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的辦公室從18樓直接降到9樓，在設計部原本是儲物間的地方隔出了一個小間，就是她最新工作的地方，環境並不差，只是和18樓的那間比起來，就像是高級公寓和貧民窟。
她再也沒有機會和厲景年說一個字，所有從她辦公室打到經理辦公室的電話全部由林然代接，所有的設計圖紙和意見批覆也通通由林然代爲轉達。
在厲氏，顧西就像是會行走的空氣一樣的存在，所有的人看到她都會選擇視而不見，不跟她打招呼，更不和她說話，甚至…員工食堂的阿姨拒絕替她打飯。
一夕之間，她就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
顧西心中苦楚，卻終究不肯表露分毫，每日最早到公司，帶上兩盒便當，一盒熱了中午吃，另一盒晚上熱着吃，整天整天的不踏出辦公室一步，每天都工作15個小時以上，即使睡在牀上腦子裡想着的也全部都是設計圖。
她的這些努力讓厲景年桌上的設計圖紙飛快的積了起來。
雖然不曾說出口，可她卻用實際的行動彌補着自己的歉意。
到元月的最後一天，她用手裡的一支筆畫出了整整一百張設計圖，放下繪筆，她終於長舒口氣，撥通了厲景年辦公室的電話。
這一次，接電話的竟然是厲景年本人。
“哪位？”
時隔多日再次聽到這一把醇厚的嗓音，顧西心中酸楚難耐，眼窩一片溼潤，用力呡了呡脣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正常，“我是顧西。”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許久，厲景年囫圇低應一聲，“什麼事？”話音冷硬艱澀。
顧西死死抓着電話，“我這裡已經完成了第一百張設計圖，款式類別都已經全了，如果厲總沒有其它吩咐的話，我想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至於這些圖紙，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立即拿給你。”
“不用了，”厲景年一口拒絕，“你把掃描的電子件發給我，我自己打印。”
“好。”
顧西聽到自己的聲音顫了顫，可顯然厲景年並不在乎，他啪的就把電話掛了。
顧西顫抖着手把握着鼠標，把掃
描的電子件做成一個壓縮文檔，登錄郵箱，把文檔發到厲景年的郵箱，看着系統回饋的郵件發送成功，她立即把電腦關了。
然後，顧西猛地站起來，卻不知是起的太猛還是怎麼的，只覺得一陣眩暈襲來，整個人軟軟倒了下去。
黑夜如期而至，當白晝的光亮一寸寸從窗戶褪去，黑夜一分分侵蝕，直到…並不很大的辦公室最後陷入一片漆黑。
“經理，她是不是又沒走啊？”外間設計部的人紛紛下班，落在最後的員工看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語氣涼颼颼。
“誰知道呢，她愛怎麼着怎麼着，咱們管不着。”姜美莎沒好氣的嘀咕，“走吧，我請你去涮火鍋，哎，別忘了關燈。”
終於，整個設計部人去樓空，只剩了一片漆黑暗沉。
夜，更深了。
厲景年挎着大衣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深夜10點，大堂裡只有兩個值勤的保安堅守着崗位，見到他從電梯裡出來，立即畢恭畢敬的站着。
厲景年大步離開。
身後，兩個保安各自散開，沒走出幾步，當中一人突然呢喃，“今天好像沒看見顧小姐離開，你看到沒有？”
另一名保安腳步一頓，“我也沒有。”
“哦，”最先說話的那人歪頭想了想，“可能是一早就走了，要不就是我們沒注意，老吳也該巡完樓了吧，我去休息室眯會，2點來換你。”
“去吧，去吧，別睡的太死。”
厲景年走出厲氏大樓，立即坐上林然開的車離開。
他疲倦的揉着眉心，這幾日高強度的工作耗費了他太多精神，今天又加班到這個點，現在一放鬆下來全身都覺得酸脹。
林然從後視鏡看了老闆一眼，有些擔心，“厲總，你不要緊吧。”
“沒事。”
厲景年靠在椅背上小憩。
林然見狀，貼心的把暖氣調高一度。
車廂裡很安靜，是以，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更顯得刺耳尖銳。
林然迅速掃了眼後視鏡，立即接通電話，壓低了聲音問，“哪位？”
電話裡的聲音很急，“是我
，周嶺。”
“你有，”林然的話迅速被周嶺打斷，“如果你在公司，馬上滾去看看顧西在不在，這個死丫頭，人不在家，打電話又不接，急死我了！”
林然一愣，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又去看厲景年，略一猶豫，狠心道：“現在是下班時間，周小姐找錯人了。”一咬牙切了電話。
“什麼事？”
厲景年突然出聲，林然嚇得背脊一僵，硬着頭皮遮掩，“沒事，打錯電話了。”
這樣拙劣的藉口…厲景年顯然不信。
眉心一皺，他迅速坐直身體，直直盯着林然，“說！到底什麼事？！”
林然不敢再隱瞞，據實道：“是周小姐，她說她找不到顧小姐，想讓我去辦公室找找。”
沉默，森冷的沉默。
林然屏氣凝神開着車，又小心翼翼的留意着老闆的反應，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自從週年慶典開始，老闆只要聽到有人提起顧西，立即就會黑臉。
那現在……
厲景年隱在黑暗裡的臉看不出任何波動，暖氣呼呼的往外送，林然卻分明覺得車廂裡的溫度下降了不少，後脖子一陣發涼。
“調頭，回公司。”
林然卻不情願，嘀咕，“厲總，顧小姐肯定早就離開公司了，如果沒走，保安巡樓不可能沒發現，再說，如果實在不行，打個電話回公司讓保安上去看一趟也可以，您太累了，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
厲景年沉着臉不說話，於是林然也明白了，頷首：“我知道了，厲總。”
黑色的勞斯萊斯在夜色裡劃出一個漂亮的流線重新駛向來時的路，打着瞌睡的保安聽到引擎聲音跑出來一看，瞌睡蟲立即嚇到了九霄雲外。
“大樓裡還有沒有人？”
厲景年黑色的手工皮鞋踏在鋥光瓦亮的地方發出沉沉的聲響，像一記記重錘砸在保安心上，他的腰一彎再彎，聲音也在發抖，“沒了，沒有了。”
厲景年冷冷一眼斜過去，他立即轉了口風，“應該，沒有人了。”
“最好沒有。”
厲景年冷哼一聲，迅速踏進電梯直奔9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