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颳的更烈了，帶着摧毀一切的力度。
厲景年已經完完全全怔住，他何曾想過能從顧西口中聽見如此震撼的一句話。可顧西的表情很認真，認真的他完全尋不出一絲說謊的痕跡。
“算了，”顧西薄笑，風吹起她烏黑的髮絲輕舞，厲景年這才發現，她的頭髮已經很長了，髮梢垂到腰間，就像是一匹上好的綢緞，讓他忍不住想伸手碰一碰。
而他也真的伸出了手，只是顧西突然一轉身，柔軟的髮絲從他掌心滑過，他下意識握緊掌心，顧西的一縷秀髮就被他抓在手裡。
“嘶。”
顧西眉頭輕皺，回眸一眼，厲景年下意識就鬆開五指，那一縷秀髮就又被風吹散了。
“我，”厲景年似是想解釋，顧西已經搖頭，“沒關係。”
厲景年一腔涌動的情意又被她的淡然堵了回去，默默把手收回來，只聽顧西淡淡說道：“我就想着見你一面，說一聲對不起，現在，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那就再見吧。”
顧西最後回頭看着厲景年，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容顏，笑着伸出手，“厲景年，祝你幸福。”
厲景年就那麼盯着她，憤恨噴薄而出，這個人啊，果然還是那麼無情。
他冷着臉，遲遲沒有伸手。
“這樣啊，”顧西的笑意更淡了，“我以爲憑我們過去的情分至少能好好道別。”
過去的情分？
厲景年眼睛裡幾乎要噴火了，她怎麼敢，怎麼可以這麼雲淡風輕的說他們之間的關係。
“那，再見了。”
顧西一直笑着，轉身的瞬間，眼淚撲簌的滾出來，瞬間溼了面頰。
就這樣吧，
一切就結束了！
厲景年兩隻腳像被定住了，牢牢站在原地，就這麼緊緊的盯着顧西離開的身影融進夜色裡，直到…再也看不見！
確定自己再也不會出現在厲景年的視線範圍內，顧西一直勉力維持的鎮定終於全線崩潰，她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加快腳步向校門口急走而去。
她想，如果再多呆哪怕一秒，她都會控制不住撲進厲景年懷裡，告訴他，自己真的很想念他，真的很想，很想。
夜色深濃。
顧西走出校門的時候，門衛大叔還親切的和她打招呼，“顧老師，這就走了啊，怎麼沒看見厲先生？”
“哦，他還有事。”
顧西匆匆應了一聲，趕緊離開了。
到家已經是晚上8點出頭，明天一大早的飛機要飛巴黎，好在行李不多，也就幾件替換的衣服，很快就收拾好了，又泡了個熱水澡，早早的就躺到牀上休息了。
卻是難以入眠。
怎麼能睡得着呢，在這個國度的最後一夜，和厲景年並不愉快的見面，還有…那些被時光掩埋的真相，關於季非凡，關於周嶺，關於她的離開…
天，亮了。
大年初五如期而至，早晨的風有些涼，顧西起牀收拾了，又把家裡裡裡外外都用白布蓋着，清掉所有她回來住過的痕跡。行李箱安靜的躺在門邊，便是要離開了。
家裡的座機在這時卻不依不饒的響了起來，顧西折回去接電話。
“我是季非凡，見個面吧。”
還是茶語，顧西是帶着行李箱過去的，打算和季非凡見面之後就直接趕去機場。
她到的時候，季非凡已經在了，穿着白色的襯衫，米色的休閒褲，靠窗坐着，身形比之三年前消瘦了不少，眉宇間的傲氣也被更多深沉的東西所替代，整個人收斂了很多。
“我找過你。”
這是季非凡說的第一句話，顧西微微怔了怔，隨即薄笑，季非凡並不介意她的態度，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從米蘭去了巴黎，也去巴黎找了，可惜一直沒找到你。”
的確，一座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遇到的。
“找我有什麼事？”
顧西嘴角始終噙着一絲笑，淡淡的，疏離的笑容，只是目光落到季非凡左臂的時候，眼神有一絲波動。
季非凡正色，“我只是想糾正我之前的錯誤。”
顧西是驚訝的，驚訝過後只是淡然，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被原諒的，季非凡做了這麼多事，一手造成了這麼多悲劇，就算真相揭曉，一切已經錯失的又該如何挽回？
顧西沉默着，季非凡也適時住嘴。
然後…
厲景年出現了。
最後，
周嶺也到場。
一個雅室，四個人，各自站在一個角落，又各自沉默着。
“把你們都叫來，是想澄清一些舊事。”
打破這份沉默的是季非凡，理所當然的也只能是季非凡，三年了，他又何嘗不是一直在等這一刻，等一個贖罪的機會。
他看向周嶺，這輩子或許再也不會有一個女人像周嶺一樣愛他，他也永遠會記得那個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的孩子。
“對不起。”
周嶺哽咽了，捂着臉搖頭，“沒關係，我原諒你。”
對於自己深愛的人，又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
然而，很多時候…真相往往真的很殘忍。
季非凡說，“顧西的離開是我一手操縱的，我利用她父親顧教授的名譽以及，”他擡眼看向周嶺，周嶺覺得有些不安，攥緊了手，就聽季非凡繼續說道：“你，周嶺。”
“啪嗒，”周嶺聽到有什麼東西墜地的聲音，眼淚還掛在臉上，卻再也哭不出來。
“我和顧西約定，她離開厲景年，我娶周嶺並穩妥的照顧她的父親，如果她堅持留在厲景年身邊，我會取消和周嶺的婚約，那個孩子也不要，而她的父親則會以***的罪名被起訴，甚至判刑。”
季非凡解釋的很詳盡，除了周嶺，所有的人都很平靜。
她臉上依舊掛着淚痕，可眼睛裡卻躥出了熊熊燃燒的怒火，牙齒似乎都在打顫，“季非凡，你好狠，你好狠，枉我一心一意待你，你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太震撼了，周嶺說不出更多更狠的話，只能一遍遍重複着，目光似乎都失了焦距，她全心全意付出的一顆真心，就這麼被徹徹底底的踐踏了。
而她呢，她又做了什麼？
顧西，她最好的朋友，爲了她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可她呢？
罵她，打她，恨她！
周嶺幾乎崩潰，咆哮着大喊，“季非凡，你害得我好苦！”她這輩子，從來沒對一個男人這麼上過心，結果呢，這個男人卻毀了她的所有！
“我當初爲什麼要替你擋那一刀，你就應該去死，去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