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巖急匆匆回到家以後,發現小東西不在線上,翻了翻手機上的記錄,已經將近半小時沒有新的消息進入了,劉巖瞬間變得煩躁不安,臨走的時候小東西規定一個小時之內必須回來,因爲路上堵車,遲到了五分鐘,這個小東西竟然連五分鐘都不肯等,真是一個小孩啊!百分之百的九零後,不用懷疑。
沒有小東西的QQ頓時失去了色彩,那些往日裡讓劉巖興致勃勃的小遊戲也變得那麼索然無味。劉巖靠在椅子上,寬大的液晶顯示器上只有和小東西聊天的對話框,平時這個時間對話框裡的文字和圖片會飛速向上移動,而此刻停留在小東西半小時前的留言上,她說:“你怎麼還不回來,真討厭!”
劉巖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抓心撓肝、坐立不安,繞着房間數不清走了多少圈,然後把招待客人用的香菸掏出來,狠狠地吸了一口,就開始劇烈地咳嗽。
如果在平時劉巖不會相信自己爲了一個網友的失約而寢食難安,畢竟早已過了衝動的年齡,在網上就算有人對他破口大罵,他也會微微一笑,大不了關機啊,生存壓力本來就夠大了,上網無非是爲了清閒,對網上虛裡來虛裡去的愛恨情仇何必太在意呢?但是今天,劉巖在意了,而且是非常在意。
大約深夜十一點鐘,趴在電腦桌上打瞌睡的劉巖被一陣滴滴聲驚醒,連忙揉了揉惺忪睡眼,果然是小東西的頭像在歡快地跳動,對話框裡寫着一大排哭泣的符號,讓劉巖看了心裡莫名地一疼,早把不該屬於這個年齡的怨氣忘得煙消雲散。
風箏:小東西,你去哪裡了?哭什麼?
小東西:風箏小弟啊,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風箏:啊!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東西:我剛纔洗澡的時候暈倒了,差點死掉!
風箏: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突然暈倒呢?
小東西:是心臟病發作了……我覺得心跳的好快,就像不屬於我的一樣,剛纔真難受,真想幹脆死掉算了……
劉巖感到特別心疼,小東西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事情早就在聊天中講過了,但劉巖想不到她會這樣嚴重,連洗澡的時候都會暈倒。飄雪就是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這幾年也常常發作,劉巖很耐心地在醫院裡陪護,然後查閱大量相關的資料,如今對這種病症的理論見解已經趨於專業,說起來頭頭是道,連心內科的醫生都把他當作同行。
又簡單聊了幾句,劉巖就不停地催促小東西趕緊去休息。
肖冬雨剛剛發病過一次,此刻身心疲憊,不顧父母的反對,偷偷爬起來上網,就是擔心那個笨笨的風箏找不到自己會難過,現在總算已經了對失蹤的事情有了一個交代,於是二人糾纏着讓對方先下線,又折騰了十幾分鍾,才雙雙關掉電腦,睡覺去了。
劉巖躺下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在噩夢中醒來,他夢見突然有一天小東西心臟病發作了,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卻無能爲力,眼睜睜地看着小東西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越來越灰暗,然後小東西那模糊不清的臉慢慢變成了熟悉的飄雪,眼神也變得銳利,咒罵自己背叛了感情,和安然發生了那樣無恥的事情。劉巖還沒來得及解釋,飄雪的臉又消失了,換成肖瀟。肖瀟緊咬着嘴脣不講話,突然站起來對自己拳打腳踢。劉巖不能反抗,只能抱着頭蜷縮在房間的角落。後來肖瀟又變成了荊曉陽,站在他的後背,冷冷地瞪着他。劉巖很害怕那種冷酷無情的眼神,他支撐起被肖瀟打得痠痛不堪的身體,把呼吸微弱的小東西抱了起來,蹣跚着往外走,邊走邊大聲高喊:醫生!快叫醫生啊!
在這樣稀奇古怪的夢中醒來,劉巖下意識地打開電腦,又去查閱關於先天性心臟病的網站,自從飄雪離開,他還沒有進過這個網頁,發現這裡已經改版了,換成很清新的風格,這還是劉巖幾個月前向網站提的建議,過去的風格實在是太壓抑了。
劉巖把這幾個月的帖子都看了一遍,沒有任何新的技術和藥品,只好失望地關掉電腦,這時天已經放亮了。劉巖去廚房做了一杯豆漿,又用微波爐熱了一下肖瀟爲他準備好的早餐,纔想起昨晚在紀念日西餐廳就沒有吃飽,又被小東西心臟病發作的事情驚嚇了一場,熬到這個時候早已飢腸轆轆了。狼吞虎嚥地把早餐吃完,又習慣性地坐在電腦桌前,沒有多長時間,伴隨着一陣QQ獨特的咳嗽聲,小東西的頭像亮了起來。
經過一夜的睡眠,小東西的狀態好了許多,這才把昨晚的驚魂一幕講了一遍,原來肖冬雨也和劉巖一樣養成了習慣,覺得只有和劉巖一起玩的遊戲纔有趣,一起聽的歌纔有許嵩的味道,一個人茫然地坐了一會兒,決定利用這個時間洗個澡。空腹洗澡本來就是心臟病患者應該禁忌的,所以小東西洗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陣心悸,然後天旋地轉,就不省人事了。
小東西:昨晚好丟臉啊,被大威抱出來的時候全身都是泡沫,只圍了一條浴巾。
風箏:有沒有摔傷?
小東西:腿上有一處撞青了,額頭上撞了一個大包,不過沒關係,我是最堅強的。
風箏:以後洗澡之前一定要吃東西,而且要準備好急救藥品,發現心臟不舒服就趕緊吃藥,最好有人陪在你身邊。
小東西:知道啦,你可真磨磨……你可真不像三十歲,簡直比我媽都磨磨……放心吧,我以後洗澡的時候讓大威在旁邊。
風箏:誰是大威?
劉巖突然覺得心裡非常不舒服,小東西剛纔已經提過一次大威了,她說全身都是泡沫的時候被大威抱了出來,爲什麼這個大威能進小東西的浴室呢?他是小東西的丈夫嗎?應該不會,小東西明顯是個九零後女生,怎麼可能結婚?難道是男朋友?純潔的小東西怎麼會有男朋友呢?劉巖突然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他急於知道答案。
電腦那邊的肖冬雨也沉默了一會兒,兩個人注視着各自的電腦屏幕,都在等待對方講話。肖冬雨畢竟年輕了一些,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了。
小東西:大威住在我家,睡我的隔壁。
風箏:是你的親戚?
小東西:我們雖然不是親人,但比親人還親呢。
風箏:我記得你說過,你和父母住在一起吧?
小東西:我爸和我媽住在樓上,我和大威住在樓下。
風箏:你的父母也認識他?
小東西:當然了,就是我爸爸請大威來照顧我的,大威可厲害了,會功夫,一個人能打倒幾個壯漢!
劉巖很鬱悶地敲着鍵盤,打好的字又刪掉,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小東西卻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不停地講着她的那個大威,說大威會做很好吃的菜,說大威一隻手就能把她舉起來,說大威對她特別特別好,每次她發病的時候,大威都陪在她身旁……劉巖覺得自己的心情很不好,索性找了個藉口,說自己有事要去辦,就匆匆下線了。
正很開心地向劉巖介紹大威的肖冬雨生氣了,很明顯這是找藉口下線嘛!偏巧李星琪得知她昨晚病情發作,大清早跑來探望,兩個小姑娘躲在臥室裡,談論的話題就是風箏。
肖冬雨的朋友很少,所以對李星琪特別依賴,瞞着父母和姐姐的事情,都會對李星琪講,包括神秘的網友大叔。
“啊?你的網友大叔不理你了?”李星琪大吃一驚,因爲她從未見過有人如此對待肖冬雨。
肖冬雨很氣憤地把早晨的事情講了一遍,最後一把抓過牀上的維尼熊,恨恨地說道:“如果風箏大叔在我旁邊,我會掐住他的脖子,看他還敢不敢不理我!”
李星琪轉了轉眼珠,又跑到電腦前翻了翻聊天記錄:“嗬!你的風箏大叔懂的東西還真多啊,是不是開着百度跟你聊天啊?只有百度才什麼都知道。”
“纔不是呢!風箏大叔本來就懂很多很多東西,他是人生閱歷很豐富的老男人,你這種小丫頭怎麼會理解?”雖然肖冬雨自己在咒罵劉巖,卻萬萬不準別人說他不好,就連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你的風箏大叔最棒了!比霍金懂的都多!比愛因斯坦還聰明!這樣行了吧?”李星琪屈起手指在維尼熊的鼻子上重重彈了一下。
肖冬雨連忙把維尼熊藏到背後:“你想幹嘛?爲什麼總欺負我的小熊?”
李星琪貼近肖冬雨的臉,壞壞地笑着:“不許說你的風箏大叔不好,還不許欺負你的維尼大叔,你這小妞好霸道啊!”
肖冬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吧好吧,你隨便罵他好了,誰讓他不理我。”
李星琪很詭秘地一笑:“你還敢怪你的風箏大叔!小妞,我剛纔知道了一個關於你風箏大叔的秘密,想不想聽?”
肖冬雨一愣:“你認識風箏大叔?”
李星琪連忙擺手:“我可不認識那種能和百度比知識量的怪物,我說我知道了他的秘密,又沒說我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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