣的環境,所以才能開出那麼美的花朵。你的身世其實是與它一樣的,雖然你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但是你有師傅我呢!就算將來沒有了我,你也一樣應該堅強勇敢地活着,因爲這是上天的安排,你想想,我發現你時,你還是個小娃娃,儘管你還那麼小,但卻沒有被凍死,這就證明你還有活下去的意義。所以輕舞,不要再做什麼傻事了,一切隨緣吧,如果你與你的父母有緣,就一定能再次相見;如果無緣,也不要強求,要爲自己好好地生活下去。”
手輕輕地撫過樹上的花瓣,輕舞更加想念師傅了,自己不在師傅身邊,也不知道師傅這麼長時間一個人過得怎麼樣,是不是還經常下山去偷買酒喝,以前她在時總是管着師傅,不讓他多喝,而如今,應該是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了吧!就在她沉浸在思念之中時,身後無聲地走近了一個人,那人的功夫並不在她之下,再加上她沒有提防,此時他已經站在了輕舞的身後,正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出神的模樣。
許久,輕舞纔回過神來,與此同時,她立刻發現了站在身後的人,心裡一驚,還沒來得及想,身體已經先一步行動起來。只見她腳下輕一點地,整個身體立刻向前滑出兩丈遠,待她轉回身看向那人時,不禁微微一愣,因爲那個偷偷接近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多日不見的御冰堡堡主凌烈。
輕舞的吃驚只在一瞬間,下一刻,她立刻向凌烈輕施一禮,尊稱道:
“輕舞剛纔不知身後之人是堡主,禮數不周之處,請堡主見諒。”
“不要緊的,是我先失禮在前嘛,我不該這樣隨便接近姑娘你的。”凌烈擺擺手,反過來向輕舞賠禮道。
“堡主客氣了。”
“輕舞姑娘,我見你一直在看着這梅樹發呆,想必是心有所思吧?”
“堡主猜得很對。”
“是心上之人?”凌烈故意試探着問道。
“不是。”輕舞立刻否定了他的想法,隨口解釋道:“是看到這梅花,想起了我師傅。”
“哦,原來如此,請恕在下剛纔冒言。”
“堡主不必如此客氣。”
“輕舞姑娘,可否允許在下問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只是不知堡主想問何事。”
“我這御冰堡所在的地勢是終年冰雪的地方,所居住之人幾乎都穿着厚重,只有堡內武功極好的幾人纔不畏寒冷,而姑娘你看上去身體單薄,似柔弱無力,卻可以只着這一身白紗單衣住在堡中,想必姑娘的武功一定極高吧?”
“堡主是問這個,”輕舞側身又走向梅樹,一邊輕拾起地上散落的花瓣,一邊答道:“我自幼便長在雪山,與師傅爲伴,從我四歲起,我師傅便傳授我一套自創武功,練到一定時候便不懼寒冷,十歲那年我便已經可以如此了,而這裡的環境與雪山並無大的差別,自然我不需多加衣物。”
“沒想到姑娘的身世竟與我有相同之處,我一直覺得姑娘的樣貌並不比那容家小姐差,而且性情淡雅,慧智蘭心,實非凡間之人,倘若姑娘願意,我可以將容家小姐趕回家去,只留你一人在我身邊,你不用再去當什麼丫環侍女,可以成爲這御冰堡的女主人,享盡榮華富貴,不知你意下如何?”
凌烈說完這一番話,如果是換成普通的女子,要麼是欣喜若狂的當真相信,要麼是怒氣衝衝地當面責罵,而輕舞卻表現的異常冷靜,她既沒有笑,也沒有生氣,只是在聽凌烈說完之後,轉身正視着他說道:
“堡主真會開玩笑,我只是容家一個小小的侍女,如何配得起您?要說般配,還是我家小姐,再說御冰堡與容家的聯姻本是祖制,豈是堡主一句話就能改變的?想來堡主是無事可做,拿輕舞來尋開心的。”
“可是如果我說的都是真的呢?”凌烈緊走幾步,逼近輕舞的身邊,直視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穿她,“你願不願意跟着我?”
“堡主想聽真話還是假話?”輕舞根本不在乎凌烈尖銳的目光。
“當然是真話。”
“那好,我就三個字:不-願-意!”
“爲什麼?”
“不爲什麼。只是在堡主問及這件事之前,輕舞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師傅說過,情愛之事最是纏人,可以讓人一步飛天,一步墜地,所以我也不想去想,我只需做好師傅交待的事情,待一切平靜後便迴雪山去。”
“原來輕舞姑娘情竇未開,難怪說出這樣的話來。”
此時,輕舞已不願再與凌烈這樣無聊地談論下去,於是她再施一禮說道:
“堡主,輕舞有些累了,請恕輕舞先行告退。”
輕舞轉身便要走,卻被凌烈一把抓住手腕,只見他認真地說道:
“輕舞,你是我見過唯一特別的女子,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的。”
“請堡主自重。”輕舞一抖手,甩開了凌烈的鉗制,縱身飛上屋頂,一眨眼的功夫便沒了蹤影,這個小庭院中只留下凌烈一人。攤開剛纔抓住輕舞的那隻手掌,凌烈貪婪地嗅着上面殘留的淡淡香味,就如同一頭猛獸發現了最可口的獵物一樣興奮,這恐怕是他出生到現在最能調動情緒的一件事了。隨手摺下一枝梅花,凌烈着魔般地自言自語道:
“輕舞,相信很快你就會主動來找我的,到時你可要爲你今天的表現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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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與凌烈的意外相見並沒有打擾到輕舞的生活和心情,她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對於單純簡單的她來說,凌烈的所作所爲只是一種無聊的舉動,她雖然知道自己的武功並非天下第一,但也足以能夠保護自己,再加上從小培養出來隨遇而安的性格,使得她從未害怕什麼,不知道畏懼,自然就能平靜生活了。這不,此時的她正與容棲鳳面對面坐着,聽着這位大小姐眉飛色舞地講着她這些日子在堡中發現的奇聞怪事,而琴音則坐在左側,一邊笑着一邊細心伺候着。其實嚴格說來,是容棲鳳一大早便跑到了輕舞的住所,硬拉着她聽自己說話纔對。
就在此時,容笑然也帶着星棋、墨畫尋到了這裡,琴音本想打招呼,卻被容笑然一個眼神止住了,他輕輕地來到容棲鳳身後,猛然拍了一下她的右肩,這一下可真的嚇到正說在興頭上的容棲鳳,只見她尖叫一聲,整個人立刻跳出座位,先一下子躲到了輕舞身後,然後才小心地回頭張望,等發現捉弄她的竟是容笑然時,這才怒氣衝衝地衝出來,大聲責問道:
“三哥,你太壞了,來了也不先打個招呼,還這樣捉弄人家,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容笑然笑着坐在剛纔容棲鳳所坐的石凳上,輕搖着房子,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答道:
“以前在家時,這不是經常玩的嗎?可沒見鳳兒你像今天這麼大反應。”
“是因爲環境不同了嘛,”容棲鳳一臉不滿地坐在他的身邊,反駁道:“以前我一直住在家裡,沒出過門,身邊都是家裡人,當然不會害怕,可現在是在外面,誰知道什麼時候會遇到什麼危險,我當然要小心提防了。”
“鳳兒,看來這次出門真的讓你長大了不少,聽到你剛纔的一番話,三哥也可以放心走了。”
容棲鳳一聽容笑然突然說要走,原本生氣的表情立刻變得焦急起來,她一把拉住容笑然的左手,連忙追問道:
“三哥,你要去哪?”
“回家去,方纔收到家裡來的飛鴿傳書,說有要緊事要我趕回去。”
“家裡出了什麼事?”
“我也不清楚。”
“那三哥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我已讓墨畫收拾好了行李,等見過堡主辭行後,明早便起身回去。”
“那我也和你一起回去。”
“這怎麼行?你是要在這裡準備成親的,必須留下來。”
容棲鳳一聽,急得她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她委屈地說道:
“你們都走了,就留我一個人在這個陌生寒冷的地方,我不要!要走就一起走!”
看着容棲鳳耍起了孩子脾氣,容笑然真是又氣又樂,他摟着寶貝妹妹的肩頭,耐心地解釋着:
“你現在可是準新娘子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要是讓外人看見,豈不是笑話?再說誰說要留你一個人在這裡了,我已經想過了,這三個丫頭裡數琴音最穩重,做事細心,所以我讓她留下來照顧你。這樣總可以了嗎?”
“不行!”容棲鳳想了一下,仍然端着架子不滿意。
“那你還想怎麼樣?”
“我……我想……”
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邊的輕舞,容棲鳳想說又不敢說,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沒有下文。身爲她三哥的容笑然,又怎麼不瞭解她的那點小心思,只見他淡淡一笑,幫她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是不是也想輕舞留下來陪你啊?”
容棲鳳立刻點了點頭,又用力搖了搖頭,咬咬牙違心地說道:
“不是的,我是覺得這裡太陌生了,留下琴音一個人陪我,我還是會害怕的,要不你把星棋或墨畫留下來,輕舞還是陪你一起回去吧!”
“爲什麼?你不是最喜歡輕舞嗎?”容笑然對她的回答感到有些意外。
“我是喜歡輕舞啦,但是三哥現在是容家的獨子,是容家最重要、最值得保護的人,三哥的安全要比我重要多了,所以輕舞還是最適合留在你身邊。”
容笑然微微一愣,然後又露出了笑容,他摸着容棲鳳的頭,欣慰地說道:
“鳳兒真的是長大了,都能爲哥哥着想了,三哥特別開心,但是在三哥心裡,鳳兒纔是最重要的,還是讓輕舞留下來吧,這樣三哥也走的放心,等你大婚之時,我和爹孃再來看你。”
“三哥,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容棲鳳終於得償所願地留下了輕舞,自然是開心地不得了,一下了撲進了容笑然的懷裡撒起嬌來,而容笑然則一臉寵溺地享受着其中的樂趣。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聊着,完全沒有在意在場的其它人,輕舞就坐在一旁,靜靜地看完這一切,然後輕挑了一下眉頭,心中暗想:
“這麼容易就把我送出去了?三少爺對自己的安危還真有自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