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徐徐,大暗黑天,明月與繁星皆被烏雲遮蓋,百越王都,橘紅色的火光星羅棋佈,酒香肉香瀰漫,耍樂嬉笑混雜着尖叫悲鳴,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百越王宮中一座宮殿的頂部,掩日面罩青銅面具,身穿一襲黑色長袍,袍邊飛揚,面具後一雙深邃的雙眸靜靜注視着在宮殿內外肆意耍樂的楚韓兩國將領,眸光平靜, 心態毫無波動。
這些破城後的破事,早就見過不知道多少, 早就習慣了。
忽然,掩日微微轉頭,也不見怎麼動作,身影扭曲,瞬間消失不見。
一處偏僻的宮牆,一位身穿銀灰色鎧甲,面色通紅的韓國青年將軍對着牆角正肆無忌憚,舒暢無比的開閘放水,口中還哼着不知名的葷小曲兒。
很快,青年將軍渾身一抖,飛速整理好衣袍便想回去跟兄弟們,美人們繼續高樂,然而剛剛轉過身, 醉眼惺忪的雙眸便對上了一雙猩紅的雙眸。
青年將軍的眼中,一輪血日和一輪血月同時升騰而起,無邊的倦意席捲而來, 眼皮子上彷佛掛了秤砣, 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好巧不巧, 身體正好壓在澹黃色的洪水上,洪水從頭頂向身下流去。
得知了韓安的位置,掩日便立即趕了過去,但並沒有現身,因爲此時韓安正跟大堆人在一起耍樂呢,並不是現身的時機。
一直等到後半夜散場,楚韓兩國將領抱着百越王的妃嬪各自散去,韓安也醉醺醺的帶着兩名妃嬪往一處寢宮而去。
寢宮中陳設華麗,暗香浮動,燈光曖昧,不禁讓人想入非非,韓安在宴會上本就憋得夠嗆,一到寢宮,還沒有上塌便心急的想要辦事。
忽然一陣微風吹來,寢宮中火燭全部熄滅,一道模湖的身影浮現,韓安頓時酒醒了一大半,鹹豬手和鹹豬嘴紛紛停滯了下來, 沉聲大喝。
“什麼人?”
聲音很大, 足夠寢宮外的衛兵聽到,然而寢宮外的衛兵已經全部被打暈了。
倒不是掩日心軟,不敢下殺手,主要是這趟不是爲了要韓安的命,爲了後面更好談一點,因此不便下殺手。
下一刻,模湖的身影瞬間凝實,陡然出現在韓安的身前,掩日劍出鞘,冰冷鋒銳的長劍搭在了韓安的脖子上,韓安懷中的兩個百越王的妃嬪身體軟軟的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公子還是別大喊大叫了,外面的衛兵都被我打暈了。”
掩日沙啞,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再加上脖間冰冷的劍鋒,嚇得韓安渾身直冒冷汗,心生大恐懼,酒意徹底醒了。
百越之戰大獲全勝,軍功加身,幾乎註定要登上韓王之位的韓安怎麼可能甘心死在這種地方,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別殺我,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韓安面色驚恐,身體微抖,聲音輕顫道。
掩日心中嗤笑,這什麼貨色啊,好歹是一國公子,未來更可能是一國之王,就算要服軟,也服得太快了吧?
想當初他服軟,也是被威逼利誘,徹底無法反抗的情況才服軟的,沒有一開始就服軟投降……
“公子多慮了,我可不是爲了取公子的性命而來,只是爲了送一份信給公子。”
“若不是怕引起波折,也不會如此。”
鄙視歸鄙視,掩日沒有忘記什麼最重要,直接說明了來意,聲音也正常了起來。
“送信?”
“敢問閣下背後的大人是?”
韓安聞言大大鬆了一口氣,臉色恢復正常,身體也不抖了,就是因爲劍還架在脖子上,說話不得不恭敬。
“秦國長安君!”
報上名號,掩日撤劍於半空中舞了一個劍花,細小的血色劍氣迸射而出,精確無比的劃過燈芯,火燭重燃,大殿中頓時明亮了不少,劍順勢歸鞘。
一聽是成嶠,韓安更放鬆了,緊接着又生出了一些不滿,送信就送信,搞這一套幹嘛,未來再見長安君,勢必要給此人上眼藥,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此時殿中只有他們兩人,韓安不敢把不滿表現出來,生怕對方惡向膽邊生把他給卡察了,因此回話相當客氣。
“原來是贏兄。”
“閣下遠道而來,風塵僕僕,舟車勞頓,本君現在去安排兩個美貌百越妃嬪伺候閣下沐浴,再連夜設宴,爲閣下接風洗塵。”
“不必勞煩了,正事重要。”
“這是君上給公子的信。”
掩日不好女色,也不想沐浴飲宴,他可沒忘記之前做了什麼,要是被報復,那就很麻煩了。
楚韓兩國將領不乏高手,更重要的楚韓兩國大軍還在城中呢。
因此掩日直接回絕了韓安的好意,直接從懷中取出了成嶠親筆所書的信。
韓安也沒想給掩日接風洗塵,心中還恨掩日讓他丟臉失態了,表面上客氣客氣罷了。
“說得是,正事重要。”
韓安笑着說完,接過掩日遞過來的信拆開,心中琢磨着成嶠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找他,竟然派人跑這麼遠……
打開信一看,開頭就是友好的問候,接着是恭喜他拿下百越。
這讓韓安心神震動,他這邊纔剛拿下百越王都,消息還沒有傳出去,這一來一回多遠的距離,對方竟然能提前得到消息?
不對,這是篤定韓楚兩國聯軍能夠勝利!
雖然韓楚兩國聯軍是要比百越強很多,但兵戰兇危,戰陣之事哪有十足的把握,能夠預測到勝利,也相當了不起了。
韓安收斂心神繼續看下。
嗯?
這是要保下火雨山莊火雨公大女兒,二女兒,焰靈姬?
他沒有記錯的話,火雨公大女兒好像現在是在左司馬劉意的保護下,剛纔在宴席上劉意還向他請求迎娶火雨公大女兒吧?
對了,劉意好像還說了要將火雨公的小女兒進獻給他……
焰靈姬是誰啊,
沒有聽過……
咦,好像有些印象,姬無夜好像提過,似乎是百越太子天澤麾下的奇人異士之一,聽說是一個會放火的美貌少女,現在是在誰手中呢?
白亦非還是姬無夜呢?
忘記了,反正肯定是兩人中的一個。
想清楚這三個女人是誰,韓安又繼續往下看,願意付出三分之一的人情……
看到這裡,韓安的嘴角抽了抽,人情還能這麼用的嗎?
要麼不用,要麼就用完,這用三分之一是怎麼回事,怎麼計算出來的?
這長安君感覺有些不靠譜啊……
不對,對方這是不肯吃虧,他的那份人情如果僅僅是用來交換三個女人,他可就賺大了。
韓安繼續往下看,臉色立即變得非常難看。
如果他不答應,之前的承諾全部不作數,而且還要動用秦韓兩國的全部勢力阻止他登上王位,扶持其他韓國公子跟他作對。
豈有此理,竟然敢威脅他!
額……好像當初約定的時候,對方就已經當面警告威脅過他……
那就沒事了。
韓安心中的怒氣瞬間被熄滅了,當面警告威脅人家都敢,更別說一封信了,冷靜下來便繼續往下看。
如果答應,承諾全部作數,確保他一定可以登上王位。
後面三分之二的人情也還清的話,以後甚至可以幫他剪除跟他不對付,而他又不好出手的朝臣,確保他在韓國的絕對統治地位?
這……
對他來說,好像根本沒得選啊。
爲了三個女人,拿王位去賭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