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最缺的是人才。
在古代也不例外。
季友不但是魯國賢德出衆之人,更是有才之人。發現哀姜與慶父同時出奔,季友立刻帶着公子申回到魯國,同時派人前往齊國,稟告齊桓公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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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季友一定想不到的是,齊桓公聽到魯國大亂的消息,首先問仲孫湫的居然不是爲魯閔公報仇,也不是爲魯國除去慶父,居然是我們趁亂把魯國據爲己有如何?
原來偉人也有劣根性。
曾經齊桓公爲了燕國征戰山戎,歷盡千辛萬苦,將取得的五百里土地送給燕莊公;曾經齊桓公因爲燕莊公送自己進入齊國,割地五十里送給燕莊公。
好吧,我們現在相信齊桓公真的是嫌棄那些土地是偏僻之地,所以纔會送出去。
仲孫湫也無語了,只能正色回答道,“魯國乃是禮儀之邦,現在民心淳樸,雖然偶經喪亂,但是不可小覷。特別是公子申是治國之才,又有季友從旁輔助,平定內亂只是時間問題。主公還是做個順水人情,結交個盟友爲上。”
齊桓公知道仲孫湫說的都是實話,但是齊魯兩國曆來淵源頗深,不過如果能夠在自己手裡拿下魯國,那可真是太讓人興奮了。齊桓公命令上卿高傒,率領甲士三千人,去了之後相機行事。如果公子申果真是個人才,那就扶助公子申登基;如若不然,就趁機將魯國兼併。
要想贏得別人幫助,必須自己有讓人幫助的理由。如果過分弱小,求助也只能給自己引來更多的禍患。
所幸公子申和季友都不是過於弱小的人。
高傒領命前行,等齊軍到了魯國,正好季友與公子申也到了。高傒一見公子申言行有禮,不卑不亢,而且能看出來公子申的確很有才華。於是當下高傒與季友定計,擁立公子申爲君,是爲魯僖公。
風氏的願望實現了。
當日爲了兒子去求季友幫助,那時候人微言輕,而且還有年長的公子般,風氏被季友拒絕了;誰能想到幾經風雨,魯莊公的兒子有兩個都死於非命,但剩下最沒有可能性的公子申最終能夠繼承魯侯之位呢?
高傒幫助魯僖公即位之後,又接着在魯國築造鹿門之城,用來防止在邾國、莒國發生的政變。
如果有叛亂,那當然來自於慶父。
季友派公子奚斯與高傒同返齊國,感謝齊桓公的友情援助。另一方面,季友派人去了莒國,希望借莒人之手,除掉慶父。
再說慶父當時出奔莒國,當然知道不能白白求助於莒子。總不成說我走投無路了,還請您看在貴國莒醫與我父親的妻子私通的份兒上收留我?
恐怕莒子聽了得笑掉大牙。
慶父對於人性的把握是準確的。他走的時候帶走了魯國國家級的財寶,這時候獻給莒子,希望能夠保自己一條性命。
可是他忘記了,這畢竟不是做買賣,莒子也不是商人,很難做到買賣公平。
當面對魯國送到的大批金銀珠寶,莒子的貪心又開始作怪了。能收你慶父的寶貝,爲什麼就不能收魯國的寶貝呢?
莒子手下魯國的賄賂,找個藉口,就說莒國實在是小國,害怕因爲公子您給國家帶來戰事,還是請您離開吧!
慶父怒了,我開始送禮的時候你怎麼不早說呢?
可是畢竟是在莒國,慶父一怒,並不可怕。
莒子見慶父沒有走的意思,乾脆派人直接趕走了他。
慶父再度有投無路。思來想去,當時曾經給齊國的豎貂送過禮,還是去找豎貂。
慶父來到齊國,齊國的官吏知道慶父是魯國有名的惡人,連魯閔公都敢除掉,也不敢輕易讓他走,也不敢輕易接納。思來想去沒有辦法,將慶父安置在汶水之上。
正好趕上公子奚斯拜謝齊桓公完畢返回魯國,在汶水遇到慶父。這公子奚斯也是個糊塗蟲,居然要將慶父帶回魯國。
慶父苦澀的笑道,“我要是回去,季友能容得下我嗎?還請子魚爲我進言,如果能夠留下我的性命,在魯國做一介布衣,慶父足矣!”奚斯回到魯國之後,將慶父的請求轉告季友,魯僖公尚且猶豫,畢竟慶父是自己叔父。可是季友堅定的說道,“弒君者能夠平安活下去,用什麼來告誡後人?”
的確,如果以德報怨,那麼以何報德?
寬恕惡人的罪惡,形同鼓勵惡人再次作惡。
季友知道魯僖公心慈手軟,私下告訴奚斯說道,“慶父如果能自己了斷,慶父的後人尚可以保全,使他能夠將來享
受祭祀。”
季友比較認同的是除掉惡人,絕對不能姑息,但是保留惡人的子孫,所謂禍不及子孫。
奚斯領命,前往汶水,想告訴慶父,但是畢竟同屬魯侯一脈,血脈之親,難以啓齒,於是嚎啕大哭。
慶父知道是奚斯在門外大哭,感嘆道,“子魚不進門,在門外哭的這麼悲傷,看來我不能倖免於難了。”
慶父在樹上自縊而死。
奚斯收斂慶父,回報魯僖公。
魯僖公聽到慶父的死訊嘆息不已。
慶父私通魯侯夫人,連殺兩名魯國國君,禍亂魯國,如今僅自盡身亡,還得以保全後人,不知道魯僖公何嘆之有?
這邊慶父剛剛自盡,那邊忽然傳報莒子派他的弟弟贏拿領兵來到魯國國境,說是慶父死了,他是來拿謝禮的。
天下有無恥之人,沒見過如此無恥的。
真是和宋莊公討要鄭厲公的謝禮如出一轍。季友怒道,“莒人並未送還慶父,怎麼還敢居功?”
季友請求親自迎敵。
魯僖公解下自己的佩劍送給季友說道,“寶劍‘孟勞’,鋒利無比,今日送給叔父,爲我魯國殺敵!”
季友行至酈地,莒國贏拿已經列陣以待。爲了要這點謝禮,還真是拉開了打仗的架勢了。季友心下暗自鄙夷莒子,但是他也知道現在魯國幾經動亂,最好還是不動刀兵,用計取勝最好。
於是季友對贏拿說道,“我們兩個國家其實挺好的,爲什麼非要動起刀兵呢?這些士卒有什麼過錯呢?聽說公子您善於搏鬥,今天季友希望有機會和您切磋一番,我們徒手搏鬥,不動刀兵。”
贏拿對於自己非常自信,立刻同意了季友的要求。
兩國將士後退,就在中間擺開擂臺,一場戰爭變成主將對打,兩邊將士變成觀衆。
地動山搖的吶喊聲中,季友與贏拿鬥了五十餘個回合,依然不分勝負。季友心下暗自着急,沒想到這贏拿還真不是好收拾的。可是今天自己必須取勝,爲了魯國!
忽然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是季友的兒子行父,時年八歲,見父親不能取勝,行父叫道,“‘孟勞’何在?”
季友猛然醒悟,兒子提醒的對!
季友假作腳下趔趄,趁着贏拿撲過來,抽出寶劍便砍,只見贏拿的頭顱忽然高飛入天!
熱血灑滿了疆場……
這時候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不是說好了不動刀兵嗎?
莒國士兵吃驚中發一聲喊,一起四散逃命。莒子的弟弟頭都被砍了,你去說理吧!我們可得趕緊逃命了!
季友凱旋而歸。
魯僖公親自迎接季友,並將季友立爲上相,賜費邑爲季友的采地。的確,因爲有季友忠心耿耿,出謀劃策,甚至赤膊上陣,纔能有魯僖公的今天,纔能有魯國的今天。
可是在這份光榮面前,季友卻並不怎麼高興,他跪下沉重的說道,“臣與慶父和叔牙同爲魯桓公的孫子。現在爲了國家社稷,臣鴆叔牙,縊慶父。臣是爲了國家大義滅親,可是現在只有臣獨享這份光榮,而慶父與叔牙的都絕後,臣實在沒有面目在地下面見先君。”
這說的是實話。
鬥爭是殘酷的,爲了國家季友不得不除去自己的兄弟。但是他也是人,也會心痛。
能夠想到這些,說明他心裡依然有這一份親情。
魯僖公爲難的問,“可是這兩個人都有謀逆的罪行,如果封賞他們恐怕百姓不服。”
季友建議說,這兩個人雖然有逆心,但是沒有逆行。而且都不是死於審判,還是爲他們選擇後代,來表示您對親人的親情。
這其實並不是明智之舉。
叔牙的確沒有謀逆的行爲,但是慶父卻是兩位魯國國君被殺的幕後主使。而且申不害也是死於慶父之手。爲如此謀逆之人討封賞,賞罰不明。
魯僖公聽從了季友的建議,選公孫敖做慶父的後代,成爲孟孫氏,慶父本來字仲,應該是仲孫氏,但是由於慶父之惡,改爲孟孫氏,采邑之地在成;選公孫茲爲叔牙後代,改爲叔孫氏,采邑之地在郈;封季友采邑之地在費,另外加封汶陽之田,號爲季孫氏。
從此之後季孫氏、孟孫氏和叔孫氏,共同管理魯國,被稱作“三桓”。
魯僖公把辛辛苦苦得來的江山,拱手又送了出去。當日非要除掉慶父、叔牙的季友,如今找到了這二位的繼承人,平分魯國政權。
這還實在是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