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瓦罐不離井上破,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過於自恃才華,過於相信自己的專業素養而忘記了估計可能發生的危機,那危機往往就如同潛伏在水中的尼斯湖水怪,將人吞個乾乾淨淨。
殖綽的確勇猛,但只要一點點激怒他的火花,便足以讓他陷入事先布好的陷阱,孫蒯勝利完成任務!
孫蒯喜氣洋洋回去報告父親孫林父,咱們老百姓,今兒個要高興,咱們那個老百姓,今兒個要高興……
可是孫林父聽到這個消息面色卻沉靜的如同湖水一般,看不出半點波瀾起伏。
孫蒯心裡也沒底了,爹您腦子秀逗了嗎?不是您非逼着我殺了殖綽,說是殺不死他不讓回來的嗎?怎麼這個反應?
孫林父沉思片刻,如今雖然勝了殖綽,但是晉平公要是知道了我們故意不去救援晉軍能饒了我們?
哦我們晉軍給你們幫忙,結果有事你瞪眼瞅着別人滅了我們?
孫林父吩咐孫蒯,千萬不能泄露這次勝利的消息,就說被衛軍打得稀里嘩啦,敗得慘不忍睹。
孫蒯恍然大悟,爹就是爹,果然目光如炬,自己還在爲了小勝利沾沾自喜,爹已經看到了十里地甚至更遠的外太空!
勝利是鼓舞士氣必須的,可是如果告訴晉平公實在不利於後面的計劃。
孫林父是徹頭徹尾的利己主義者,一切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晉平公再厲害,那也是他的一個工具。
孫林父命令雍鉏前去晉國再渡求救,當然,得說明晉軍全軍覆沒的情況。
晉平公一聽自己派遣的晉軍全都被害,怒不可遏。
什麼?你們衛國有幾個膽子?就算是齊國只要看到我們晉軍所到,那也得哆嗦。就憑你們,就敢滅了我們派去的晉軍?
這事兒必須整明白,憑什麼滅了我們!
憑你們攙和別國國政,就該滅了你們!
晉平公命令趙武召集軍隊,在檀淵集合。
他決心討伐衛國。
衛獻公一看怎麼晉國還攙和進來了,自己還把晉平公得罪深了呢?急忙親自和寧喜前往晉國,說明這都是孫林父搗亂,其實我們根本沒有和晉國作對的意思啊!
晉平公面冷如鐵,沒有和我們晉國作對的意思?那還把我們三百人的隊伍給剿滅了?要是有這意思還想怎麼着?
那三百個人,可是我們晉軍精銳,每一個都代表着晉軍,你就這麼輕率的殺死了他們?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好像不怎麼對,不過就是這個意思!
反正你把我晉國惹了,就是不行!
晉平公將衛獻公和寧喜囚禁在晉國,管你們什麼大夫上卿,都不是好東西!
天子一怒,流血漂櫓。
晉平公作爲當時最有實力的諸侯,他的憤怒也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晏子建議齊景公還是替衛國求情,這畢竟能夠挽救衛國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齊景公於是邀請鄭簡公一起出差前往晉國,兩位諸侯一起替衛國說起了好話。
這二位君侯同時駕到,晉平公覺得自己的火氣下去了點,可是想起來孫林父派人形容晉軍的慘象,始終覺得不能釋懷。
那可是三百條人命,那可是代表晉國的榮譽啊!
難道就這麼算了?
這一切晏子看在眼裡,他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晏子並沒有找晉平公理論,有時候硬碰硬,絕對不是好辦法。
晉國總有明白人,有敢說話的人。
晏子找到了此人,當然開始恭維了一番,你們晉國真是好啊,諸侯領袖就是不一樣!可是,凡事就怕可是。前面說的跟花兒一樣,那總不能一直都跟花兒一樣,一“可是”,那就要轉折了。
晏子喝一口水,和顏悅色的說,可是呀,諸侯盟主不就是應該鋤強扶弱嗎?這個毫無疑問的呀,當初孫林父驅逐了衛國的君侯,晉國沒有出頭;如今又爲了孫林父捉拿衛國的君侯,這事兒,是不是不妥當呢?
對面那人面紅耳赤,汗如雨下。
領導做出了這樣的事情,臣子不能有任何勸說,那就是失職!
這天夜裡,羊舌肹來到了趙武的府邸,邀請趙武一起前去勸說晉平公。經過羊舌肹和趙武的合力勸說,晉平公總算明白過來,自己做的事情的確很不妥當。
說出大天去衛獻公再不對,平級之間憑什麼拘禁人家呢?要處理那也得周天子來啊!
晉平公釋放了衛獻公,但是寧喜還依舊被囚禁着。
小國領導好苦啊!
上哪兒說理去?
右宰谷勸衛獻公趕緊想轍吧,再耽誤寧喜恐怕回不來了!衛獻公命令國內緊急送入晉國一批美女財寶,這纔將寧喜贖了回來。
敢情晉平公業餘時間是做綁票的,見錢贖人。
按照常理,被人拘禁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可是寧喜同志回到衛國之後卻更加洋洋得意起來。難道是覺得這次的經歷非常值得高興?
看看我,你們誰被晉平公綁架過?
也就是我吧!
主公不算,他們都是領導,同一級別的。
還花費重金把我贖回來,可見我寧喜在衛國地位尊貴,更可見,晉平公拿我根本沒轍!
這得是多扭曲的心理啊!
寧喜回國之後,完全把持了衛國國政,所有的國家大事全都由他一人說了算,衛獻公基本上成了甩手掌櫃的。
不甩手不行啊,沒人聽,光桿司令一個!
根據當日衛獻公提出的協議,寧喜只要幫助衛獻公奪回衛侯之位,那衛獻公甘願讓寧喜把持國政,自己退居二線,爲子孫謀福利去。
這協議太功利,也太不可信。
哪個領導能甘心將權力拱手讓人?
寧喜如果聰明,就應該知道功高震主,明哲保身這個道理。此時龜縮還來不及,還去抓權去了?
此一時,彼一時。
衛獻公看着寧喜咋咋呼呼,宛如衛國君侯,心裡早就氣不打一出來。
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真的沒辦法了嗎?
不和諧的聲音在醞釀,爆發只是需要一個時機。
此時晉國和楚國再開和談。
這一次是宋國左師向戍張羅的,向戍和趙國的趙武還有楚國的令尹屈建關係都不錯,在他出使楚國的時候再次和屈建談起當日宋國華元爲晉國和楚國說合的往事,屈建也表示非常有感慨,這事兒要是成了那不也是天下百姓的福音嗎?
向戍一看屈建都發話了,積極張羅起來,建議晉國和楚國的最高領導就在宋國見面,這次咱們就把這事兒定了!
爲什麼當時華元張羅這和談就不能成功而向戍就這麼順利呢?因爲向戍更有能力?
當然不是。
華元張羅晉國和楚國和談的時候,兩個國家實力相差無幾,而且楚國和晉國都有稱霸諸侯的雄心壯志,誰能聽華元的呢?經過多年此消彼長,雙方實力各有變化,晉國實力大增。
特別是在和楚國對抗的時候,屈巫留下了重要的一筆:吳國。
吳國實力日益增長,而且和楚國離的很近,最要命的是,吳國經常騷擾楚國,真是讓楚王不勝其煩。
這纔是向戍能夠倡議和談成功的原因。
六方會談還是幾方會談,能夠成功背後一定有深刻的客觀理由。
這次和談非常重要,楚國和晉國分別昭告各自的屬國。
晉國使者來到衛國,看似平常的一件事情,卻引發了軒然大波。膨脹的寧喜居然根本沒將這件事情報告衛獻公,而是自作主張就直接派石惡參加這次會盟。
衛獻公聽說這件事情勃然大怒,NND,還把寡人當作領導嗎?眼裡到底還有沒有寡人?氣死寡人也!
衛獻公覺得自己這領導當得太窩囊了,於是和公孫免餘傾訴一番,公孫免餘一看是挺熊人,說那什麼,您別生氣了,犯不上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看我去說他。
公孫免餘找到寧喜,說你是不是過了?哪兒有這麼欺負領導的?
寧喜用眼睛橫了公孫免餘半天,不屑的說道,“你知道什麼?這都是當時約定好的!”
冷氣二丈,險些把公孫免餘一個跟頭噴出去。
公孫免餘氣哼哼的彙報衛獻公,建議您就乾脆殺了寧喜算了!留這個禍害幹嘛?
衛獻公說那不是當時有協議嗎?毀約也不好。
公孫免餘都要氣暈過去了,有這麼欺負人的嗎?一時義憤,公孫免餘拍着胸脯表示,這事兒你不管了!我去把寧喜擺平,反正不能連累你!
衛獻公說了一句特別掉鏈子的話,那你自己看着辦吧,反正無論如何別連累我就行。
這樣的人你幫他出氣值得嗎?
公孫免餘不知道是太過於義氣還是想做英雄,反正他是找到了公孫無地和公孫臣兄弟,這兄弟二人也是對寧喜義憤填膺,三個人一拍即合,說好了,咱哥三個就是和寧喜不能同時活着!有他沒我們,有我們沒他,務必整死一方!四個人歃血爲盟。
或者針對寧喜,不爲衛獻公,只是爲了衛國。
周靈王二十六年,寧喜心情愉快,大開春宴。
看來日子過得不錯,還有心情大擺宴席。
公孫無地覺得機會來了,於是和公孫免餘商議此事。
事到臨頭,公孫免餘又有些猶豫。
寧喜能一舉將孫林父扳倒,那也不是省油的燈,不如咱們占卜一下?
公孫無地倒很有豪氣,行就行,占卜什麼?
公孫無地和公孫臣發全部家臣攻打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