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懷着滿腔的氣憤去到製作部,卻又在看到厲景年忙碌的身影時猛地停下腳步。
怎麼辦?他該怎麼向厲總解釋?
厲景年聽到動靜,只是擡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淡淡的移開目光。
林然當即鬆了口氣。
“她怎麼說?”
厲景年似是隨口一問,嚇得林然一顫,猶猶豫豫好久纔算是找到自己的聲音,“顧小姐她,她現在沒空。”一口氣把話說出來,他又緊張的盯着厲景年。
厲景年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只是依舊低着頭翻一條連衣裙,林然眼尖,看到他握着裙子的手分明緊緊握着,手背之上一根根青筋爆出來。
“把姜美莎叫來。”他說。
林然立即打電話,姜美莎也很快從設計部趕來,看出厲景年面色不好,小心翼翼的說話,“厲總,您找我?”
“仔細看看,這些衣服和設計圖有沒有出入。”
厲景年的心情的確…不好,這一點在場的幾個人都看得出來,所以幾個人都輕而又輕的忙着手頭的工作,大氣均不敢出。
厲景年不動聲色的在一堆成衣當中穿梭,清新的糖果色夏褲、純色的棉T恤、簡單大方的棉布長裙,大多是寬鬆的款式,休閒隨意又很百搭,看着似乎很尋常,又在每一個小細節處獨具匠心,比如一顆別緻的鈕釦,裙角處一抹點睛的花朵,或者是一種很特別的花紋,一次很大膽的撞色設計。
總之,效果出其的好。
就連姜美莎也漸漸露出讚歎之色,她一直喜歡精緻能襯托女人曼妙身形的時裝,那些衣服雖美,卻也不得不時刻保持着端莊的體態,可如果穿上這些衣服,她是不是也能很自由,很舒服,卻又不失美麗和氣質。
她承認自己心動了。
“厲總,我很想把這些衣服穿在身上。”
厲景年猛地停下腳步,如果,姜美莎也這麼說的話…看來,他的眼光果然沒錯。
只是可惜,她不想看到這些。
“顧小姐?”林然發出一聲驚呼,“你
怎麼過來了?”
厲景年幾乎是立即擡頭看去,顧西就站在陳列室門口,靜靜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似乎從她的眼睛裡看出幾分洶涌的情潮,可他又無從分辨那一份波動究竟是什麼。
“我想過來看一看成品。”顧西收回落在厲景年身上的目光,看向林然,嫣然一笑。
林然被她這一笑晃了眼,愣愣的摸着腦袋反問,“可你剛纔不是說沒空?”說完,又後悔了,緊張的看着顧西。
顧西又笑了笑,“現在有空了。”
她不再說話,只是提了提肩包,信步走進陳列室,淡淡的目光從厲景年身上掠過,轉而看着陳列的衣服,信手翻了幾件,眼中已是笑意一片。製作部的員工手藝果然了得,這些成衣出來的效果和她想的分毫不差。
“手工很好。”她說。
沒有人接話,所有人都看向厲景年,他不出聲,沒有人敢說話,就是林然,也不敢。
顧西臉上的笑意又一分分淡了,她不再看厲景年,只是默默把手收回來,低着頭,誰都看不見她的神色,只能聽見她雲淡風輕的聲音。
“衣服很不錯,我先走了。”
還是沒有人說話,厲景年也只是低着頭,手裡緊緊攥着一件T恤,鬆開、再緊握,指尖一點點發白,兩片薄脣始終緊呡,拒絕發出一個字音。
陳列室很安靜,安靜的只能看到微小的浮沉在陽光裡不知疲倦的跳躍着,像是歡快的,可這裡的氣氛卻又是那麼的壓抑,沉悶的壓抑。
顧西鼓起勇氣又看向厲景年,他依然那麼帥,只是多了濃濃的距離感,就像兩人明明站的這麼近,似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卻又好像中間隔了千山萬水。
這麼近,那麼遠。
顧西嘴角勾出一絲笑。
再見!
她在心裡默默唸出這兩個字,收回視線,轉身,離開。
她想:以後,她再也沒有理由踏進這座大樓了!
時間是世上最無情的東西,因爲,它無悲無喜,永遠也不會爲任
何事物停留,可它又是世上最好的良藥,因爲,它可以治癒所有的傷口。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又是一個寒冷的深夜,西北風肆無忌憚的颳着,像是要帶它所留戀的任何事物。
厲家位於郊區的花園洋房燈火通明,許美惠和厲揚名夫婦守在客廳裡,等着夜歸的兒子,時鐘早已敲響12點的鐘聲,外面依然沒有一點動靜。
許美惠美目含愁,“老厲,回頭你說說景年,這都連着多少天了,深夜一兩點回來,第二天6點就出門,就算是鐵人他也得要休息吧,你看看他,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厲揚名見不得嬌妻擔心,連聲的又勸又哄,“別擔心,別擔心,我回頭教訓他。”
許美惠還是不安心,緊緊抓着丈夫的手,“你說景年他會不會還惦記着那位顧小姐,所以才…折磨自己。”
厲揚名高呼,“沒出息的臭小子,被一個女人拒絕了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我今兒非得好好教訓他。”
正說着話,院子裡傳出引擎聲音,沒過多久,門打開,厲景年拎着包進屋,見到父母,喚了聲,“爸,媽,我上去睡了。”
“站住!”厲揚名高喝一聲,威力十足。
厲景年站定,只是依然背對着他們。
“臭小子,厲氏還沒垮吧,你手裡的錢也沒花完吧,你這麼起早貪黑的工作,不要命了是不是?”
厲景年沒吭聲。
“還是你以爲把自己累死了,顧小姐就會出現了,告訴你,妄想!男子漢大丈夫,喜歡一個女人就光明正大的去追,你要沒有爬冰山的勇氣,就別去癡念山頂的雪蓮,你又想摘雪蓮,又怕被凍死,那就滾遠點,那裡涼快哪裡呆着去!”
厲揚名極少說這些長篇大論的,可這一番說的頭頭是道,句句在理,許美惠比了比大拇指直誇自己的丈夫,他也滿意的直樂呵。
厲景年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心被凍傷了,暫時跳不動!”
厲揚名和許美惠面面相覷,再無話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