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註定因爲一些舊事的揭開而變得不尋常。
顧西接到楊博打來的跨省電話,問她,“還回巴黎嗎?”
彼時,顧西正在大街上走走停停,聞言,腳步突然就停下了,怔怔站定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眼神遊離,默了半晌,才低低迴了一句,“再等等吧。”
等什麼呢?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楊博很貼心的沒有多說什麼,三十多歲的男人是成熟穩重的,心思也細膩,什麼都不問,只是叮囑她,“那就好好玩,什麼時候有決定了給我個電話。”
“嗯。”
收起電話,顧西依舊漫無目的在大街上慢慢悠悠的走着,看看這個城市的變化,也好好思考一些事情,的確,她已經三十歲了,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蹉跎。
是舍是留,應該有個決斷了!
厲氏。
年初八之後,假期結束,企業也正式開始新一年的運營。
度假回來的林然顯然心情愉悅,興致勃勃的敲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厲總,給你帶了禮物,小小心意,不圖你回禮,只盼着你今年能多多包容,你也知道,我家裡那個…嗯,很不省心!”
厲景年背對着他,伸了伸手,“放着吧。”
這…情況,
不妙啊!
林然暗暗鄙腹,不着痕跡的盯着厲景年的後腦看了很久,大過年的,老闆這情緒這麼低落,該不會…呸呸,瞎想什麼呢。
“還有事?”
厲景年的聲音顯然不大痛快,林然縮了縮脖子,“沒,沒了,我這就出去。”
剛轉過半個身體,辦公桌的座機響了。
“接。”
厲景年照樣言簡意賅,老闆命不可違,林然趕緊又轉回來,躬着身體接電話。
“啊,林特助,原來你在厲總辦公室啊,我前臺,這裡有一位周嶺小姐想要見厲總,煩你問一問厲總的意思?”
周嶺?
看來,果然是那人回來了,難怪厲總一大早又這麼反常。
“厲總,周嶺在樓下想見你。”
厲景年僵硬的身體動了動,慢慢轉過身來,一臉的倦態,“讓她上來。”
林然把意思傳達到前臺,趁着這一會兒的功夫,還是斗膽問道:“是不是顧小姐回來了?”
話落,只覺一道懾人的目光射來,他沒什麼骨氣的垂下了腦袋。
好吧,他不問就是了。
不過麼,誰不知道呢,能把厲總折磨成這副德行的,除了那位顧小姐,再不做第二人想。
一物降一物,孽緣啊孽緣!
林然回自己辦公室,正好遇見從電梯裡出來的周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又戴着大大的墨鏡,跟個幽靈似的,林然被嚇的不輕,周嶺直接無視他進了厲景年辦公室。
“厲景年,我的來意想必你也很清楚,那我就直說了,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顧西?”周嶺摘了墨鏡,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睛,澀的幾乎都睜不開,可她還是堅持要來找厲景年。
不管如何,她希望他們能和好,不管是要她上刀山還是下火海,她都沒關係。
厲景年背對着周嶺站在窗前,長身獨立,臉上寫滿了冷漠,聞言,只是掀了掀嘴皮子,“她讓你來的?”淡淡的話語聽不出太多情緒。
周嶺握緊了拳頭,“不是。”
就看着厲景年的身體動了動,隨即爆出一聲冷哼,“讓她自己過來!”
“她來了你就原諒她嗎?”周嶺步步緊bi。
厲景年就冷笑,“原不原諒是我的事,來不來是她的事。”
“你!”
周嶺急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狠狠把翻滾的怒意壓了回去,好聲好氣的說着,“當我求你還不行麼,既然你們都放不下彼此,爲什麼不互相體諒,好好的在一起?”
她真的是急了,現在就算是要她跪下她都肯,想到顧西受的那些苦,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幾天的時間,已經瘦了近十斤,這件事再不解決,她一定會自責到發瘋的。
“是麼?誰告訴你我們放不下彼此。”
厲景年只是冷冷笑着,嘴角一抹嘲諷的笑弧度越來越大,如果放不下,她當初怎能走的那麼絕然!她到底有沒有替他想過,他也是人,會受傷,會痛,也會恨!
“我道歉,我道歉還不行麼,厲景年,我求求你了,去找顧西吧,再不去,你再不去,我怕她就要回巴黎,再也不回來,再也不回來了!”
周嶺撕心裂肺的吼着,已經負荷不了更多淚水的眼眶再一次盈滿了後悔的眼淚,“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瞎,是我沒有腦子,是我笨,我求你
,求你了!”
她無力的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如果,如果…
厲景年這一輩子都不肯原諒顧西,那她,她又該怎麼懷揣着對顧西的歉意活下去!
“厲景年,看在你曾經害我失去了孩子的份上,再給顧西一個機會吧!”
孩子…
厲景年渾身一震,彷彿又看到了那個血色瀰漫的日子,他的這雙手…終究是佈滿了鮮血。
當時,他真的是瘋了吧,不然怎麼能做出那麼禽獸不如的事,一個孩子,一個無辜的生命,就這樣在他手下…化成了一灘血水!
他露出一抹嗜血的笑,“要怪就怪顧西吧,如果不是她,我又怎麼會喪失理xing,所以,別再替她求情了,她不值得!”
“不,不對!”
周嶺使勁搖頭,掛在臉上的眼淚紛紛甩了出去,“是我錯,是我瞎,愛了不該愛的人,害了自己,也害了顧西,你不要恨顧西,我不許,我不許!”
她瘋了一樣大叫,坐在地上胡亂揮舞着手,“你不知道我傷害顧西有多深,我罵她,一直還記恨她,甚至還…扇了她一記耳光,”
“夠了!”厲景年突然暴喝,轉身狠狠盯着周嶺,目露兇光,“不要再說了!”
“不,我要說,我一定要說,顧西愛你,她一直都愛你,可是,她也愛她的父親,愛我,所以,她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來成全我們,厲景年,你爲什麼就不能體諒她的苦,她的難!”
周嶺離開了,跌跌撞撞搖搖擺擺的走出了辦公室,她剛纔跌坐的地方地毯已經被眼淚浸溼,一大片暗色的水漬,很刺眼。
厲景年抱臂站在窗前,目光沉沉,實在看不出太多的情緒,可腦海裡分明又迴盪着周嶺一聲聲的吶喊,直擊心靈。
“顧西那麼愛你,卻又不得不放手,她瞞着所有人和季非凡做了約定,一個人忍下了所有的責難和痛苦,這三年她又過的是什麼日子?厲景年,你想過嗎,你想過嗎?!!”
這些話,狠狠的震撼着他的心。
可那又怎樣?
他早就說過的,說過那麼多次,有他在。
可結果呢?
她還是走的那麼絕決,甚至…連一句字也沒有留給他!
狠,真的太狠了。
恨,他真的太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