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角門外有個馬車,司馬純打量了下,是那種輕便的小型馬車,而材料比以前見過的結實,伏胤還帶了五個彪形大漢,還有一個車伕。走進去看,裡面也很大,花下客半扶着小慈已經坐在了裡面,司馬純帶着媚兒上了車,心中涌起了一絲對伏胤的感激要不是他部署得力今晚未必會這麼順利。
伏胤看了眼花下客,說道:“你下來騎馬”
花下客漫不經心的說:“我不會騎馬”
伏胤沉聲說:“你下來”
花下客一臉無辜的看着司馬純說:“我真不會騎馬”
伏胤說:“那你也不能坐在車裡,跟我乘同一匹”伏胤是不想花下客老是有機會粘着司馬純,小慈現在又是在昏迷中自然顧不了這個,而司馬純自己對花下客一點要避諱的樣子都沒有,自己一定要牢牢盯着這隻討厭的蒼蠅。
花下客臉色大變看着伏胤說:“你是不是喜歡男人呀,我跟你騎同一匹,你不嫌惡心我還受不了呢”
司馬純聽花下客此言一出,立馬環顧四周,那些伏胤帶出來的鐵衛,都面色怪異似乎是想笑又強忍着,伏胤自己更是面色一會紅一會白,十分不善,司馬純暗想,完了,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這路上可有的吵了。
怕兩人再生口角於是司馬純出言道:“伏胤,算了吧,他真不會騎馬,不然讓他和車伕坐在車外可以嗎?”
伏胤瞪了兩人一眼頭都不回的騎上了自己的馬。
司馬純鬆了口氣,爬進了車裡,看着小慈面色好多了,媚兒半托着小慈,照顧的無微不至,司馬純看着心裡暖暖的,伏胤是怕自己在路上吃苦纔要媚兒來的,雖然這無疑加重了這趟旅途的負擔,原來他就算對人好,也是不着痕跡,並不表達,如果沒有當初的那場誤會,或許我們不會是這樣的也未可知,可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我們之間還是有那段鴻溝,只是現在爲了苟活於亂世,纔不得不這樣仰仗他的幫助。
司馬純一夜沒有休息,把重重的頭靠在車壁上睡了過去,夢裡不斷浮現的都是太子的容顏,他依舊是那個坐在燈臺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耳中不斷重複着他曾對自己說過每一句話:
“她留下,明早你們來接人”
“像以前一樣,我來給你梳頭髮吧”
“是變了,連味道都變了”
“純兒,我會讓你做皇后的”
“你在這等一下,我去看看,不要亂跑,沒有哪裡比這更安全”
“怎麼這麼大了還是動不動就病?”
“這是你自己譜的嗎?和平時聽的不一樣”
“從洛陽來到封地,今你最討我喜歡”
“我聽說你見了江湖上有名的花下客,晚上還有
人來找你是嗎?”
“這樣就沒人看的到了”
“你這受不了氣的性子一點都沒變,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心裡聽到這些事不舒服”
“那你聽好,我也不喜歡別的男人碰你”
“怎麼會,是我沒有能力保護你”
“你呀,總是仗着我寵你”
“聽說你又發脾氣不吃飯了?我找來了建業的師傅給你做了些你愛吃的點心,來嚐嚐”
“你是怕我會毒死你嗎?”
“那是爲什麼,連你也不信任我了嗎?”
“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爲什麼要懷疑我,就因爲伏胤傷害你,我沒有及時出手嗎?就因爲我對你有所保留所以要這樣懲罰我嗎?我聽到消息就從洛陽趕了過來,我真沒有想到趙王會背叛皇后”
“你不該這麼說我的”
司馬純閉着眼,摸了一下溼漉漉的臉,再難過又能怎樣呢?已經沒有退路了,雪翹已經不見了,小慈身中劇毒。再不放手自己親近的人都會被逼到沒有活路。
“你這個蠢貨,你怎麼能離開太子”一個怨毒的熟悉聲音,刺破了自己的耳膜,司馬純猛的坐起身,四處環顧,一切都是自己入睡前的樣子,媚兒給小慈打着扇子,車碌碌的響着,還有花下客一簾之隔的聲音。
剛纔的夢境真實的讓司馬純有些頭暈,那些對太子強烈的感情是屬於自己的,但那聲淒厲的怒吼是誰的?司馬純打開了車窗上的簾子,向外看了看,心中霎時一驚,雖然之前也有見過,外面軍閥混戰的樣子可眼前殘敗的景象卻更加觸目驚心。
千里絕煙,人跡罕至,白骨成聚,如丘隴焉。
不遠處,幾個勉強站立着的人不顧屍臭翻檢着屍體,亡靈的氣息糾結在風中,往人臉上撲,頭頂兀鷲亂飛,淒厲的狂叫。他們巨大的翅膀遮蔽了正在凋零的天空。
司馬純看到很遠的地方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正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一個卷好的破草蓆,那草蓆似乎還在動,裡面似乎傳來孩子的啼哭聲,司馬純的心猛的揪緊,這是個母親啊。將自己的孩子丟棄,她相信,但凡有一點希望,母親都不會這麼做的。這個母親怕是料到自己時日無多,在帶着孩子也是一起等死,索性把他撇下興許能有個好心的人收撿,有一條活路。
“停車”司馬純大喊一聲。
撩起了車簾,花下客驚訝的問:“純兒,你怎麼了?”
伏胤也拽着馬迴轉到車旁,司馬純看着伏胤說:“我看到那邊的草蓆裡有個小孩,估計快死了,你去看看行嗎?”
伏胤皺了皺眉,說道:“公主,這兵荒馬亂的我們救不過來”
“救一下那個孩子吧,你看這裡的人都死光了,把他丟在這也是死路一條,我們把他帶到前面受到戰禍小一點的村子託給別人行不行”司馬純幾乎是在用哀求的聲音在說。
伏胤看了看司馬純,又看了看遠處的那個小孩子,還是策馬而去了。
伏胤剛走遠,花下客就湊到司馬純耳邊說道:“看到沒看到沒?都爲你沒原則了”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司馬純皺着眉埋怨道。
“哎?不對哎,你眼睛怎麼了?哭過了?”花下客細細的看着司馬純。
司馬純放下簾子縮回車子,難過又能怎樣既然是自己的選擇,就只能作出一副沒所謂不在乎的樣子了。
沒一會伏胤抱回了席子裡的那個小孩,司馬純看着那孩子不到三歲的樣子,饒是這樣兵荒馬亂的日子,依舊虎頭虎腦的很惹人愛,想來在父母膝下時,也是如珠似寶的疼愛吧,伏胤伸出一隻手把孩子遞給司馬純,這孩子也奇怪,在伏胤手上一點哭鬧的意思也沒有,司馬純的指尖剛一碰到他,就嚎啕不止,司馬純沒辦法,只得讓花下客抱着他,可是小孩在快接觸到花下客時,也同樣發出了淒厲的哭聲,伏胤無奈的看着兩人只得自己把孩子送進裡面來。
“喲,我沒發現,伏爺,這麼有奶爸的天分”花下客調笑道
伏胤沒有理他,司馬純看着伏胤說:“不然你坐在車裡吧,這孩子好像只認你”
伏胤看着司馬純的表情異常難看,但也沒多說就僵硬的抱着孩子坐在了車裡。
氣氛有些尷尬,司馬純絞着手說道:“這,這孩子真奇怪呀,怎麼別人抱都不行呢?”
伏胤沒接話。司馬純這才反應過來,伏胤估計不會覺得抱着孩子能保持他不哭是件多麼榮耀的事情。
司馬純掃了一眼伏胤的腳邊,看到他的佩劍,突然想起落家劍的破綻來,問道:“你認識落幕龍嗎?”
“不認識”伏胤簡單的說。
司馬純狐疑的看了眼他,不是說普天之下只有落幕龍知道落家劍的破綻嗎?伏胤的樣子也不像在說謊。
“那你打贏落天翔之前是知道落家劍的破綻的吧”司馬純問道
“是”
“誰教你的?”
“算是一個世外高人吧,恩,因爲我幫他解決了一點小麻煩,他說不想欠我的情,就給我講了,其實我學會後也不知道這就是落家劍的破綻,因爲我動手全都是接到了刺殺任務,沒有和落家的人過手,只是那天在落天翔出劍前感覺到了這個劍氣和那個高人傳授的很像,所以把他制服了”伏胤如實說道。
司馬純若有所悟,繼續問道:“那那個高人叫什麼?”
“他說叫他阿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