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紛飛。
那一抹黑色和記憶中殊無兩樣，偉岸挺拔，風流倜儻。
四目相對，這一眼彷彿隔絕了千山萬水，無數個漫漫長夜的煎熬。
顧西慢慢、慢慢的握緊了拳頭。
然後…
厲景年平靜的移開的視線，就像…根本沒有看到她！
顧西眼睛裡滾出澀意，眼睜睜看着一個美麗的女子從機場出口款款走向厲景年，親暱的挽上厲景年的胳膊，年輕的臉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穿透層層雪霧灼燒着顧西的眼睛。
雪…落的更大了，洋洋灑灑的，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淹沒。
“小姐，你坐不坐車！”
出租車司機不耐煩的摁着喇叭，身後排着隊的乘客sao動着，顧西被身後的男人蠻橫的推開，猝不及防之下右腳一拐，跌坐在地上，男人罵罵咧咧的走了。
右腳踝一陣刺痛，顧西像是感覺不到，兩隻眼睛緊緊盯着前方，看着黑色的SUV載着美麗的女子揚長而去。
她…默默垂下頭，雪花飛舞着停在她蝶翼般的羽睫上，冰涼冰涼…
“小姐，車來了，你先坐吧。”
一雙好看的手伸到她面前，男人的一把嗓音極爲動聽，顧西倏地擡頭，眼睛裡陡然冒出的光華又在看清男人的容貌之後寸寸剝落，一片死灰。
“謝謝。”
她拒絕了男人的幫助，扶着柵欄站起來，進了出租車。
平穩行駛的轎車，窗外的一切都是迷濛的，司機顯得有些煩躁，不停咒罵着天氣，在每一個等紅燈的路口瘋狂的摁着喇叭，恨不能安了一雙翅膀飛過長長的車隊。
很不幸，雪天路滑，前面的車子出了車禍，長長的車龍堵在了高架入口，向前不能進，向後不能退，動彈不得。
“他媽的，都會不會開車！”
司機終於爆發，拍着方向盤降下車窗，幾乎半個身體都探在外面，不停的張望。
顧西安靜的靠着椅背，心裡的燥意成功被這糟糕的路況和暴躁的大叔勾了起來，伸手將前額的頭髮往後拂，臉上少見的
露了煩躁。
果然…
不應該回來的！
回來…做什麼呢？
顧西翻出皮夾拿了五十塊錢遞給司機，“錢給你，我自己走。”
大雪，依舊紛紛揚揚的落着。
顧西拖着行李箱在高架下面的路上走着，前面許也是出了車禍，這條路上一輛輛大大小小的車也排起了長龍，此起彼伏的響着喇叭聲。
她低着頭，望着腳尖前面幾步遠的地方，一步一步走的極慢，行李箱輪子滑過地面咕嚕咕嚕的聲音被喇叭聲掩住，聽的並不真切。
也不知走了多久，身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臉上也涼涼的，哈一口氣，能看見嘴裡吐出的白煙，顧西停下，輕輕搓着手，無意識看向馬路中央。
道路還沒被疏通，寬闊的馬路依舊擠滿了停滯不前的汽車，她淡淡掃了一眼，卻在收回視線的時候，目光頓住，怔怔望着就在自己左手邊的那輛汽車。
黑色的SUV，爛熟於心的車牌。
是厲景年。
雪霧很大，透過擋風玻璃，她依稀能辨出那張過分英俊的容顏，此刻，他正偏頭和身旁的女子說着什麼，不遠不近的距離，她剛好能看到他嘴角的弧度。
記憶中給予她很多溫暖的弧度，此刻，屬於另一個女子。
顧西捏緊了掌心，凍的通紅的手，以爲已經麻木了，此刻被尖尖的指甲刺着，還是能感覺到鑽心的疼痛。疼了，也醒了，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是了，她有什麼資格介意，當初先放手的人是她，也是她殘忍的放棄了厲景年。
所以，顧西，一切都是你應得的！
寬敞的SUV裡。
女子舒適的坐在副駕駛位，漂亮的丹鳳眼睨着後視鏡，茫茫的雪霧裡，一身菸灰的女子，一條玫紅的羊毛披肩，這畫面美的更像是不真實的。
“厲景年，那個美女盯着你看了很久。”
厲景年眉眼未動，薄脣一扯，淡淡吐出三個字，“不認識。”
女子笑了，美輪美奐。
兩個小時之後，顧西
回到衡香苑的家裡，抖落一身積雪，身上凍的幾乎沒了溫度，開門進屋，一室安寂的塵埃被驚醒，躍至半空之中飛舞着，大概是歡迎久未歸來的主人吧。
十個多小時的路途，顧西終於回到家裡，面對曾經熟悉的一切，此刻…
一顆漂泊的心落定。
顧西費了好幾個小時把屋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除了一個衣櫃沒動，裡面裝着她離開時整理出來的屬於厲景年的東西，本來是想在離開前郵寄給厲景年的，後來…季非凡催的急，也就放棄了，只是託付他把訂婚戒指轉交給厲景年。
而今，這儼然更成了她不願碰觸的回憶。
肚子餓的厲害，她翻出包裡塞着的麪包就着開水吃下，累了，倦了，倒在牀上睡覺。
這一覺竟也睡的酣暢淋漓，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農曆臘月二十九，小年夜。
家裡空蕩蕩的，冰箱裡什麼都沒有。
顧西再一次深深的覺得，她這一次回來…或許真的是錯了。
才這麼想着，竟然聽到了門鈴聲。
心跳的厲害，她穿過客廳去開門，貓眼裡望了眼，已經紅了眼眶。待門開，看到門外站着的人時，早已控制不住淚如雨下。
“可算是回來了！”
顧思安長嘆着，用力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我就想着要過年了，這丫頭會不會偷偷回來看看我這個糟老頭，可算是被我盼着了。”
“爸！”
千言萬語無語凝咽，曾經二十幾年同在一個城市，見面次數卻寥寥可數的父女兩人，在歷經了三年的分隔之後，反倒變得更親近了。
“對不起，”
顧西淚流滿面。
顧思安眼中亦閃着淚光，久久望着這個女兒，又是聲聲長嘆，“過去的事不提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西躲開他的目光，顧思安一愣，跟着就問，“怎麼，還要走？”
“嗯，我就回來看看。”
“唉！”
顧思安皺緊了兩道濃眉，“既然回來了，就見一見厲景年吧，他…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